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长安城平面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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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长安城平面图

01

大兴城,始建于隋朝开皇二年(582年),是隋朝国都。

大唐建立后,李渊没有另造宫室,依旧把皇城正北的太极宫作为日常起居之所。

但太极宫有个重大缺陷——宇文恺在设计大兴城的时候,因过分强调“天人合一”(太极宫上应紫微帝星),而忽略了地形——太极宫是大兴城地势最低的洼地。

这就导致雨季的时候,太极宫又闷又潮,根本不适合居住。

所以,每年这个时候,李渊都要去其他行宫,消夏纳凉。

这不,武德七年(624年)六月,李渊又照例前往仁智宫(在今陕西省铜川市宜君县)避暑,京城这一大摊子事,就全权交给了太子李建成处理。

临行前,李渊还贴心地下了诏旨,让李世民和李元吉随驾起行。

这些年,李世民在外东挡西杀,声望日隆,尤其平定王世充之后,开天策府,自置官署......

这些,都让李建成这个太子坐不安枕,有如芒刺在背。

02

李渊离京后,李建成派人去联系了现任庆州(今甘肃庆阳)都督杨文干。

《新唐书·高祖诸子列传》载:

华阴杨文干素凶诐,建成昵之,使为庆州总管,遣募兵送京师,欲为变。时帝幸仁智宫,秦王、元吉从。建成谓元吉曰:“秦王且遍见诸妃,彼金宝多,有以赂遗之也。吾安得箕踞受祸?安危之计决今日。”元吉曰:“善。”乃命郎将尔朱焕、校尉桥公山赍甲遗文干,趣兴兵。

杨文干是原东宫护卫,李建成的心腹,上任庆州后,就一直在外招募勇士,训练合格后,再打包送到长安,编进李建成的亲兵卫队。

尔朱焕和桥公山,这趟任务就是给杨文干运送一批铠甲,至于做什么用,李建成没说。

俩人走到豳州(今陕西咸阳彬州市)就不走了。

因为越走越怕:

太子选择在这个时候给杨文干送铠甲,能是什么意思......

如今皇上在行宫,身边没有多少护卫......

怕不是准备谋反吧......

大白天的,运送禁物(古代兵器可以随便卖,但铠甲绝对禁止流通)......

一旦事发,自己这种小虾米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于是,哥俩一合计,保全家老小要紧!干脆掉头改道,把铠甲送去仁智宫,自首。

03

这个“神操作”,也把李渊干懵了:太子谋反?天下迟早是他的,他何必呢?

所以,李渊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准备轻拿轻放。

就在这时,第二波消息传来:宁州人杜凤举向中央举报,太子谋反!

“焕等惧,至豳乡白反状,宁州人杜凤举亦上变。帝遣司农卿宇文颖驿召文干。”

李渊不得不心里一惊:杨文干就算要谋反,但反迹未露,这个杜凤举是宁州当地一小老百姓,他怎么会知道这种绝密的事?背后怕是有黑手,但黑手是谁呢?

让司农卿宇文颖,前往庆州宣召杨文干前来仁智宫对质。

04

李渊心里也明白,老大是不可能弱智到把屎盆子往自己脑袋上扣的。

于是采取了“曲线救国”的策略,先把“李建成的左右手王珪、魏征、左卫率韦挺、太子舍人徐师谟、左卫车骑冯世立”一锅端了,抓起来看看风向再说。

可李渊的诏书传到李建成手里时,却变了个样子:老爹,我让尔朱焕和桥公山送东西,只是想对付世民,您却把我的人全关起来,这跟要把我废了有什么区别?!

东宫太子党人一时间鸡飞狗跳,分成了两个阵营:

1、太子舍人徐师谟,主张立即举兵、占据长安。

2、詹事主簿赵弘智,则主张认错。对于李建成来说,这不是好招数:老子根本没想谋反,认什么错?

可形势比人强,李建成最终选择当夜出长安城,去向李渊请罪。

走到距离仁智宫还有60里的时候,李建成把随身护卫都留在了原地,自己领着两个小太监进了宫。

意思很明显:爹,假如我真有反心,我会自投罗网吗?

见到李渊后,李建成又是磕头磕到出血,又是把自己往地上撞......

可惜,李建成所做的这一切,在李渊看来,是用力过猛,是做贼心虚......

便把李建成囚禁于帐幕之中,派人对其进行贴身严密监视,吃食也变成了粗麦饭。

“乃诣行在所,未至,屏官属,径入谒,叩头请死,投身于地,不能起。帝怒,夜囚幕中,使兵卫守。”

当朝太子真成囚犯了!

但李建成并没有担心什么,因为杨文干毕竟没有起兵,自己撑死了就是个行为不检的罪名,大不了闭宫自省。

等宇文颖去庆州把杨文干带回来,当面问清楚,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

可李建成万万没想到的是,宇文颖到了庆州,把没反的杨文干给鼓动反了!

宇文颖是怎么做的呢?为什么要这么做?

05

宇文颖,其实是李元吉的人!

《新唐书·宇文颖传》载:

宇文颖者,代人。自李密所来降,为农圃监,封化政郡公。性贪昏,与元吉厚善,故豫文干谋。

自从大哥和二哥争夺储位以来,李元吉一直站大哥李建成。

但他并不是真想当大哥的马仔,而是在寻找机会,让两个哥哥火并,他在后面一箭双雕,最终登上皇位。

李元吉因此苦心孤诣设下了这个局:

1、杨文干谋反若成为既定事实,可以预见,大哥李建成被废只在朝夕之间;

2、大哥被老爹关,说成是二哥搞的鬼。宇文颖一撺掇,杨文干必定会火速赶到仁智宫“救大哥”。而目前仁智宫的防卫水准根本挡不住杨文干,到时候可以借杨文干的手除掉二哥;

3、虽然自己是“太子党”人,但整个事件中,自己始终都在李渊身边。宇文颖是自己的人,但派宇文颖去庆州的是李渊本人。就凭这一点,他就可以洗脱合谋的嫌疑:大哥犯事儿,我也很痛心,但我确实不知道。

至此,我们有理由相信:李元吉就是幕后那只大黑手。宁州人杜凤举举报杨文干谋反,也是李元吉搞出来的,目的就是促使李渊早下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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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为嘛不怀疑李世民呢?

杨文干一反,李世民的机会就来了。

老四,学着点儿吧,你二哥我只教一遍。

按说杨文干这种小角色,李世民根本用不着费心,这件功劳就像白捡的一样。

可李渊连夜找李世民商量对策时,李世民却哼哼哈哈的让李渊另请高明:您还是叫别人去吧。

毕竟杨文干身后瓜连着李建成,谁知道他们有多大的能量?

李渊不放心,让李世民必须走一趟。

最后实在没办法,李渊开出一个任谁都没办法拒绝的奖励:“你把这事儿办好了,回到长安你就是太子!至于你大哥,我把他封到蜀地去,以你的本事,就算将来他在蜀地举兵反叛,你也能摆平。”

召秦王问计。对曰:“文干竖子耳,官司当即禽之,就使假刻漏之久,正须遣一将可办。”帝曰:“事连建成,恐应者众。尔自行,还,吾以尔为太子,使建成王蜀,蜀地狭,不足为变,若不能事汝,取之易也。”

李世民等的,就是老爹这句话。

07

可当李世民干净爽利的把杨文干的头提回来的时候,事情却变了样子。

李元吉连同李渊的小老婆尹德妃和张婕妤,还有收过李建成好处的一干朝臣们,开始轮番为李建成说情:这次叛乱疑点重重,太子已经在位七年,以他的身份犯得着跟杨文干蹚浑水吗?您大姨夫杨坚废错太子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难道不够发人深省吗?

在这些人反复劝说下,李渊的态度发生逆转,废太子的事儿仿佛一阵风在李世民耳边刮过,就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不过,杨文干谋反事件,又该怎么解释呢?

李渊的处理办法:他将太子中允王珪、东宫左卫率韦挺以及天策兵曹参军杜淹,全部发配到越巂(今四川云南交界处)去了,对外说他们三个搞小团伙,撺掇太子、秦王兄弟不和。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王珪和韦挺是李建成的人,可杜淹是李世民的人,还是杜如晦的叔叔。

换太子的话当成放屁也就算了,为啥还要各打五十大板呢?

08

李世民在这起事件中起到的真正作用到底是什么?

李世民登基后有改史料的毛病,可老王还是在唐代刘餗所著的《隋唐嘉话》中找到了这样五个字:

“人妄告东宫!”

这则史料被司马光记载到了他的《资治通鉴考异》里流传了下来:

尔朱焕等告杨文干反【统纪云:“建成遣郎将尔朱焕、校尉阙公山,赍甲以赐文干,令起兵。焕等行至□州惧罪告之,刘餗小说云:‘人妄告东宫’,今从实録】

意思很简单:所谓太子谋反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诬告!

前文推测诱导杨文干谋反的宇文颖是李元吉的人,但这件事却还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李世民早就侦知了李元吉的计划,任由事件无限扩大,借李元吉的手,逼反杨文干,再由自己出马收拾局面,以达到最终目的。

李建成倒了,最大的受益人就是李世民。

如果真是李元吉的人“妄告东宫”,刘餗会半个字都不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