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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语:
近年来,包括欧美发达国家和中国在内的主要国家都加大了对STEM教育领域的投入,相较而言,部分人文学科却在舆论场上陷入争议,“文科无用论”的观点广为流传,进而引发一系列关于学科价值与教育理念的追问。
在接受“IPP专访”栏目采访时,郑永年教授表示,人文与科学的脱节是当前教育的一大困境。随着技术发展与经济社会加速变革,纯粹的人文学者和科学共同体都无法解决时代发展带来的新课题。他指出,进入AI时代,中国需要一场教育革命,需要重新审视高校的存在价值与教育目标。
【视频】IPP专访郑永年:教育出来的学生学无所用 这是最大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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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我们可以观察到,全球范围内各国都努力推动高新技术的发展,在教育领域就体现对STEM(科学、技术、工程、数学)教育的优先和重视上。与此同时,我们也注意到不少文科面临困境和争议,“文科无用论”、文科生的就业压力都在社会上引起过讨论。关于这一问题您如何看待?对学文科的青年人,您有什么建议?
郑永年:人文(Humanities)和科学(Sciences)一直是近代以来社会发展的两大支柱。只有科学或者只有人文都是不行的,两者应当是共同发展的。
我们的教育现在面临着的困境是两者脱节、互不交融。
近期有一部很红的电影——《奥本海默》,讲述的就是原子弹之父、科学家奥本海默被卷入了科学和人文之间的冲突。
电影着重反映的一点就是,政治家对权力的欲望、社会的道德标准等等在价值取向上是不一致的,存在张力和冲突。作为一名科学家,是遵从科学兴趣还是社会一员的道德行动呢?如何解决这种不一致的问题?
我认为,还是要通过科学跟人文之间的融合来解决。
现在问题是科学与人文脱钩了。实际上,人文学者解决不了出现的一些新问题,科学共同体也解决不了他所面临的困境。
我们可以想想,以前核武器的发明让人类第一次拥有了自我毁灭的力量,现在人工智能的发展也有可能导致人类毁灭。如果两者结合起来,潜在的破坏性更大。
所以我们现在需要在新的领域有新的探索,那就是:如何把人文跟科学结合起来?
我们国家现在在提倡新工科、新文科,这个提法给了我们很好的方向。但是,到底如何定义新工科、新文科呢?现在大家主要还是从课程的层面去考量。我觉得,我们还需要有更深入的考量—— 能不能从哲学的层面、从文化的层面、从文明的层面,来考虑新工科、新文科呢?这是我们需要做的。
我认为,从近代教育体系的演变来看,新工科应当包括对人文的思考:科技迅猛发展,但是技术发展的目标(Purpose)是什么?是为了增进人类的福利,还是毁灭人类呢?
科学和技术作为工具,它本身是不能回答这些问题的,所以需要我们新工科的人才具有人文关怀,从人的本身出发来解答这些疑问。包括我们自己的“新质生产力”——到底是为了GDP,还是人的幸福?这些问题都要回答。
对于新文科也是一样。我们现在的文科与社会经济的脱离太严重了,形成了“两张皮”的局面——学的内容是死的,与现实不相关。对于新文科,一定要思考怎么跟社会经济,跟技术的发展结合起来。
我们可以看看以前的科举考试,作为一个制度,科举考试延续了那么长时间,一定有它的合理性。但关键在于科举考试的内容逐渐僵化,跟不上时代了,近代以来科举的内容还是围绕着四书五经。 如果科举考试的内容符合社会经济发展的需要,那这一制度是可以维系的。
所以,不是文科有用没用的问题,而是如何转型的问题。在我看来,文科很重要,但必须要思考我们今天所面临的社会经济现实问题,不能只研究形而上的问题。
科举制延续上千年之久,其停废并非考试选才制度本身,很大程度上是其背后教育体系的落后 图:新华社
现在全球许多国家,包括欧美和日本,都在积极探索教育体系的改革,我认为中国也需要一场教育改革。
我们的教育系统继承并发展自近代,现在需要思变。就像英国大学教育体系脱离教会独立运作,19世纪德国大学教育的现代化转型一样。 现在已经走到了ChatGPT的时代,我们必须重新审视大学的存在价值和教育的目标。 我春节期间也写过,。
我们要通过求变来使教育体制维持下去。如果不变,这套体制就会慢慢被社会所抛弃,教育出来的学生学无所用,找不到工作,被社会抛弃,这是最大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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