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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是一场旅行,伴欢歌到来,随圣乐度去。
躯体是一架机器,运转一生,让灵魂有所依托。
死亡是一种交代,使命结束,回归真我。
葬礼是一种仪式,告别此生,重归自然。
回首在印度生活的十七年,已经不记得参加了多少场婚礼、亡魂祝祷礼、生日派对、成人礼、安居祈福、净宅仪式。
从开始的三分好奇、四分敬畏、满满的快乐到现在混迹于印度的亲朋好友,一同颂唱、一同舞蹈。
似乎,这些都是印度人社交生活中的见面机会,场合不同而已。
除了社交,印度教徒的生活最离不开的就是祈祷。
清晨日出时分,公公总是面向太阳升起的方向,赤足,手捧一樽圣水,慢慢倾泻而下。
这在印度叫做Surya Arghya,是一种向太阳祈福的仪式。
印度有十万八千寺的说法,大大小小的寺院如珠落玉盘。就算是本地人,也未必逐个拜访,而是有两三个常去的寺院。寺院里的大小僧侣到主持,都是熟人。
家住在德里市中心,开车经常路过些不知名的大小寺院。我竟不知,其中一个经常路过的,门廊有印度神雕塑的这家,就是火葬场。直到……那天中午。
按照印度教习俗,火葬的仪式是只有男子参加的。也就是新冠这几年,才开始有女眷亲临火葬现场。我也不知是有幸,还是不幸,参加了公公的火葬仪式。
印度教徒有着火化不等日落的习俗,公公去世的几个小时之间,竟然有不下50人赶到了火葬场,有些还是从其他城市远道而来。
火葬厂里的宗教人士(不知算不算祭司)先做了简单的超度,随后来宾纷纷捧鲜花瓣洒落在包裹着白布的遗体上,家人为他盖上一层层2米见方的奶白色大围巾并奉上花环。
高搭凉棚之下,大理石砌的池状凹槽一排有十来个,前后两排,其中几个燃烧池的火还没有彻底熄灭。
中间高台上只有一个燃烧池,是VIP池。原来,生不平等,死了也不平等。
老公领着两个儿子,还有他的表兄弟们和最铁的哥们都拾级而上,站在了VIP池边。
剩下的男宾和女眷就坐在下面的椅子上。椅子排列得如同候车室,整个火葬场也干净整齐,花草绿树,回廊喷泉,完全想不到是这个样子。
(这里省略一千字,笔者目睹火葬,深感内心还没修炼强大。)
弘一法师把人生总结为“人生三见”: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
丰子恺作为李叔同的入室弟子,解释道“三见”即人生的三层楼。
第一层,是追求物质享受:大多数人都在这一层上,并乐在其中。
第二层:是追艺术、音乐、美术等精神上的享受,有一部分幸运的人能在嗜好中得到满足和升华。
第三层:是对灵魂升华的追求,很少人能真正体会。
笔者发现印度人并非一层、一层地爬到三楼,而更多的人是同时住在一楼和三楼,或是所有的三层楼里,还有一种苦行僧,越过一二层楼,直接追求三层楼的修行。
最普通的印度人,可能是朴实的或奸诈的、贫穷的或富有的、无知的或智慧的、卑鄙的或高尚的。这一切都不耽误他们把宗教作为生活的主旋律。
如果每天的日常是一颗颗佛珠,那么宗教祈祷就是穿起佛珠的线。从生到死,亦是如是:贯穿起来,在生命最后一天系上一个结,最后一颗珠和第一颗相遇,称为回家。
不到瓦拉纳西,体会不到神界、人间和地狱的交汇,也不能理解最肮脏的圣河,最虔诚的狡猾,最贫乏的物质和最高尚的灵魂如何同在。
“把骨灰撒入恒河还不算大圆满。”婆罗门祭司以毋庸置疑的语气传达的是谁的旨意,我无从得知。
“在死者去世的第十三天,做一场净宅仪式吧!我帮你请十三个婆罗门祭司,供养食物礼物,这对你父亲有好处。”
这位婆罗门祭司是公公生前常用的祭司,和全家认识多年。
买了新车,要请祭司开光祈福保平安;结婚生子,要请祭司念经祝祷求保佑;买房搬家要请祭司暖宅驱邪祈顺遂;亲人去世要请祭司念经助力灵魂升天……
印度人的婚丧嫁娶、大事小情总是绕不开宗教,也就总和附近几家寺院的祭司们打交道。
家里刚刚一连做了七天的法事,每天祭司都会带来花环和鲜花瓣,在亡者的照片前点起酥油灯,然后慢慢打开用红布包裹的一本厚厚的经书,念诵。
我只知道,这书是用梵文所写,就连祭司有的篇章也念的磕磕巴巴,我怀疑在场的亲朋也听不太懂,多是一脸昏昏欲睡的表情。
祭司念一段,唱一段,我自然听不懂,便开始走神儿。
想起以前每年的排灯节祈福仪式,公公唱经那真是低回婉转、高亢悠扬,比这个祭司的水平不知高出多少条街去。
只是遗憾现在他不能再唱了,泉下有知怕还要忍受这凄惨唱功。
好在祭司对净宅仪式最轻车熟路,第十三天一早就开始一顿操作:朱砂画符;芒果叶和带毛椰子做成丰收果;五色棉线系手腕;鲜花水果做供;边念经边把木屑和酥油投入火中助燃……
念经净宅仪式后,佣人摆好碗盘,我也帮着呈上素斋饭店送来的素斋,驾轻就熟地安排亲朋吃午餐。
毕竟过去这十多天,家里虽不开伙做饭(印度教习俗:家人去世后数天家里不做饭),但几乎每天都叫素餐馆送饭过来,多则50人,少则20人用餐,已经在混乱中找到了秩序。
随后,我又买了两色水果各13枚,就和老公快马加鞭地赶去红寺。
那里十三名婆罗门祭司已经从各自的寺院赶来,在回廊里席地而坐。
我还是第一次一眼看到这么多个婆罗门祭司 :高矮胖瘦、有老有少,很是生动,思路不禁飘走,到了十八罗汉(印度教似乎更偏爱13和7这两个数字)那里。
斋饭是从城里久负盛名的素斋餐厅送到寺院:四菜一甜品,主食是米饭和粗面饼,外加印度奶茶。
我们作为主家的男女主人,会为祭司们在他们的盘里添饭菜。据说这样如同为神服务,过世的公公也能得到神的保佑,灵魂得到净化。
怎么说呢?呵呵。好吧!反正这是很多印度教徒一生都想得到的“殊荣”,而我不过是个误入时空断层的异乡客,做的是尊重本地习俗而走的过场。
其实,这红寺几天前我刚刚来过。那是公公去世后的第四天:洁白的单子铺在大厅的地毯的左右两侧,北面搭了一个台子,大约三四十厘米高,装饰以白菊。
这个台子是给唱诗的三人组准备的,他们席地而坐:两个人拉落地手风琴,其中一个是主唱;第三个人击“档不拉”鼓。
公公的遗像前是一篮玫瑰和金盏花的花瓣,台子的背景以白菊和白色的夜来香穿起的花串满铺。
男女宾客分左右坐在白单子上,留下中间的过道,新到的来宾走到前面为亡者奉上一捧鲜花。
整个祝祷会(而不叫做追悼会)肃穆又清爽,唱祝祷词的人讲的也都是人生哲理、溢美之词,并没有悲哀和泪水。
随后,红寺的住持也追忆了公公生前常来红寺的情景,说他是个非常虔诚的人,讲他的一生是如何的完整,如何的有成就。我竟然都听懂了!
这是印度教徒死后最重要的祝祷仪式。祝祷仪式最后一部分是祭司给新的家主围上一条围巾(或裹缠头),象征着带领和照顾全家的责任正式交付到他的手中。
最后,按时间顺序梳理一下印度教徒葬礼的风俗。死亡当天,火葬仪式;第二、三天(周日不举行仪式)亲朋好友到家中吊唁;
第四天,在寺院里做祝祷仪式;第五天到第十二天,子侄等送骨灰入恒河,同时祭司到家中念整本梵文经书,做7天法事;
第十三天,净宅,请十三名婆罗门祭司祝祷;第十四天,把一份婆罗门祭司加持过的食物喂牛(印度教徒把牛作为神的使者,常把祈福仪式加持过的食物去喂牛,认为等同于奉养了神)。
印度人认为自然界的所有生命都由五个要素构成:土、火、水、气、空。因此,人死后火葬,让身体回归成这五个元素,重返自然,一生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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