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大胆地讲,在中国 A 股市场上,我认为有 2/3 的企业,他们上市以后是后悔的。他们在上市之前很兴奋,能上市好像觉得是一个很大的成就,是一个里程碑。但是你会发现,事实上上市以后他们是后悔的。

当然,你可以讲出很多上市的好处。
第一,融资好了。那紧接着问,你融资是干嘛呢?融资是要扩张,要做新的东西,比如增加研发、扩张设备。
那再问为什么要扩张?
很多企业其实没有想清楚。

第二个上市的好处是什么?
第二个上市的好处是这些控制人、实控人、股东可以套现变现。这个可能是最主要的一个考量,特别是有风险投资的,他们逼着企业要上市。当然这个理由好像似乎无法拒绝。因为不上市他们套不了现。还有一个上市的理由是,一旦上市以后,公司就有品牌效应,天下皆知,融资也方便了,招人也容易了等等。

其实我跟很多企业家讲,为什么后来你们上市以后发现后悔了?
第一个原因是只想到了上市的好处,没有想到上市以后给你带来的很多困扰、约束,甚至是根本性的冲击。

比如说,最大的一个问题是上市以后,企业的行为模式、动作会变形,是跟着股市的节奏在走,跟着资本市场的节奏在走。包括美国也有很多公司讲,只要一上市,就要跟随华尔街的指挥棒来跳舞,所以非常麻烦。董事长很多精力就要拿来应付这些东西,就是为了让股价上来,为了让股价稳定,为了应付投资者的质疑。很多可能不想做的事儿,就去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也做了。动作就变形了,战略就完蛋了,因为沿着这个方向去走,股市不满意,投资者不满意,企业就马上搞一些短期行为。

第二个更重要的是上市以后,围绕把股价拉升、套现,就开始造假,就开始搞虚假的财务数据,开始编那些故事忽悠投资者。人天生不是想骗人的,很多上市公司,包括被抓起来的,因为内幕交易、财务造假被抓起来的。他们自己后来忏悔,说白了一句话就是被逼的。

因为有压力,股价老上不去,投资者不满意,员工也不满意。这个时候要想办法把股价搞起来,但是主营业务也不行,最后没办法选择造假一条路。当然还有一些人跟你配合,狼狈为奸搞虚假交易。如果不上市,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不上市就不会搞虚假的交易。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上市以后,公司的一举一动要受监管,要受到投资者的监督。这个时候很多事情做起来也不那么方便了。这个时候要埋头练苦功,要认真做一件事情,可能所有人就开始指责你、批评你,媒体一天到晚给你报道,搞得公司的管理者、高层、董事长、CEO 频繁遭难,很多事情做不成。

所以很多公司上市,只想到了上市的好处,但没有想到上市带来的无穷烦恼。当然,在今天的监管环境下,很多上市公司创始人想套现赚一笔钱,改善家人生活,但是会发现现在有很多公司上市以后,也坚持不了,也套现不了。

所以会发现上市的目的根本达不到,反而给你套上了一个枷锁。这是上市公司董事长跟我讲的,说上市好像好听,介绍张三李四,这是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大家好像对他都很敬仰,不得了。

其实他内心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就说他套上了一个黄金的枷锁,看起来很好看,听起来很好听,其实非常痛苦,因为他想做的事情已经没有办法做了。

当然这个里面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什么?
我认为中国今天 A 股的上市公司至少有 1/4 甚至 1/3 本来就是不应该上市的,他们其实没有做上市公司的资格和条件。所以为什么现在要加强退市,那真的有些就得要退,你本来就不符合这个条件,你上市干嘛?

我看到一个报告,今天我们 A 股的市值低于 20 亿的,或者 20 亿左右的有 1000 多家。1000 多家什么意思,就是整个 A 股也不过就是四五千家,占到 1/5 了,甚至占到 1/4 了。这些公司的市值 20 亿、十亿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公司其实都没有什么利润,收入可能也不行。很多还有相当的一些上市公司,根本主营业务就没有收入,那你说你上市干嘛?

当然这个与我们上市的制度设计各个方面有关系,但是其实上市不上市,该不该上市,它其实主要的决策权还是这个公司的创始人、高管、CEO。所以我跟企业家交流,我说虽然我们今天上市的步伐是放缓了,但是即使我们未来上市的步伐加快,或者允许大家随便上市。我认为每个公司你应不应该上市。真的要全面很认真地去考量上市给你带来的好处和坏处,真的要仔细权衡。不是什么公司都追逐上市的。

而且很多上市公司上市好像觉得是一个胜利的里程碑,但是绝大多数会发现这是一个失败的导火线。反而是这样的,很多上市公司上市完以后就要死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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