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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年坐火车,我在车厢连接处,正看着窗外的村子山林,忽然想到一件事:我座位对面的那3个人太奇怪了。

我4个小时前上火车,刚找到座位,就发现不对劲,过道里都是人,大家都在找座位,吵吵闹闹的,对面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却面无表情,中间坐着一个小姑娘到处乱看,表情很不自然。

中年女人有意抓着小姑娘的手,看我在看他们,她也很警惕地看看我,明显能看出来,她坐着好像很冷静,其实眼神很紧张。

几个小时过去了,那个中年女人还抓着小姑娘的手,好像一松手,小姑娘就跑了。

现在再想想,太奇怪了,谁家的孩子会一路都抓着手,除非孩子有病,可是那么久,小姑娘看着也没事。

我又想起来,他们3个人的衣服反差太大了。那对中年男女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农民,可是那个小姑娘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农村长大的孩子,皮肤特别白,衣服都是名牌。

以前上学的时候,班里从农村里的同学,都从来没有买过这么贵的衣服。我越想越感觉有问题,回到座位上,又发现一个疑点:

这么长时间了,我一个成年人坐久了都腰酸背痛,要起来活动活动,可是小姑娘坐在那儿,始终都是一个姿势。八九岁的孩子,不可能这么久都一动不动啊。

不会是真的有病吧?

可是看她一双大眼睛到处看,也不像是有病的样子。我又看看那个中年女人,还是抓着小姑娘的手,不会是被……?

我心里一惊。

我想到去找乘警,又怕万一是误会,就太尴尬了。

怎么办?我想了很长时间,决定试一下。

我假装伸伸懒腰,打打哈欠,又看看他们,又假装找人聊天的样子,笑着说,阿姨,这小姑娘是你孙女吧?长得真好看。

中年女人冷冰冰地看我一眼,明显不想理我,不过还是说了一句:嗯,是我孙女。我接着又问一句:你们这是要回老家?中年女人点点头,然后很不耐烦,不理我了。

我从包里掏出一个苹果,递到小姑娘面前说:你叫什么名字啊?来,吃个苹果吧。

小姑娘的喉咙不自觉地动了动,看了我一眼,又看看中年女人,想说话又不敢说。中年女人这时候扭过头看着我说,谢谢你,她不喜欢吃苹果,说完她还做了一个让小姑娘别说话的手势。

我正要把苹果拿回来,小姑娘突然小声说了一句:我叫柳何静。

就是这5个字,一下子全暴露了。

中年女人是陕北口音,小姑娘明显是标准的普通话,不是一个地方的人啊。我又一想:也有可能是从城里接回来,回乡下爷爷奶奶老家玩的,那时候正好是放寒假。

我把苹果递给她,说,吃吧,我都洗过了。柳何静看了看中年女人没有反对,就用另一只手接过苹果,大口吃起来。

她这一伸手,又把我吓一跳,她的手臂上有淤青!这么可爱漂亮的小姑娘,哪个做爷爷奶奶舍得打她,不会是摔伤的吧,青一块紫一块的,从电视剧里看的画面,更像是被人打的。

难道这对中年男女真是传说中的人贩子?

我第一反应有些害怕,又不敢说出来。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今天运气怎么就这么差。

如果我猜测的都是真的,这是我人生第一次亲自看到的“犯罪现场”,距离不到30厘米。我心里越想越紧张,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又想起村里老人们的“经验之谈”:出门在外,千万不要多管闲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如果小姑娘真是被拐来的,她的爸妈怎么办?如果我帮她,被坏人报复,我一个人怎么保护自己?

我装着无聊,站起来到处看,真看到车厢门口还有两个农村人打扮的中年男人,眼神很犀利。我不敢对视,又慢慢坐下。

忍不住悄悄看他们是不是一伙的,他们果然有互相看对方。

行动吧,反正我自己又不动手,只是报警而已,怕什么?

我假装伸懒腰,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拿出一根叼在嘴里,然后起身向车厢连接处走去,万万没想到,危险这么快就来了。

车厢门口的两个中年男人也走了过来,一起站在我旁边抽烟。完了,估计是被发现了,抽完一根烟,又抽一根,他们也自己拿烟一直抽。

抽完第5根,他俩还不走,总不能一直抽吧。我只好拿出手机,假装打电话,打了快20分钟,他们终于走了。

我手心里都是汗,感觉前胸后背也都快出汗了,我赶快用袖子擦擦额头。又过了一会儿,看他们没回来,我赶快从反方向进到另外一个车厢。

我低着头,快速往前走,嘴里不停说,请让一让,请让一让,心里怕极了,怕被他们看到,万一被他们发现,我就完了,一直听说人贩子都是心狠手辣的。

我穿过4节车厢,回头看看没有人追来,我靠在一个座位旁,大口喘着粗气,开始找乘警。又过了一个车厢,还是没有乘警,我心里又开始慌了。

又走进一个车厢,终于看到对面走过来一个女乘务员。我像看到救星一样,拉住她的胳膊,小声给她说明情况,她好像也是刚上班的乘务员,不可思议地睁着大眼睛,看我说完,有点懵。

她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让我不要慌,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回到座位上。

我这时候突然就害怕了,不敢回去坐着,随便找个车厢连接处,看着外面,心里七上八下,坏人不会找来吧?

大概5分钟以后,我看见那个乘务员和两个乘警走过来,我心里轻松了很多,还是不敢跟着他们去看看,现场是怎么抓坏人的。

20分钟后,火车开始进站,远远能看到6,7个警察早就等在站台上,火车刚停下,他们就一起朝我坐的那节车厢冲进来。

很快,我就看到那3个中年男人和那个中年女人都被带出火车,带着手铐,被押进警车里,那个小姑娘也被一个女警察搂着脸带走了。

现场有很多乘客,一边大声叫好,一边鼓掌。

我还远远躲在一个座位上,看到这些,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不知道是心里的害怕彻底没有了,还是人生30多年来,第一次救了一个人,喜极而泣。

火车一声长鸣,又出站了,我才惊魂未定,慢慢回到自己的座位,还想确认一下,问旁边的人,有人说,你刚才没看到吗?那几个家伙都是该死的人贩子,都被警察带走了。

周围的乘客都在议论,说人贩子不得好死,活该被抓,也有人在夸,警察真厉害。

最好笑的是一个大叔,和朋友们夸夸其谈:其实从一上车,我就看出来那几个人有问题。

那你怎么不早说?你就吹牛吧。

大家听着,都哈哈大笑。

我扭头看着窗外,车站越来越远,心想:再过两周就要过年了,那个被人贩子毒打的小姑娘,应该也能顺利和家人团圆了。

这个春节,对她和她的家人来说,一定都很特别。

10多年过去了,现在想起来,后悔谈不上,但心里还是有点害怕,心有余悸,毕竟当时万一被发现,谁也不知道后果会怎么样。

那些坏人,应该早就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那个小姑娘,有了那一次的经历和教训,应该也很安全,很幸福吧。

当然,愿天下所有人,包括正在看这篇小文的你,都幸福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