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12月,运城前线,北风一阵儿紧似一阵儿,纷纷扬扬的雪花,无声无息地飘着,大地一片银白。战场上,激战后的痕迹被白雪覆盖住了。城墙上,被攻城炮弹锥出来的弹洞也盛满了白雪。登城用的云梯折断成两截,斜架在外壕上。一丈多深的外壕。像一条腰带蜿蜒地缠在城墙周围。开阔地上弹坑累累,屋脊形的铁丝网被切成数段……
运城前指王新亭司令员和王震政委在八纵队参谋长张祖谅、政治部主任桂绍彬的陪同下,冒雪来到了城北二十三旅指挥所,前指计划坑道爆破城墙,而且准备把这一艰巨的任务交给有爆破经验的二十三旅来完成。当几位首长沿着蛛网似的蛇形交通壕,穿过敌人一道又一道的火力封锁区,来到距城墙只有1000米左右的一个大砖瓦窑里的二十三旅指挥所时,参加会议的团以上干部已全部到齐。
会议开始,首先由王新亭司令员讲话:“同志们,经过激烈地战斗,我们已全部扫清了敌人的外围据点,打开了登城的通道。但是,我们的登城失败了。现在的情况是,胡宗南又派了4个旅的援兵,先头部队已渡过黄河,正与我太岳三分区四十七团激战中,我们必须要在敌人的援兵到来之前拿下运城,坚决拔掉敌人安在晋南的这颗钉子。军区徐副司令员已拍来电报,命令我们‘坚持最后五分钟,坚决攻下运城。’我们不能辜负军区首长和运城人民对我们的期望。”
讲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喝口水,透过深度的近视眼镜环视一下干部们。
“同志们!”王司令员的声调抬高了,“这次攻城的经验教训告诉我们,要拿下敌人钢骨水泥般的城市,必须撬开‘乌龟壳!’”王司令员作了一个手势,右手掌向下一砍,就像一把刀子“刷”的一声切下了敌人的头颅。“当前,我们必须一面打援,一面攻城,来个双管齐下!我们要在敌人援兵到达之前,撬开这个‘乌龟壳’!”他转过头来寻找炮兵指挥员,说:“门国梁同志,炮弹还有多少?”
“7发!”门国梁回答。
“7发!12门野炮,一门一发还不够啊!”他一转身问坐在后面的参谋处长晋夫:“派人去拉炮弹没有?”
“去啦。”
“不过城墙那么厚,即使从邯郸拉来一些炮弹,也解决不了打开缺口的问题。我们必须另想办法。二十三旅有打曲沃的经验。因此,前指决定采取坑道爆破的办法……”他转向坐在左侧的黄定基旅长,“你们有信心没有哇?”
“有!”黄定基兴奋地站起来回答。
“不过,只给你们一天的时间。现在一分一秒的时间都是宝贵的!”
“我们决心尽全力完成任务。”
“对的,信心加上细致的组织工作和战士们的勇敢,就一定能够克服任何困难!”王新亭司令员对黄定基及所属旅充满着信心。
黄定基,出生在福建长汀,一个从童工成长起来的指挥员,16岁就参加中国工农红军,历任战士、班长、排长、连长、营长、团长、旅长,是一位身先士卒、有勇有谋的优秀指挥员。4月打曲沃城,他就从他当红军排长时,曾指挥全排挖地道用棺材装炸药炸敌土围子,以及刚建旅时打郑壁镇一仗,工兵用炸药强行爆破郑壁镇城墙的办法得到启发,挖坑道50多米通到曲沃城下,安装炸药5000多公斤。一声巨响,曲沃东城门之南城墙的砖石土块顿时腾空而起……
接着,王震政委讲话。他在讲述了形势和任务以后说:“同志们!你们在坑道爆破方面已有了经验,应该贡献更多的力量。现在,晋南人民和整个运城前线的部队,都在看着你们,等待着你们爆破成功的喜讯!”这些话,给二十三旅的干部以很大的鼓舞。
会议结束以后,王震政委回二纵队阵地做战前动员;王新亭司令员、张祖谅参谋长回八纵队指挥所,具体研究部署最后总攻的作战事宜。
二十三旅通过党委会研究决定,把爆破任务交给六十九团。黄定基旅长对六十九团团长张国斌和副政委蔡剑桥说:“坑道的成功与失败,关系着运城战役的胜利与失败。因此,旅党委决定将这一艰巨的任务交给你们来完成。”接着,黄定基问张国斌:“这个任务,你准备交给哪个营?”
“我准备交给三营七连去完成。”张国斌答道。
“为什么?”
“因为七连的交通壕已经挖的离运城城边20多米了,这是一条捷径。”张国斌回答得很干脆。
黄定基当即肯定了这个方案:“我们立即叫旅工兵连连长钟立本和指导员贾青山派工兵支援你们,一定要在今天晚上完成任务。”
张国斌、蔡剑桥回到六十九团指挥所,对作战参谋程实说:“程参谋,你立即去通知七连长魏明亮来接受任务。”
26日,夜幕徐徐降临,雪花片片飘落,冷风飕飕地刮着,透过雪幕,城楼上的灯火在冷风中摇曳。张团长和蔡副政委来到七连阵地,望着整装待发的挖坑道的突击排……
《运城日报》记者席献珍曾访问过当年的突击排长,临汾战役致残后回乡务农的残废军人刘明生老人。席献珍写道:
战斗打响前。连指导员王典云问刘明生:“怕不怕死?”他坚定地回答:“不怕死!”“‘好,只要不怕死,啥硬任务都能拿下。”当记者问刘老为什么不怕死,要接受这个冒险的任务时,刘老又一次情绪激动起来,并勾起了他对童年时战友的怀念,他便咽着说:“我从小就失去了父母,是党把我抚养成人的,没有党、没有八路军,就没有我刘明生……”
说到这里,刘老又想起了指导员王典云,想起了连长魏明亮,想起了已牺牲的战友们,他又一次号啕大哭起来,哭得那么伤心。足有四五分钟,整个空荡的大院里只有老人的哭声。老人的哭声震撼了记者和在场村干部的心,我们个个低头不语,眼泪不由夺眶而出,只听老人在哭声里喃喃地说:“我那一伙人大多数都牺牲了,一个都见不着了,在许多回忆录里,连他们的名字都找不着,自从我离开部队,再没有见到一个战友……”
“准备得怎么样?”张团长问突击排的全体人员。
“一切就绪,只等命令!”连长魏明亮代替大家回答。
“大家有没有决心?”蔡副政委问。
“有!决不辜负首长们的期望。”排长刘明生回答得很坚决。
“我们决心都很大,负了伤也要爬到外壕里;死也要死在阵地上;挖不成坑道,我们决不回来!”在曲沃和襄陵曾立过战功的小鬼车元路补充说。
“不行!决心是好的,但一定要减少牺牲,完成任务。现在全体指战员都在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全晋南人民也在盼望着你们的成功!”蔡副政委纠正地说。
“是,请首长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六班长崔友富像宣誓一样地说。
“大家出发!”
第三次总攻运城再次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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