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曹操做了一个梦：无数的鬼魅来寻找他，先是曹熊、曹铄、曹矩、曹上、曹勤、曹乘、曹京、曹棘等八个早薨的儿子，责怪他从来没有给予他们像常人一样应有的父爱，使他们从生到死都不知道父爱为何物。这让曹操心里感到一些辛酸，可惜这种遗憾永远也无法补偿了。

后来，却梦见因为谋反之名而被诛杀的董承、皇后伏氏与两皇子及她的父亲伏完；接着又梦见因为“狡兔死、走狗烹”而被迫除掉的蒋干、蔡瑁、张允；还有因为“肃奸正念”整肃而被杀害的孔融一家以及边让、祢衡、崔琰、娄圭、刘馥、桓劭等许多人；还有北方各地无数在整肃中被杀的士族、官员、谋士和将校……

无数的鬼魅飘浮在他的卧室、立在他的床头、躺卧在他的身边，一时无处不在，恐怖万状。这些鬼魅不停地追问他一个问题：“你要长生不老，为什么要拿我们的性命做牺牲？”“你的心中从来都把他人的性命看做草芥一般。天地有知，怎么能够容下你这样毁绝天地人伦的无情之徒？又怎么能够使你这样的屠夫长生不老？……”

曹操望着他们，有些不屑一顾，冷冷地辩解说：“取你们命的，不是我，也不是他人，而是你们的不忠、不义、没有智慧，还有你们的命数；所以你们不要埋怨，既然命该如此，就要认命。”

众鬼魅反问：“难道你就有忠、有义？你的智慧，是什么样的智慧？你整日算计我们，屠杀我们，你的那些智慧都是为害天下的阴谋。难道你希望人人都像你一样吗？”

曹操说：“你们作为臣下，就该忠义，就该为我所用，就该为我的成功有所牺牲，这是你们的本份，也是你们的荣幸。我是君王，天下都是我的，世上的一切都是我的，我就是天下，我还需要什么忠？什么义？我对谁忠？对谁义？难道天外有天吗？”

众鬼魅听了，愤怒地扑上前来，欲抓、欲撕、欲咬曹操，喊道：“你心中没有我们，没有天下的普罗大众，又是谁的君王？天下不就是无数的我们吗？没有我们，难道你要给空气、给河水、给泥土做君王吗？”

曹操冷冷地望着他们扑过来，岿然不动，任由他们撕咬，只是淡淡地反问道：“难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个人吗？”

众鬼魅仿佛根本听不见他说什么，高喊着：“你是天下的最大祸害，没有你，天下会更加安定和平。我们现在要替天下除掉你这个恶魔。还我们的命来！”

面对这群激动万分而狂躁的鬼魅，曹操一时众口难辩，便不再做声，闭上眼睛任凭他们折磨。慢慢地，他感觉胸口好像被无数的鬼魅锤击一般疼痛，一下子就惊醒了，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已经满身是汗。

他反复思索，终不能理解，他为了天下的百姓谋取太平富足，为什么竟然始终不被理解？刘备、孙权究竟依靠什么本领，能够欺骗一域地方的百姓被他们鱼肉？

他想起自奕中另一个曹操的建议，诸葛亮善下围棋，不如就以讨论围棋为题，书信为媒，从中探求诸葛亮的精神道义有什么高妙之处，竟然能够驱使无数的百姓跟随不舍，而且无怨无悔。

想罢，他便提笔给诸葛亮写就一信，在信中摆下一个残局，让诸葛亮来破。

——自肖永革《三国绝对很邪乎》，配图来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