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仇士鹏

上午,领导在会后说:“你最近工作状态还不够紧张。”我愣了一下,这个搭配倒是很少耳闻,但意思并不晦涩,大概是说我最近的工作状态很松弛。

下意识地回忆工作状态最紧张的时候,发现都是在第一次:第一次当班长、第一次表演节目、第一次做项目……第一次被委以重任(在当时看来)。为了不辜负别人的期待,展现出自己的能力,我把精神绷得紧紧的,生怕出现一点点纰漏,连那些别人眼中可有可无、甚至不值一提的细节都力求完美。可是,紧张感除了在我跳错动作或是数据算错时,像个放大镜一样倍化我的自责、烦闷,甚至让它起火外,并没有多少裨益。相反,过于紧张的情绪像一层韧性极强的膜,阻挡了一切灵感破土而出。而患得患失的情绪像一个筛子,把自信、积极和激情一点点漏出去,毕竟拿一个绝对完美的标准作为要求,跋涉的道路便永无止境,明明像是走完了一趟西游,实际上连通天河都还没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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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松弛感就渐渐从我的身上探出头来。它有很多近义词,诸如随遇而安、逆来顺受、不挂于心、豁达开朗,承载着古代文人刻在骨子里的一种诗意浪漫的生存哲学。表露在外,就是用缩小镜去看待事情,大事看小、急事看缓,即使山雨欲来风满楼,即使黑云压城城欲摧,也能竹杖芒鞋轻胜马,也能一蓑烟雨任平生。

当然,它不等于偷奸耍滑、故意打折扣。最近,我们在项目地集中办公,作息是早八晚十一,该做的事和该加的班一点儿不含糊。但我会戴着耳机听歌,会在眼睛累到不能聚焦的时候到窗边看山水如画、田野拂浪,也会在饭后到桥边陌上行走,缓缓归。为什么一定要表现出满头大汗?雷声和雨点本就无因果关系。前些天在网上看到有人在工位上养了一株月季,袭袭花香浸染出的愉悦心情,是工作的齿轮最好的润滑剂。何况身体已经足够紧张了,如果心理再叠上一层紧张,那大概连最深的睡眠也无法彻底抹平身心俱疲的后遗症。

所以我由衷叹服身边始终能保持紧张工作状态的老同事,有的都已经工作十余年了,也没有看过一场演唱会、一场球赛、一场直播,甚至没有谈过一场恋爱。他们把项目作为一块永不落地的石头,提在心上,吊在胆上。不管是去吃饭的路上,吃饭的过程中,亦或是团建期间,只要同一项目组的两个人碰到一起,必会聊起项目的进展和困境,然后各自搜肠刮肚回忆别的项目是如何突围的,以求特色化出一条有成效的解决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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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此他们出差坐高铁时甚至会买连坐票,上车后掏出打印好的报告,相互用铅笔勾圈。在中转站的候车座椅上,他们的讨论声不绝于耳,在一众手机、泡面的包围中竟被衬托得有声有色。最近在酒店集中办公,晚上11点下班后我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洗完澡躺到床上,仍能听到他们在隔壁热火朝天地讨论,彼时,连喜欢绕着灯飞舞的蛾子都趴在墙上昏昏欲睡。

如此看来,我以前的紧张落脚点其实是在想法上,是矫枉过正与自我施压作祟,而同事的紧张则落脚在行动上,抓住一切时间和机会,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前者会导致无意义的内耗,让效率不增反降,所以需要松弛感来纾解、平衡,而后者则不需要。它已经符合了损有余而补不足的天之道,更具有茁壮生长的野性与冲劲。

在他们的身上,我重新理解了“一心一意”这个成语,或许也唯有此,才能把一件平凡的事干出不平凡,就像他们,即使再接触一个素未谋面的项目,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争渡中,他们的轻舟已过万重山。

鲁迅曾说,他是把别人喝咖啡的工夫都用在了工作上,而我想同时拥有喝咖啡的心情和工作的紧张感。当我把一切本该流失掉的边角料时间嵌入工作日常的拼图,成品的图案必会像连岩隙土缝间都开出小花的花园一样,让现在与未来的我都心神摇曳,志得意满。

我的轻舟,既能朝发白帝,暮到江陵,也能咖啡满杯花满渚,万顷波中得自由。

(本文作者为2023届硕士毕业生,水利水电助理工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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