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侄子家门口，手心冒汗，心跳加速。屋内传来的争吵声让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我不可能接纳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弟弟！” 小明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坚决。
“小明，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是你亲生母亲啊！” 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12年前送小明去大学报到的场景突然浮现在脑海中。那天，小明紧紧抱住我，眼里含着泪水说：“小姑，你就是我的妈妈。”
回到现实，我鼓起勇气，正准备敲门时，门突然被拉开了。小明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屋内，一个中年妇女泪流满面，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怯生生地站在她身后。
“小明，你不能这样对待你亲生母亲！” 中年妇女哽咽着说。
小明冷冷地回应：“二十多年不闻不问，现在突然出现，你凭什么自称是我母亲？”
我惊讶地看着这个陌生女人，心想：这不就是当年抛弃小明的二嫂陈琳？为什么她现在突然出现？这个男孩又是谁？
一连串的问题在我脑海中盘旋，但我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我轻轻拍了拍小明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下来。
23年前的那个夏天，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当我接到我妈的电话时，我的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崩塌了，二哥林海峰突发急病，就这样突然离开了我们。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夏日，谁能想到，幸福的笑容会如此轻易地被打碎。
我赶到医院时，二嫂陈琳已经瘫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怀里紧紧抱着五岁的小明。她的眼神空洞，仿佛丢了魂。小明还不懂发生了什么，只是一个劲地问：“妈妈，爸爸什么时候醒来？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那一刻，我的心都碎了。
二哥生前是个阳光开朗的人，对妻子宠爱有加，对儿子更是疼爱有加。每次家庭聚会，他总是笑得最灿烂的那个。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充满活力的生命，会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戛然而止？
葬礼过后，我们都以为生活会慢慢恢复正常。然而，命运似乎还嫌我们的打击不够大。二哥去世一个月后，二嫂陈琳突然消失了，留下年仅五岁的小明独自一人。
起初，我们都以为二嫂是一时承受不住打击，想出去散散心。
我和妈妈轮流照顾小明，安慰他说妈妈很快就会回来。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二嫂始终杳无音信。
直到有一天，我妈去二嫂娘家探访，才得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二嫂已经改嫁了。她的父母羞愧地告诉我们，二嫂说她无法独自抚养小明，所以决定重新开始。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我们全家都陷入了巨大的悲痛和愤怒中。
小明整日以泪洗面，不停地问：“妈妈为什么不要我了？是不是我不乖？” 每次听到这样的话，我的心都像被刀割一样疼。
那个夜晚，我们家召开了一个紧急家庭会议。大哥因为自己有两个孩子，经济压力已经很大，无力再抚养侄子。父母年事已高，也难以承担抚养重任。
当所有人的目光转向我时，我和刚结婚不久的丈夫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我们来照顾小明吧。” 我轻声说。丈夫握紧了我的手，默默点头。
然而，决定容易，执行却艰难。我们刚结婚不久，经济条件并不宽裕。为了给小明创造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我和丈夫都开始加班加点工作，省吃俭用。
记得小明刚来我们家的那段时间，经常半夜哭醒，喊着要妈妈。
我只能抱着他，轻声安慰：“小明乖，小姑在这里，不怕。”
那些夜晚，我常常哭着入睡，心疼这个命运多舛的孩子。
随着时间流逝，小明慢慢适应了新的生活。我们尽最大努力给他创造一个温暖的家。虽然生活并不富裕，但我们从不在物质上亏待他。
记得小明上小学时，由于较好的学校距离家里太远，我们省吃俭用好几个月，给他买了自行车上学。看到他兴奋的样子，所有的辛苦都值得了。
小明很懂事，从不提额外的要求。他知道我们的经济状况，总是主动节省。
有一次，我发现他的鞋子已经破了好几个洞，却一直没说。那天晚上，我抱着他哭了很久，心疼又自责。
初中时期，小明在学习上表现出色，尤其是数学。他在市级数学竞赛中获得一等奖时，我们全家都为他感到骄傲。那一刻，我觉得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然而，生活中总有艰难时刻。记得有一年，丈夫的公司裁员，我们的经济状况一度非常糟糕。
为了维持生计，我不得不同时打两份工。那段时间，我经常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但每次看到小明认真学习的样子，我就又有了坚持下去的动力。
高考那年，小明以优异的成绩被重点大学录取。当我们送他去学校报到时，看着他自信阳光的样子，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十几年的辛苦付出，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回报。
“小姑，你就是我的妈妈。” 小明紧紧抱住我说，“这些年来，要不是你和小姑父，我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那一刻，我感觉所有的辛苦和付出都是值得的。虽然我们不是他的亲生父母，但我们给了他最真挚的爱和最温暖的家。
大学毕业后，小明在杭州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他勤奋努力，很快就在公司站稳了脚跟。
三年前，他自己攒钱买了房，还开了一辆小车。每次看到小明事业有成的样子，我都感到无比欣慰。
然而，就在一切都步入正轨的时候，二嫂陈琳突然出现了。
“林秋雨，你凭什么阻止我和儿子相认？” 陈琳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跟着小明进了屋。
我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陈琳，我们谁也没有阻止你。但你要理解，小明已经长大了，他有权利做出自己的选择。”
小明站在我身边，握紧了拳头。“姑姑，” 他看着我说，“我早就说过，你才是我的妈妈。养育之恩大于生育之恩，这个道理我很清楚。”
陈琳脸色苍白，颤抖着说：“小明，我知道我当年做错了。但我是迫不得已啊！你爸爸走后，我真的撑不下去了，我不会赚钱，怎么可能把你养大？你外公外婆给我说了一门亲事，以死相逼让我嫁过去，我只好答应了。” 她指了指身后的男孩，“这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小华。”
小明冷笑一声：“二十多年了，你现在突然出现，是想要什么？我的钱？还是想让我照顾这个素未谋面的‘弟弟’？”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我妈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显然是得知消息后赶来的。她一进门就指着陈琳说：“你还有脸来？当年抛弃小明，现在看他有出息了就想认回来？我们林家没有你这样的人！”
陈琳泣不成声：“妈，我知道错了。我只是想……”
“不用说了，” 小明打断了她的话，“我不恨你，但也不会接纳你和这个素不相识的弟弟。我会尽到基本的赡养义务，但仅此而已。请你们离开吧。”
陈琳含泪看了小明最后一眼，拉着小华离开了。屋子里一时陷入了沉默。
我轻轻抱住小明，感受到他微微的颤抖。“小明，没事的，我们都在。” 我柔声说。
小明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丝苦笑：“小姑，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我摇摇头：“傻孩子，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来，我们一起吃个晚饭吧。”
那天晚上，我们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聊起了往事。小明再次表达了对我们的感激之情。看着眼前这个已经长大成人的侄子，我感慨万千。
二十多年前那个决定，曾经让我和丈夫承受了很多压力和质疑。但此刻，我为自己当年的选择感到无比欣慰。生命中有些缘分，是上天的安排；而有些责任，是我们自己选择的。无论如何，我们都无怨无悔。
人生路上，我们每个人都会面临各种选择。有时候，正确的选择可能并不容易，甚至会充满艰辛。但只要怀着善良和责任心，我们终将收获生命中最珍贵的礼物 —— 爱与被爱。
窗外，杭州的夜色渐渐深沉。我看着小明坚毅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无论未来还有什么样的风浪，我们这个特殊的家庭，一定能携手渡过。因为我们懂得，养育之恩，大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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