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高企的心血管病，医学专家开始更努力推广低钠盐产品。9月20日举行的“健康中国减盐行动”主题会上，多位业内顶尖专家到会解读不久前发布的《中国低钠盐推广应用指南》（下称《指南》）。该指南由11个学会共同制定，旨在明确低钠盐的适用人群、应用场景、风险与获益情况等。
低钠盐作为食用盐的一个品类，已经在世界各国广泛应用40多年。
中国正面临严重的心血管疾病负担。《中国心血管健康与疾病报告》显示，由此导致的死亡约占死亡总数的45%。《指南》显示，血压升高是引发心血管病的主要危险因素，导致约2/3的脑卒中和近1/2的冠心病，钠摄入过多可引起血压升高，进而增加心血管病的发生和死亡风险。公开资料还显示，越来越多证据表明，高钠摄入与胃癌、肥胖、骨质疏松症和肾脏疾病等其他健康问题的风险增加有关。
对于钠的主要来源——食盐，全球都对减少其使用达成了共识，但进展并不乐观。世卫组织去年发布的报告显示，全球来看，人群平均每日盐摄入量约为10.8克；中国居民家庭人均每日烹调用盐摄入量9.3克，还不包括从包装食品和外食餐品中摄入的盐，远超推荐量。而全球只有5%的世卫组织会员国受到强制性全面减钠政策的保护，73%的会员国还未能充分实施此类政策。
“即使是世卫组织出面喊（减盐），效果也非常有限，因为盐是吃饭口味的重要影响因素，必须找其他的办法。”《指南》起草组组长、北京大学临床研究所武阳丰教授说，“科学研究也告诉我们，盐吃多了血压增高，另外一个因素是钾吃少了血压也增高。”
目前国内推广的一个替代方案是富钾低钠盐，即在普通食盐中混入一定比例的氯化钾制成的食盐替代品，以达到减钠不减咸的目的。低钠盐在减少钠摄入的同时增加钾摄入，从而达到“双重”降血压目的。《指南》认为，该方案不仅安全易行，且节省个人和社会医疗花费，尤其适合中国国情。
武阳丰介绍，全球有22项对低钠盐使用的随机对照研究，其中13项在国内开展，研究质量和证据等级都有保障。综合各类研究显示，对于高血压患者，低钠盐显著降低收缩压5.2mmHg，降低舒张压1.5mmHg，其中多项研究支持，低钠盐在高血压患者中可以减少心血管病事件和全因死亡。
“如果24小时动态监测血压，通过24小时尿钠排泄评估吃盐量，就可以发现盐（摄入）与收缩血压、舒张血压都是线性关系，说明盐食用过高会导致血压增高。”中国医促会高血压病分会会长孙宁玲说，高血压患者非常重视控盐，基于研究可以看到，高血压患者通过限盐可以降低血压，而通过低钠补钾盐进行饮食管理，可以减少心血管事件和全因死亡。“这就是我们非常实实在在的证据链。”她说。
此外，《指南》还显示，对于心血管高危人群、中老年人、普通成年人、血压正常人群、服用降压药人群等，使用低钠盐均能起到降血压或阻止血压随年龄上升，以及减少心血管病事件和全因死亡的效果。由于伦理等因素考量，目前尚无在孕妇和儿童人群中开展的低钠盐干预研究。
指南认为，鉴于妊娠高血压的已知风险和不断上升的儿童高血压患病率，推测低钠盐对孕妇和儿童人群也会产生降压和预防心血管病风险的作用。
不过，评估低钠盐还需要回答几个问题。钠摄入减少，高血压等疾病发病率有望降低，但钾摄入增高，是否会增加相应的健康风险？哪些人群应该回避？
《指南》称，低钠盐作为食用盐的一个品类，已经在世界各国广泛应用40多年。低钠盐引起高钾血症的报道偶见于病例报告。截至目前，全球未见因食用低钠盐而死亡的病例报告，仅报道了29例因使用低钠盐导致的高钾血症病例。其中近1/3患者因误食、自杀等原因，在短期内大量食用低钠盐。另外2/3病例多伴有一个或多个高钾血症危险因素，例如肾功能不全、使用肾素-血管紧张素-醛固酮系统抑制剂等，个别病例还存在腹泻、脱水等急性诱因。
针对高钾血症，指南引述的一项研究介绍，长期使用低钠盐高钾血症的检出率增加了4.6%，但为偶发的轻中度升高，持续性高钾血症极为罕见，且低钠盐显著减少了化验检出的低钾血症。
对于增加4.6%的数据，中华医学会肾脏病学分会副主任委员赵明辉解释，“这个过程基本是可以恢复的，研究中有一部分人本身就是有高钾血症危险，肾小球滤过率小于60，是慢性肾脏病第三期。”他表示，大型研究发现，即使是高钾血症危险人群，高钾血症的发生也可控，和非危险人群没有显著差异，且适当的钾摄入可减少心脑血管疾病风险。
也就是说，只有少部分特殊人群在使用低钠盐时需要额外注意相关情况。高钾血症高危人群，主要包括肾功能不全患者和正在服用可导致血钾升高的药物（例如钾补充剂、肾素-血管紧张素-醛固酮系统抑制剂、保钾利尿剂等）的患者等。
赵明辉提醒，肾脏负责钠和钾的排泄，肾脏功能受损者摄入时应相对小心。对于正在服用可导致血钾升高药物的人群，使用低钠盐应听从医生安排，定期检测，如果安全则可以使用。已患有高钾血症的人群，则应该谨慎考虑用量。对于肾小球滤过率已经小于三十的患者，不建议使用任何高钾的食品。
对于低钠盐的推广使用，《指南》谈到，中国是低钠盐产品最多的国家，即便如此，低钠盐在中国的市场份额不到普通盐的10%，低钠盐价格高于普通食盐，被认为是广泛推广低钠盐的阻碍因素之一。
去年发布的《健康中国行动-心脑血管疾病防治行动实施方案（2023—2030年）》写入，鼓励食盐企业生产和销售低钠盐，不过还需更具体的支持政策。“低钠盐的推广对于高血压防控具有重要意义，探索低钠盐生产销售的价格补贴政策，可能是未来一个重要的研究方向。”中国营养学会营养与保健食品分会委员高超说。
南都记者宋承翰发自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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