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7年7月29日,鲁西南战役后,晋冀鲁豫野战军就收到了中央的电报。

刘伯承、邓小平打开一看,面色充满了凝重,电报是毛主席亲自起草的,上面标识了三个“A”,这也是中央约定的表示最紧急和极秘密的电报等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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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电报中,毛主席再一次重申了挺进大别山的必要性,要求部队下定决心不要后退,坚决挺进大别山

其实毛主席早在鲁西南战役结束后不久,就提出让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但刘伯承与邓小平在商量后,认为部队刚刚经历过一段时期的苦战,十分疲劳,急需要休整和补充,因此向中央提出在内线作战一段时期再跳转外线作战。

刘伯承、邓小平本来以为,中央会同意他们的意见,没想到的是,几天之后,毛主席就给他们发来了一封措辞极为严厉的电报,事情到了这一步,再考虑也无用,刘伯承、邓小平商量以后,共同向中央发去了一封电报。

“完全服从中央的决定,半个月以后行动。”

从战略的角度来讲,挺进大别山确实是历史转折的一次壮举,对解放战争接下来的走向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当然,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同样也付出了巨大的牺牲。

挺进大别山之前,晋冀鲁豫野战军可以说是兵强马壮,下辖十个纵队27万人,另外还有地方武装15万人,鲁西南战役后,刘伯承、邓小平决定抽调最早组建的五个纵队,抽调四个挺进大别山,分别是一纵、二纵、三纵、六纵,总计兵力在12万人。

临出发之前,野司曾给中央发电,南征野战军各个部队具体的人数,如下所示:

“野司直属队:6370人;第1纵队:32357人;第2纵队:31000人;第3纵队:26468人;第6纵队:26322人。南征野战军实有官兵122417人。”

可短短半年多,晋冀鲁豫野战军四个纵队兵力就缩水了一半。

到1948年2月24日,刘邓大军转出大别山之后,又给中央上报了一份具体的人数:

第1纵队:15363人;第2纵队:11627人;第3纵队:15384人;第6纵队:14280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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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计算野司直属队的话,四个纵队总兵力加起来还不到六万人。

毫不夸张的说,挺进大别山一战,中野确实是拖苦了、拖瘦了。

我们过去在历史课本上,谈到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时,总是会说一句话:

“犹如一把尖刀一样插进敌人心脏。”

同样,蒋介石当然不可能容忍这样一把尖刀,更危险的是,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以后,如果不加以控制,一旦让他们渡江作战,那么南京也有可能受到威胁。

1947年11月,蒋介石在南京召开“大别山作战检讨会议”,成立华中剿总,还兴师动众的把海军调到了长江。

挺进大别山,中野之所以损失惨重,与国民党军调集重兵围剿自然有很大关系,但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当地环境。

大别山地区本身原来是鄂豫皖根据地的一部分,是红四方面军的发源地,当初刘邓大军进入大别山时,也曾考虑到这一情况,并且还认为,只要打出红军的旗号振臂一呼,自然能够得到当地乡民的支持。

可事实上,我军失策了。

因为红四方面军后来转战中失败,离开了鄂豫皖根据地,当地居民后来遭到了国民党当局血腥报复,因为杀的太狠,让当地百姓心有余悸,哪怕明知道是当年的红军回到了根据地,老百姓也不敢支持。

更为关键的是,在国民党当局控制下,各个地方都成立了地主控制的小保队。

所谓的“小保队”,实际上就是民团,是国民党地方政权依托于保甲制度建立起来的一支队伍,平时是不脱产的,用于防范土匪。因国民党当局灌输的思想,加上小保队本身成员就是当地地主、地痞流氓、土匪、叛徒居多,因此对我党的政策也极端仇视。

更为关键的是,小保队中还有不少成员原来都是红军叛徒,这帮人十分了解我党政策,知道我们对于老百姓的政策,因此在我大军到来以后,这班人就化妆隐藏在老百姓中间,老百姓因出于畏惧,不敢名言,等到我军过去以后,专门逮住我军落单和留在老乡家里的伤员残骸。

当时,在刘邓大军普遍战士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

“不怕国民党,就怕小保队。”

战士们的意思是不怕国民党的正规军,就怕落在小保队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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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盘踞在大别山地区作战的是国民党正规军,还有一部分是桂系白崇禧的部队,这帮正规军出身的部队,还是比较讲究俘虏政策的,加上蒋介石也一再要求“优待俘虏,瓦解敌军”的政策,因此在作战中被国民党当局俘虏,不少人都能受到优待,受伤的还会被送到医院治疗。

可落到小保队手中就不一样了,这帮人的手段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只要是落在他们手里,那必然是受尽折磨,凄惨的死去。

据原六纵十七旅49团宣传股股长杨锦华回忆:

当时六纵十七旅宣传干事马保丰同49团在一起,一次行军过程中饥渴难耐,想到了半山腰脚下就是一个村子,想下去讨口水喝,当时杨锦华就劝他:

“下面村子里可能有小保队,你最好别去。”

可马保丰当时已经口渴难耐,坚持要到村子里去喝水,杨锦华也劝说不住,只好对他说:

“我在这里等你一会儿,你快去快回。”

让杨锦华意外的是,马保丰自走了以后,就没有再回来,心知不妙的他立马报告了旅部,旅长李德生得知此事后也很着急,但考虑到那时部队转战,一刻也等不得,只好带着部队离开。

马保丰后来始终下落不明。

杨锦华一直记得这件事,建国后偶然在报纸上看到了马保丰家人的寻人启事,但他其实不确定马保丰是不是已经牺牲。这桩谜案一直到2000年后才有了一个解答。

原12军副军长甄申到杨锦华家中探望,偶然聊起马保丰的事儿,甄申告诉杨锦华:

“马保丰其实当年一下到村子里就牺牲了。”

原来十七旅旅长,也就是后来的12军军长李德生一直记得这件事,解放后特意派人到村子里去调查,这才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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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保丰当年到了村子里以后,就被村子里的小保队抓住了,小保队问:

“你们共产党,到我们大别山来干什么。”

马保丰义正严词的回答:

“打倒国民党,领导穷人翻身做主人。”

小保队气急败坏,取来了四枚大钉,将马保丰四肢钉在了木板上,要将他示众,尽管到了这个地步,马保丰始终坚贞不屈,小保队将他割耳、挖眼。,将之残害至死。

马保丰的遭遇实际上只是小保队血债中的一件。

小保队手段很残忍,他们并不在大军面前露面,只是专抓我们掉队的战士,并用极为残酷的刑罚对待他们。

这也是杨锦华宁愿渴死,也不愿意下到村子里的原因,据他回忆,这样的情况在当时绝非少数。

““小保队”多如牛毛,很难把他们区分出来。他们都是本乡本土的,和当地老乡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再加上国民党的反动宣传,我们一些过左做法,甚至一些老乡也帮着“小保队”,我们几乎得不到什么情报,相反,“小保队”的消息却很灵通,我们很难打击到它,它却能经常给我们制造麻烦。在大别山行军,战士们最怕掉队。”

战士们只要掉队三四百米,就很容易被小保队抓住,哪怕是我军听说动静赶过去,也来不及,更为关键的是,这些小保队异常顽固,哪怕是被抓捕了,也不屈服,甚至还高喊:

“老子二十年以后又是一条好汉。”

掉队的战士三五成群的遇害,他们一般都是受尽折磨,有的战士被杀害后,大冬天的被剥去衣裤,只留下一条短裤,吊在树上,有的是被开膛破肚,其状况惨不忍睹,哪怕是留在老乡家里的伤员,也会被小保队搜出来杀害。

以至于战士们当时都很担心受伤,如果是留在老乡家,那么就意味着绝对是十死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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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受了伤、患了病的战士,哪怕身体已经极度虚弱,爬也要跟着部队,就是担心落到小保队手中,那种情况可能比牺牲在战场上还要惨。

也因为有小保队的原因,刘邓大军进入大别山以后,地方工作也特别难做,许多的干部战士根本不愿意留在地方,因为当地百姓有的出于畏惧不敢帮助,有的干脆思想就很反动,你大部队前脚刚一走,后脚这些战士就会被害。

当然,如果是女兵落在这些小保队手中,她们的命运会更加悲惨,被抢掠为妻妾只能算是一种比较好的结局,据杨锦华回忆称:

“大多数女战士命运更惨,她们被“小保队”抓到,遭到强奸后,又被脱光衣服,吊死在树上了。”

六纵十六旅47团有一名40多岁的炊事员,因为走不动路,被留在地方当了区委书记,可结果就是,在地方工作比在部队还辛苦,因为小保队迫害不断,几乎每天晚上都得转移,觉也睡不安稳。

这个炊事员后来又跑回部队,找到了47团团长李耀光,连哭带诉说,说什么也不肯再回去了,尽管如此,李耀光还是耐心的劝说了他,这名炊事兵临走之前,和团里要了5名战士,说是要打小保队,结果一直到部队都走出大别山了,这个炊事员再也没有消息了。

杨锦华也记得,十七旅也有这个情况,当时49团有个叫袁波的参谋,被安排到地方工作,可没过几天就受不了跑了回来,当时旅部是跟随49团一起活动的,袁波当时就找到了旅长李德生哭诉:

“旅长,让我回来吧,我受不了'小保队’了,我宁愿在这里打仗死了,也不愿意去了!”

李德生虽然也很担心他,但地方的工作不能不做,只好硬着心肠对他说:

“不行,让你去工作,这是组织的决定,你怎么能随便回来?你们现在是军分区领导的,怎么能说走就走了?”

袁波只好流着泪离开了部队。

以上这些还只是出自于战士们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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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为小保队凶残的本性,我军后来也发起过几次针对小保队的作战,并采取从严处理的态度,打击小保队,但基本上收效甚微,因为这些小保队,基本上都是乡民,比我军战士更熟悉地方,正规部队来了以后,这帮人就扔了枪,钻进老百姓之中,让人很难找到他们。

于是,也就有了后来的宋埠事件。

根据资料记载,当时的大别山区,几乎每个村子都有小保队,当然他们也是各有各的凶残,其中就数麻东的小保队特别强。

麻城在土地革命时期,曾是大别山革命根据地的中心,可即便是在红四方面军鼎盛时期,也未能实现控制麻东,该地区因地处山区,与外界沟通较少,因此极度落后,地方宗族派别势力很强,而且也特别排外。

三十年代初,任湖北省主席的夏斗寅就是木子店夏家垸人,当时的麻城县长、县保安团长詹剑锋也是木子店人。他们对麻东的小保队很支持,所以麻东的小保队势力很大。他们也把麻东作为他们的根基。

也因为麻东的小保队特别凶残,引起了我军高度关注。

1947年12月3日,野司对六纵下达作战命令,要求攻占宋埠,肃清当地的小保队。宋埠虽然是一个镇子,但人口过万,离得麻城也不远,因为地处鄂东北冲要,战略上甚至比麻城还重要,因此当时一部分溃退下来的小保队后来都盘踞在宋埠。

当时六纵司令员王近山,在大别山作战时不幸摔断了腿,因此宋埠这一战是6纵政委杜义德同时任十八旅旅长的肖永银负责指挥的。

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战士们早就安耐不住,在一道命令下,火速将宋埠围城了一圈,因为怕土匪趁着天黑跑掉,肖永银决定围一个晚上,等到第二天天亮以后再发起进攻。

天亮以后,肖永银下达了总攻命令,部队如猛虎下山一般冲进了镇子里,很快就结束了战斗,结果战果报上来以后,肖永银大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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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埠战斗打响之前,肖永银就听说此地盘踞着2400余小保队,但一仗打下来,只打死打上了200余人,这样的结果实在出乎预料之外,既然没有人逃走,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帮小保队又隐藏起来,就藏身在宋埠老百姓家里。而且这帮小保队本身就是麻城地方人,与宋埠百姓混杂在一起,基本上没人能分得出。

一开始进行甄别,主要是考虑那些拿过枪的,手上有拿枪留下老茧的,这部分人其实很好挑,但挑出来的数额还是不足2000之数。

就在这时,有麻城籍的战士给肖永银出主意,从口音上辨别。

尽管都是属于麻城人,但在口音上,两地有着不少细微的区别,外地人或许听不出,但是麻城本地人却能分辨的出。

当时这些麻城籍的老兵带着一盆水到老百姓家里,问他们叫什么。如果是宋埠一带的人对水的发音近似于“fui”,而麻东人的说水近似于“fru”。

这样甄别起来是很快的,很快2000余小保队的成员就都被挑了出来。

不过,需要指出的是,这种鉴别方法还是太原始,准确度也不高,根据一些老战士的回忆,准确度在百分之六七十差不多。其中还包括麻城县长,保安队队长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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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些人如何处理,肖永银一开始也有些犯难,这帮人都是顽固不化的土匪,根本没办法补充部队,在当时紧张的环境下,也来不及对这些人做教育工作,但如果就这么放了,将来还有可能继续危害地方。

肖永银请示野司后,野司很快回了一封电文:

“排以上的土匪杀掉。”

可即便是排以上的土匪处理了,也不能根本的解决问题,肖永银后来又请示野司,这次野司很快又回了一封电文:

“所有土匪统统杀掉。”

对于这种情况,当时有不少战士是下不了手的,新兵就不用说了,哪怕是一些参军多年的老兵也受不了,毕竟我军一贯的传统都是优待俘虏。

可没办法,指导员后来做这些战士的工作:

“想想我们牺牲的战友,有多少是惨死在这些土匪的手下。如果放他们走,他们回去立即又成了还乡团来祸害老百姓。”

想到这里,战士们也就不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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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情在当时影响并不小,特别是国民党军后来又来到这个地方,挖出了小保队的遗体,拍照后登在报纸上,抹黑解放军在宋埠杀了6000人,企图抹黑我军。

不过对我军而言,却起到了另外一种作用,即小保队再也不敢明里暗里的对我军下手,甚至不少地方的小保队还主动拥军,对我军在大别山地区的生存起到了积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