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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恩文

车子,在七扭八歪的山路上疾驰着,我把声音调到震了耳朵,逃也似地开往省城。

离开城里的家已经两个多月了,在乡下老家没日没夜照顾卧病在床的老爹,着实让别人口中的“孝子”,如今年近花甲,疾病缠身,嘴不离药的我身心俱疲、几乎崩溃……

近些年来,爹的身体一直不好,脑血栓、心脏病、高血压,几乎所有的老年病都摊上了,每年都要住几次院。出院后,老爹还要一如既往,继续烧火、做饭、洗衣,侍候久病在床我的老妈。

半年前,因为阳了,老妈离他而去,爹的精神一下子垮下来。

救治一个多月,命是保住了,人,却不能下地走路,只能回家养,靠自我恢复。

接下来的日子最难熬,先是我照看,婆家在附近村的两个妹妹时常也过来瞅瞅。

老家的环境,对城里生活四十多年的我早已不再适应,眼看着一天天瘦下去,身体也不断发出警告,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于是,我把妹妹,妹夫们找来,商量老爹的事。

二妹很爽快,对我这个哥哥非常理解,同意我的提议,我出钱,她们出力,轮流照顾。

大妹一声没吭,大妹夫虽然不太情愿,但最后也没说什么,毕竟

都是爹的女儿。

对大妹,我没有太多的责怪。

她3岁那年,在街上,遭到邻居家大黄狗的撕咬,被吓坏了,因此得了病,动不动就两眼发直、口吐白沫、抽搐不止。

爹妈费了好大的劲儿,花了很多力气,东奔西走,求医问药,治了好多年,也没能彻底把病治好。也正因如此,大妹从未踏进过校门,一个字也不识。

她32岁那年,经人介绍,和妹夫处了对象。又经二年多的考验,爹妈才肯把她嫁过去。他们说,如果不给大妹找个合适的人家,今天打明天骂,他们死都闭不上眼睛。

婚后第二年,大妹生了个大胖小子,妹夫全家非常高兴。后来,大妹的病好了许多,家里的家外的活儿,都能拿得起放得下。只是,说话还是吐字不清,心眼儿和正常人还有很大差距。

虽然,我没有责怪她,但和二妹比,我的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因为,养爹的老,远在几百公里外省城的我已经无能为力,在我家,爹只待了两个月,还是我连哄带骗,苦口婆心地劝导,并不离左右地陪伴。不然,恐怕一天都待不下去。这次,说破天,也不来了。

一直以来,老家的大事小情,爹妈的生病长灾,都是二妹跑前忙后,我也都只和二妹商量。我对大妹很失望,每次回老家,见不到她,也不打听;见到她,也很少和她说话。

车子飞快,前面的村庄就是大妹家了。

“看,大妹!”坐在副驾驶上的妻指着前方30米远的路边,扛着锄头站立的大妹说。

“是,是她。”我漫不经心的回道。

“停车吧,大妹好像看到我们了。”

“算了吧。”

车子在大妹身旁“嗖”地远去,带起一股灰尘。

从后视镜,我看到,大妹愣愣地站在那里,眼望渐渐远去的车子,一动不动,很久很久……

20多分钟后,我的手机铃声突然急促地响起来。

“喂,你好!是香大哥吗……我是她邻居,刚才,她心急火燎拿着你的号码找我,说刚才看你开车走了,让我帮问问,你老爹在哪……如果自己在家,她说她马上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