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谥号忠憨的两个人:沈炼、杨继盛。沈炼和杨继盛皆是文人出身,却比武夫的骨头还硬。一个迎着边塞西风怒骂国贼,一个躺在昏暗牢房里剜肉挑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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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的皇帝都重用太监,号称“内相”,明朝只有两个皇帝不用皇帝,除了朱元璋之外,还有一个皇帝那就是嘉靖皇帝朱厚熜,朱厚熜号称有明一代最精明的皇帝,长期不理朝政,但始终掌控权柄,嘉靖不重用太监很大程度上应该和他是由藩王登基有很大的关系,本身对太监有一种反感,嘉靖虽然不重用太监,但却重用锦衣卫,而他的锦衣卫指挥使就是陆炳。
陆炳之所以受到嘉靖的信任,就是因为其母为明世宗朱厚熜乳母,由于这种关系,陆炳自小随嘉靖长大,陆炳比嘉靖小三岁,出于这种关系,嘉靖开始刻意培养陆炳,在22岁中武进士,授锦衣卫副千户。嘉靖十八年因救驾有功,升为都指挥同知。陆炳35岁掌锦衣卫事。之后,陆炳逐步升迁累升至后军都督府左都督。嘉靖三十九年,50岁的陆炳去世,谥武惠,赠忠诚伯 ,陆炳是有明一代第一个以公兼孤的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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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还在嘉靖在位的时候,外界都言说,陆炳是最牛逼的锦衣卫,生前身后都是荣华富贵,但实际上陆炳并不算最厉害锦衣卫,这种最厉害锦衣卫是和陆炳的同时代的——沈炼。

沈炼字纯甫,浙江绍兴府会稽县,沈炼是嘉靖十七年的进士,而后历任溧阳、茌平、清丰三地县令,由于政绩优越,陆炳都知道沈炼的才华出众,于是通过吏部调沈炼入锦衣卫经历司任职,“诸卫皆设经历司,以掌文书之出入,犹近世所谓参军、主簿、记室之官”,陆炳对他礼遇有加。沈炼为人刚直,嫉恶如仇,当时对严嵩父子专权,祸国殃民已经恨之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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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沈炼与严嵩父子的大战居然是从陆炳府上的宴会开始的。
嘉靖二十九年三月某日,北京,棋盘街,陆府,嘉靖皇帝第一宠臣,掌锦衣卫事陆炳在这一天宴请朝中高官显贵家中做客,应该说,能在陆府吃饭的都不是一般人。这顿饭从中午一直吃到了晚上,当然吃饭是小事,相互交流感情,彼此互通官场秘闻才是关键。随着时间的推移,陆府的这场酒宴已然进入尾声。眼见散席在即,有人都要告辞的时候,意外却突然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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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就在这个时候,只见一个身体肥胖的中年独眼男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只见此人拎起酒壶,不时走到某人面前斟满酒杯,某人自然是笑脸相迎,忙不迭的一饮而尽,如果遇见不胜酒力的,就强行灌酒,然后发出一阵阵狂笑,受辱者却不敢发怒,虽心有不甘但也只能自认倒霉,即使是家主陆炳也只有苦笑而已。
就在这个胖子洋洋自得地返回座位之后,有个中年人却走到这胖子眼前,左手拿起酒壶,右手揪住了此人的耳朵,胖子下意识地一张嘴,中年人的拎着的酒壶一下子就灌进了胖子的嘴里,口中言道:“你也喝一杯吧,我替众同僚敬你”。那人被突然灌酒,一时之间不禁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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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一幕震惊了在场所有的人,包括家主陆炳,众人定睛仔细一看,灌酒的人是锦衣卫使沈炼,而被灌的那人个独眼胖子则是赫赫有名的工部侍郎,当朝首辅,少傅兼太子太师、少师、华盖殿大学士严嵩的儿子,素有“小阁老”之称的严世蕃。当时严嵩年老体弱,内阁政务多半交由其子严世蕃代劳,而严世蕃的贪婪奸猾更胜其父一筹。可以说是严党的大脑,严世蕃结党营私,自然是权倾朝野,严嵩父子权倾天下二十年,天下怨恨。严世蕃更是狂妄至极,自然无人敢开罪于他。
严世藩做梦都想不到万万没想到,今天,他碰上了比他更牛掰的人物。等到严世蕃回过劲一看,是锦衣卫七品官沈炼,有道是“肉分五花三层,人分三六九等”,还有句话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沈炼沈纯甫就是一等一的上等人物,也是那种不要命的,严世蕃虽然不怕各路达官显贵,对沈炼这样的不要命倒是颇为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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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越是严世蕃这样的人越是惜命,再者,沈炼是陆炳眼前的红人,备受嘉靖皇帝恩宠,沈炼自然好对付,但这陆炳可是不好惹的,虽然严世蕃未必怕陆炳,但也没有必要得罪的他。再说,这是在陆炳的家里,不看僧面看佛面,严世蕃也不得不强压心中怒火,息事宁人,这口气严世蕃忍了,就当喝醉了瞎胡闹,但祸根已经种下。
嘉靖二十九年八月,北京城。
十万鞑靼铁骑破关而入,兵锋直抵北京城下,北京城戒严,鞑靼俺答汗向大明开出退兵条件:通贡互市,朝堂衮衮主公对于通贡互市进行商议,此时沈炼提出,答应不答应是一码事,但有一点就是不能干城下之盟的事情,一旦就此同意通贡互市,敌人必将得寸进尺,那时又该如何应对?然而,鞑靼人兵临城下,丝毫没有退兵的意思,此事也不能久拖不决。沈炼又提出:“请以万骑护陵寝,万骑护通州军储,而合勤王师十余万人,击其惰归,可大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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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小的七品锦衣卫也敢对国家大事指手画脚,严嵩等人颇为不屑,进而斥责沈炼:“哪里轮得到你来多话!”严嵩就对嘉靖表示,俺答不过是过来打秋风,在严嵩看来,等俺答吃饱喝足后自然也就走了。这就是大明首辅的作为。沈炼的意见自然不会被采纳,随后朝廷与与达成重开通贡互市的协议。
沈炼可无法接受朝堂上下唯严嵩父子马首是瞻的局面,沈炼一时意气用事,奋笔疾书写下了著名的《十罪疏》的奏折,历数严党专擅国事,排斥异己,遍引私人居要地,吞没军饷,战备废弛,致东南倭患猖獗。弹劾严嵩父子。在奏疏中,沈炼洋洋洒洒列举了严嵩受贿、擅权、怠政、阻塞言路等十条大罪,并言明今虏寇之来者,北方俺答寇掠京畿等十条罪状,要求严正典刑,借以纠正"人心纪纲,败坏难言,三尺童子皆知严嵩父子之所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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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炼真是一点也不懂朝堂之事,你上这么敏感的奏折,弹劾当朝宰相如此多的罪过,完全是冲着皇帝来的,分明说嘉靖工有眼无珠。这些罪状都是针对时政,还是积累已久的问题,谁心里都清楚,难道嘉靖不知道吗?而此时严嵩圣眷正隆,弹劾严嵩的科道言官普遍不得善终,何况沈炼并非言官,没有资格风闻言事的资格。因此嘉靖以诋毁重臣之罪将沈炼杖责四十,贬谪保安州。沈炼这个结局还是在在陆炳力保之下才保住性命。应该说,嘉靖和陆炳都给了沈炼机会,只要严嵩父子不继续找茬加害,后面只要等着严嵩倒台后,沈炼还有就有机会东山再起。
嘉靖三十五年四月,九边重镇宣府。作为军事重地,自然是边境战事不断,而明军守将大多畏敌如虎,怯战不前宣大总督杨顺是严党骨干,治边庸碌无为,对此,沈炼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对次对杨顺作为大加指责,自然也将这笔账算在了严嵩父子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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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即便是平民的沈炼在保安州还是经常痛斥严党乱政误国,更将严嵩与李林甫、秦桧等历代奸相并论。他还扎出三个草人当箭靶,起名李林甫、秦桧、严嵩,常年被自己和他的学生射成刺猬(且缚草为人,聚子弟攒射之)。一个进士出身的文人,天天靠着骂街、扎小人宣泄心火,没人能理解他内心的煎熬,可问题是,你把严嵩比作李林甫、秦桧,那嘉靖又是谁。这也恰恰说明他政治上的不成熟。
此时沈炼已非官身,此举无异于引火烧身,不少友人劝其收敛锋芒,但沈炼断然拒绝了众人的好意。沈如此抨击朝政,自然引发严党的不满,当时,边地白莲教盛极一时,明廷命杨顺等边将抓捕其头目,杨顺等人将沈炼列为白莲教匪首之一,给他定了个谋反的罪名。在这种情形下,嘉靖下诏,将沈炼抄家问斩。噩耗传出,“天下冤之”。沈家被朝廷查抄,沈炼的儿子沈衮、沈褒也被活活打死,沈炼一家差点灭门,只有大儿子沈襄靠一段传奇经历幸免于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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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四十四年三月,当严世蕃在京城西市开刀问斩之时,在刑场的某一角落,一群年轻人默默竖起一杆长幡,幡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沈炼!待刽子手砍下严世蕃的头颅后,这些人不禁嚎啕大哭道:“我们的老师在地下终于可以瞑目了!”
以现代人的视角来看沈炼的确就是个愣头青,官场权力较量之中仅仅秉着一片忠肝义胆是绝对不够的。况且沈炼还为官经验不足,狂放不羁,也不了解朝堂内部,受罚了依然不知进退、不识时务,最后落个惨死的下场。但沈炼的行为完美地阐述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道理。这份胆识,这份孤勇正是史书想传达给后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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