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还能活一年半,当地医生的治疗方案成功率只有5%,赵健(化名)打算认命了,但唯一放不下的,是还在上高中的孩子。

2022年7月,赵健突然瘦了5斤,没在意,之后竟从160斤掉到140斤,2023年4月,赵健决定去医院检查,结果确诊肝癌——14cm巨大型肝细胞癌。“单位里有人得过,我自己用手机查也知道肝上长了什么东西,既然得了,那就尽量治吧,毕竟小孩还在读书。”

医生告诉赵健家人,可能还有一年半,家人强忍着不说出口,但赵健心里知道,治愈的概率微乎其微。“当地医生给建议‘传统介入+手术切除’,但成功率只有5%,最后落个人财两空,何必呢?就这样吧,不治了,反正还有一年多,怕啥,还能工作一阵给孩子攒点钱。”

赵健的哥哥不愿放弃,搜索各种肝癌疗法,终于看到了一线希望——钇90好像有效,而且国外有20余年应用历史。全家都仿佛看到了“曙光”,但仍然喜忧参半,因为未知因素太多:国内技术成熟吗?对赵健的病情有效吗?副作用会不会太强?

新技术带来生的可能,这让赵健心理逐渐发生了变化,“能有更多时间陪陪家人”的愿望可能不再是空想,他心中燃起了希望:“国内技术哪怕不成熟,我也愿意去尝试,”赵健说,”“没有病人给医生积累经验,那技术就永远不会成熟了,要是治好了就皆大欢喜,治不好我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就是多花了不少钱。”

2023年4月,赵健和家人来到了暨南大学附属第一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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肝癌手术现场

评估失败,“曙光”渐远

据暨南大学附属第一医院肝肿瘤钇90治疗中心主任曹明溶教授介绍,钇90 治疗全称为“钇90微球选择性内放射治疗”,本质上属于放疗,即让携带放射性元素的微球,精准地输送到肝脏肿瘤血管中,释放高强度射线,以辐射的方式杀灭肿瘤细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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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明溶教授在门诊与患者沟通

钇90即为放射性元素的一种,与其他元素相比,钇90能够释放的能量极高,比部分常见粒子强1000倍,增加杀灭肿瘤的强度,而且半衰期相对适中,约64小时,既不会因为太长导致防护困难,也不会因为太短导致治疗效果受限。

“钇90的高能量大部分在治疗初期释放,一个月后辐射残留很少,利于患者的后续治疗。而且钇90的辐射距离较短,平均仅2.5毫米,对周围健康组织影响较小。” 曹明溶教授表示。

到暨南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后,门诊专家告诉赵健,像他这样的患者,此前有过几十例治愈案例,部分还在恢复阶段,虽然肿瘤14cm,但不算太大,有机会治愈。

赵健感觉“曙光”越来越近,仿佛伸手可得,心情也越来越好,“本来我心态就好,听到这个消息更开心了,内心也慢慢放松下来,不用担心自己只剩下一年多的时间,最起码我还有希望。”

赵健迫不及待地希望开展钇90治疗,然而看到术前评估结果之时,赵健和家人的心情再次跌落谷底,“感觉自己一下被打回了原形。”

据曹明溶教授介绍,只有顺利通过术前评估的肝癌患者才能使用钇90疗法,。然而赵健最终部分检测数据未达标,眼前的“曙光”瞬间变得有些遥远,要知道,哪怕确诊了肝癌,赵健在治疗期间也始终坚持工作,“医生都叫我休息,不能太劳累,但我就是要去单位上班,希望给孩子、给家人多留些积蓄。”

可是术前评估的失败,让赵健多陪一陪家人的希望也显得有些渺茫。

但希望还不是0,医生为赵健制定了“转化治疗”方案,包括两次传统介入治疗和免疫治疗,以期望肿瘤缩小,并降低肺分流的比例。转化治疗期间,肿瘤持续坏死。“治疗之路坎坎坷坷,但只要还有方案、还有希望,我就要继续走下去,转化治疗的副作用很明显,牙龈肿痛、手脱皮、皮肤敏感刺痛,好在效果令人鼓舞。”赵健表示。

然而就在赵健和家人因为转化治疗的疗效受到鼓舞之时,2023年8月,肝癌的肿瘤标志物“甲胎蛋白”难以下降,病情出现了变化。

赵健迫不及待想要再做一次评估,希望能走进钇90治疗的手术室。

被拉出“鬼门关”

第二次评估结果出来了,全部达标!没有什么能比这一结果更让赵健一家开心。2023年9月,赵健终于能够进行钇90治疗,似乎一切都开始好转。

钇90手术后,医生马上安排赵健进行PET-CT检查,了解药物在肿瘤内的分布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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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进行中

据介绍,钇90治疗不一定能够覆盖所有肿瘤区域,这与患者肿瘤内血管分布等多种因素相关,可能某个部位多、某个部位少,但赵健很幸运,“我竟然是所有患者中分布最广的,几乎分布到了肿瘤边缘,这意味着疗效可能会非常好,家人、朋友、同事都在为我庆贺。而且钇90手术完当天我就可以下床活动了,又能吃又能睡,也不疼,也没什么其他感觉,就是钱花得有点多。”

“我们之前也买了市民保,但是手术后才知道买的是最低系数,无法报销钇90治疗,就只能自费,今年已经给全家都买了最高系数的商业保险。” 赵健表示。

据曹明溶教授介绍,钇90的生产和运输成本较高,多数患者使用一支即可,患者可以通过购买商业保险来减轻经济压力,如广州的穗岁康,深圳佛山、东莞、汕头等地的惠民保,对钇90疗法的报销比例可以达到约60-70%,以及其他商业疾病保险同样可以覆盖较多钇90疗法的费用。

另据央视网报道,目前国内已有40个城市将钇90治疗技术纳入“惠民保”产品的报销范畴,此举有效减轻了患者经济负担,也进一步推动了该项技术的临床运用。

钇90治疗后,赵健心情轻松了很多,以前下班喜欢聚餐喝酒,现在更喜欢安静地钓鱼,或一个人到山上走一走,“不喝酒后发现时间变得更多了”。

四个月后,赵健再次进入手术室,进行肝脏肿瘤的手术切除。

据曹明溶教授介绍,不同疾病阶段的肝癌患者都可以进行钇90治疗:早期患者能够进行根治治疗,避免手术,部分可达到治愈效果;对于中晚期肝癌患者,钇90治疗被适用于缩小肿瘤并控制血管癌栓,为手术创造条件,从而有效改善患者预后;钇90的局部治疗还可以与全身的靶向免疫治疗相结合,取得更好的治疗效果。

“尽管肿瘤的治疗方法多样,但总有部分肿瘤对化疗或靶向免疫治疗产生耐药或不敏感,此时钇90疗法的独特作用就显得尤为重要。对于常规治疗后肿瘤局部仍有进展的患者,钇90还可以作为挽救性治疗手段,让部分患者获得较好疗效。”曹明溶教授指出。

历经9个月,肿瘤终于被切除,医生告诉赵健,手术很成功,切得很干净,也尽量保留了肝脏组织,手术后伤口隐隐作痛,但赵健心里庆幸又开心。

出院后,赵健久违地和家人朋友聚餐,“点了龙虾、帝王蟹,我一口不能吃,他们开了茅台庆祝,我一口不能喝,但我仍然是所有人里最开心的那个。感觉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一只脚都伸进去了,又被钇90 和这些医生给生生拉了回来。家人朋友们不会完全知道我的心情,因为他们没有经历过,也希望他们永远不用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