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高温预警还是不间断,但早晚的凉风还是透露出秋天渐渐到来的信息。从上海坐火车大约30分钟,就能抵达苏州。在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里,食物已经和时令融为一体。苏州人的一年四季,是四块肉的不同做法,也是密集水网里的新鲜水中鲜,更是家门口的那一碗面,看似平淡,却充满生命力。
新鲜的鸡头米
江南秋八月 鸡头米赛蚌珠
关于江南的描写里,食物占了很大一部分,而鸡头米,一定是其中翘楚。郑板桥写鸡头米,是“一塘蒲过一塘莲,荇叶菱丝满稻田。最是江南秋八月,鸡头米实蚌珠园”,沈朝初写鸡头米,是“苏州好,葑水种鸡头,莹润每凝珠十斛,柔香偏爱乳盈瓯,细剥小庭幽”,不仅说了产地 ,还写了鸡头米的传统获取方式,用词之大胆,很有些唐明皇说“软温新剥鸡头肉,滑腻初凝塞上酥”的样子。
沈朝初“葑水种鸡头”里的“葑水”,指的是姑苏葑门一带的水田。苏州水网密集,甪直、东山、吴江等地都有鸡头米产出,而其中鼎鼎大名的,当属“南荡”,也就是娄葑黄天荡,只不过现在,黄天荡因为种种原因已经无荡可种鸡头米,反倒是其他地方种植的开始走入了寻常百姓家。
农民采收鸡头米
要吃到新鲜的鸡头米,功夫很是复杂。种植鸡头米的农民需要用特制的“竹刀”收割鸡头,之后有着熟练剥米技能的苏州老太太们便会套上“铁指刀”,剥去果皮之后,再小心地剔除种皮,方才能收获圆润如玉的鸡头米。美食家地主陆有次开玩笑,说“吃鸡头米最废的就是苏州老太太。”如此高强度又需要耐心的工作,对当前的年轻人来讲,的确有些挑战。
不过如今,也有机器可用来剥鸡头米,只不过讲究的苏州人仍旧把手剥鸡头米视作正统。“机器比手重,能用机器剥的鸡头米一定会比手剥鸡头米吃口老,”在苏州环金鸡湖步道那里经营苏帮菜餐厅悦山府8号的陆晔是土生土长的苏州人,对于鸡头米的要求也是秉持了老苏州的传统,“太湖水里种出来的鸡头米最鲜嫩,要吃到软糯弹韧的鸡头米,时令、产地和获取方式缺一不可。”
鸡头米鲟龙鱼筋烧六月黄
陆晔说,传统苏州鸡头米的吃法,通常是把新鲜鸡头米放在滚水里煮个1分钟,之后捞起,或直接食用,或放上一些糖桂花,“有时候就当早饭吃。”而在她的餐厅悦山府8号里,鸡头米被赋予了更多的可能。比如一道鸡头米鲟龙鱼筋烧六月黄,就直接把夏秋之交的时令味道全都融汇到了一起。鲟龙鱼筋虽不常见,但在餐饮行业也不少见,毕竟作为世界上最大的鱼子酱产地,中国的鲟龙鱼数量可不少。六月黄蒸熟,之后细细拆成蟹粉,鲜剥鸡头米滚水里捞出,之后三者混合烩制,鲜味浓郁,层次分明,鸡头米的弹韧、鲟龙鱼筋的软而耐嚼,再加上六月黄细腻但有厚度的鲜味,这滋味之强烈,与印象当中苏州软绵绵的气质截然不同。
满口脂腴香 焖肉最解馋
苏式面,一口汤很关键,讲究的苏州人会告诉你,“听戏要听腔,吃面要吃汤。”足见这汤头的重要性。
喜欢吃头汤面的苏州人,早上6点钟左右就会到店里,这也意味着店家最晚凌晨3点钟就要开始吊汤了。整鸡、鸡架、火腿、猪骨、鳝鱼骨、蹄髈……虽然各家面馆的汤底配方不同,但大致都以荤料为主——换句话讲,荤料是一碗苏式面汤的灵魂,而时间则是让灵魂大放光芒的推手。加水煮透之后的底汤按比例加盐加水,或直接入碗做白汤,或加秘制酱油成红汤,清澈见底而不见油腥,鲜而口不干,方才能经得起苏州味蕾的检验。
焖肉面
浇头,绝对是苏式面打天下的武器,在社交平台上,苏式面搭配的各种浇头,往往是传播的重点。苏式面的浇头,可以分为现炒和预制两种,这里的预制可不是你想象的“预制”,而是一种提前烹饪完毕的说法,或者你也将其认为是一种冷菜,而焖肉,就是苏式面馆里几乎家家必备的预制浇头之一。
一块好的焖肉,必须肥瘦得宜。江南一带吃猪肉也有讲究,比如金华两头乌,就是浙江一带相当知名的好食材,而苏州这里,则多吃太湖黑猪,制作焖肉的原料之一,便是“黑毛小猪”。取黑毛猪身上三精三肥硬肋,用清水泡干净血水,之后再行腌制,大火烧熟之后剔除肋骨,保留软骨,之后修出刀面,再用文火慢炖三四个小时——与其说是“慢炖”,不如说是“焐”。所谓“焐”,是江南人家常用的一种烹饪方式,它指的是用极小的火配合长时间的加热,让食材有充分的时间去吸收风味,转变质地,但品相不变。焐出来的焖肉味道极美,它风味浓郁,肥肉处于将化未化之间,冻起来时如玉般洁白,瘦肉则已臻酥烂之境。
浇头
吃焖肉面,性子可绝对不能急。一般来讲,老吃客往往会在点焖肉面时多配一个浇头,等焖肉、浇头和面条一起上来的时候,先把焖肉浸到汤底,借助汤和面的热量去把肉的温度提上来,之后吃面吃浇头,等到面吃到一半,焖肉的加热也差不多了,此时的焖肉已然跟上桌时完全不同。凝脂般的肥肉已经在热汤里融化,让原本已经足够鲜美的汤底更添一份肉香,而瘦肉则吸饱了汤汁,一口下去略有咬劲,只需轻微咀嚼,便是肉汁满溢,此时再挑上一口面,抿上一口汤,这滋味,真真是叫人鲜掉了眉毛,乐不思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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