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11军91团在总结对越作战教训的时候，宋时轮突然问了1连连长一个奇怪的问题：“你知不知道，子弹能打死人？”
班绕散是越南北部一个不起眼的小镇，可就是这么一个小镇，对早期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的解放军来说却有十分重要的战略意义，该地有一条贯穿南北的公路，可以直接到达中越边境。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谁掌握了班绕散，谁就掌握了战场上的绝对主动权，这一点解放军懂，越军同样也懂，他们在班绕散附近十余个高地上布防了五百多名常驻士兵，日夜监视解放军的一举一动。
可时间不等人，驻守在此的11军决定适时发起进攻，先攻取班绕散附近的封土城，回撤阶段再将班绕散的高地团团围住逐个击破。
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11军如期攻下封土城。回撤时，11军将攻打班绕散的任务交给了31师，经过一番考虑，31师师长决定将主攻任务交给91团。
在11军文书的记录簿中，记录下了关于班绕散的作战部署：1979年3月5日，11军31师91团应到达指定位置，在31师其他部队掩护下，按计划对班绕散的1661、2010、1672、1321、1411高地发起进攻。
其中1661高地由1营负责，2010高地由3营负责，1672由2营负责，1321高地、1411高地由31师增派到91团的3团1营负责。
3月5日下午，91团到达指定位置后，立即展开战斗，傍晚时基本歼灭掉了高地外围之敌。91团团长考虑到天色将晚，且增派3团1营情况不容乐观，决定将总攻时间推迟到6日清晨。
2010高地上的3营、1672高地上的2营收到命令后，迅速收拢部队原地休息，可在1661高地上的1营却因无线电通信故障没有收到团长命令，依旧向1661高地发起进攻。
此时天色已晚，加之先前对1661高地的情况并不了解，1营也不敢贸然进攻，决定组织“尖刀连”探路，先行发起冲锋。1连长和战士们主动请缨，承担“尖刀连”任务。
可1营明显错估了形势，此时在1661高地上驻守的越军大约有两个连的兵力，且配备了大量重武器。为阻击解放军，1661高地上的越军先前挖了三个战壕，每个战壕里都埋伏着相当数量的越军。
战斗开始，1连艰难通过了前两个战壕，攻到第三个时，越军轻重武器一齐开火，战士们一个接一个倒下，但最终1连还是凭借顽强的意志攻占了第三个战壕。
至此，1连伤亡已近1/5，但这才刚刚到达1661高地下。经过短暂休整，1连继续向1661高地冲锋，可接下来6小时里，1连接连发动11轮冲锋，愣是没有前进一点。
1营长得知后，又派出3连继续投入战斗。越军在高处，我军在低处，加之对情况不熟悉，1连、3连伤亡惨重……次日凌晨，1营长下令，要求两个连队撤出战斗。
这时，91团团部侦察兵听到了1661高地传来的枪声，团长得知后立即派人送来推迟总攻的命令。3月6日清晨，4个营向班绕散发起总攻，仅用几小时就取得丰硕战果，赢得最终胜利。
据不完全统计，在班绕散战斗中，91团4个营共歼灭少校以下越军三百余名，俘虏敌军五人。但不可否认的是91团战士们，尤其1营1连战士们付出了相当惨重的伤亡代价。
1979年3月底，时任军事科学院院长、军委教育训练委员会主任的宋时轮带队来到越南前线调研，以座谈形式，主要调研2月17日—3月16日这段时间我军攻克越南北部多个重镇取得的战斗经验。
91团作为攻克班绕散越军的主力部队，自然在座谈之列。宋时轮看罢91团报告，甚至还单独召集91团连级以上干部开了一场座谈会。
起初91团干部们热情高涨，分别从不同角度提出了对这场战斗的看法，宋时轮认真倾听，没有表态，对于一些精彩的发言，宋时轮也只是点头默许。
干部们讲完后，宋时轮向1营1连连长问了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子弹能打死人？”
不仅1连长，在场干部听到问题也愣了，纷纷看向宋时轮。
“你知不知道，子弹能打死人？”宋时轮又重复了一遍问题，有的干部已经站了起来，他们意识到首长的问题非同小可。
“报告……报告首长，我知道……”1连长小声地说。
“好，你知道。在刚才汇报中，你说在攻打1661阵地时，先后组织了11次冲锋，难道你就不能先停下来，研究一下仗该怎么吗？”宋时轮有些恼怒地说道。
现场鸦雀无声，宋时轮见此态度缓和下来，继续说道：“我大大小小的仗打了几百场，原来打日本是没条件，只能硬着头皮上，如今我们有条件了，不能不明白英勇冲锋背后的底气是火力支援啊！”
众人听罢恍然大悟，现代战争打赢了只是一方面，如何高质量打赢才是最重要的，宋时轮单独召开座谈会的深意就在于向91团干部们传达这层意思。
告诫全体官兵，战斗中的战法和战士们的生命也同样重要！在打胜仗的同时也要尽可能地减少伤亡，这样才是一个合格的指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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