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月27日夜晚,舟山群岛海域的白节山附近,一艘关闭了夜航灯的客轮正在向台湾方向驶去。寒冬凛冽的海风呼啸着吹过,大海的巨浪也无情地拍打着这艘默默行驶的客轮,一切都是大海上该有的样子。
不太平的太平轮
黑暗中两船猛烈相撞,瞬间沉没
23时45分,一条同样在黑暗中行驶的货轮,突然悄无声息地撞向了客轮,巨大的撞击声震惊了客轮上的乘客,船舱里的一切都在瞬间变了样,物品到处乱飞,乘客东倒西歪。还没有等大家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这条倒霉的客轮就开始下沉,很快就被大海吞噬不见了踪影,只有一些侥幸逃出来的乘客在冰冷的海水里痛苦地挣扎呼号,凄厉的惨叫让天上的星星也为之动容!
那条撞击客轮的货轮,更加的倒霉,撞击发生后不到15分钟就沉没了,而太平轮则在45分钟后的1月28日0时30分沉没。
损失惨重,九百余人冻毙大海
排水量2489吨的太平轮,由于各种原因一再延迟启航,最后定于1月27日出发,算上海上的航行时间,到台湾恰好可以赶上29日除夕。
船上不但坐满了乘客,还搭载了不少货物和贵重物品。
停靠在黄浦江码头的太平轮
据事后调查,太平轮搭载"最后一批乘客",总共近1000人(有票乘客508人,船员124名,无票者300多人)。
踏上死亡之旅的人们
搭载的货物包括600吨钢条、东南日报印刷器材与白报纸100多吨、中央银行重要文件1000多箱和一批银元、国民党档案、迪化街订购的南北货等,还包括一辆陈果夫的别克轿车。太平轮超载了650多吨,属于严重超载状态。
建元轮
建元轮船公司的"建元轮",也是重载状态,装有2700吨煤炭及木材。
撞击事故发生后,太平轮上的乘员有932人遇难,仅有36人获救(含建元轮上被太平轮所救的2人)。"建元轮"死亡72人。
蔡康永的父亲母亲
业主都是大腕,来头都不小
这艘被撞的倒霉蛋客轮是中联轮船公司"太平轮",船东是蔡天铎,他就是中国台湾的《康熙来了》节目主持人、作家蔡康永的父亲。"太平轮"是于1920年在美国马尼托沃克船厂下水,二战期间曾被美军作为运输货船,二战后被太平船坞公司买下,并改装为客货两用轮船,被命名为"太平轮"。"建元轮"隶属于上海建元轮船公司,其前身是1919年挪威为法国建造的"Oise"号货轮,有30年的船龄。1948年由上海建元轮船公司购入,船东是无锡面粉大王荣氏家族的荣鸿元,也是荣毅仁的堂兄。
乘客大都是名流,可惜死神不认人
为了逃避战乱,许许多多有资格和实力的人士,开始了大规模地向台湾转移,太平轮上的乘客就是这样,有许多达官贵人和社会名流都在这个航班上。
李昌钰的父亲
乘客中比较有名的有山西省主席邱仰浚一家,辽宁省主席徐箴一家,蒋经国好友俞季虞,海南岛司令王毅将军,"总统府"机要室主任毛庆祥之子,袁世凯之孙袁家艺,《时与潮》总编辑邓莲溪,还有神探李昌钰之父李浩民(携带了一批鱼苗),龚如心之父和去台湾选校址的南京国立音乐学院院长吴伯超,还有电视剧《潜伏》余则成的原型张汉。
不幸的是,在海难中,他们都成为了遇难者,逃生之路变成了死亡之旅。
不幸的人结局都相同,幸运的人各有机缘
灾难来临的时候,总有人因为一切正常而遇难,更有因为意外而躲过一劫。比如,著名的星云大师,本也是"太平轮"的乘客,但因时间仓促没赶上,侥幸躲过这次大难。星云大师曾说,"我因为时间匆促,赶不及搭上那班轮船,而幸免一劫。"星云大师把这看作是因缘。
当时还是个幼儿的学者、作家郑培凯,因郑培凯吐奶无法出行,家人就退了太平轮的船票,改乘飞机去了台湾。因为吐奶改变一家人的命运,不能不说是郑培凯救了他们一家人。
郑培凯
当年任国防部参谋少校的葛克,也是"太平轮"海难36名幸存者之一,本想赶在新年前把妻子和两个孩子带到台湾去,谁知却因为灾难和妻儿天人永隔。
幸存者葛克少校
"太平轮"海难背景资料
随着大陆的局势变化,国民政府加大了在台湾的投入,大陆和台湾之间航运业务剧增。1948年7月,上海中联企业有限公司以月租7000美元的价格租借了"太平轮",开辟了上海-基隆航线。上海中联企业有限公司是由周曹裔、龚圣治、周庆云、蔡天铎等六位宁波籍商人集资创建的一家航运公司。1949年1月21日,在内外交困中,蒋介石被迫宣布下野,同时他也开始部署将重要的人物和物资向台湾转移。国内的形势及蒋介石的举动传递了非常明显的信号,一时间人心惶惶,达官贵人,商贾名流,都在想方设法的搭上去台湾的交通工具,轮船、飞机,经常都是一票难求。这次遇难的"太平轮",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走了它的不归路。在此之前,"太平轮"已经太太平平的在上海和基隆之间往返了35次。乘坐这次航班的乘客,有的是靠权势,有的是靠金条,有的靠关系为自己抢到了船票和舱位。他们不知道是,这张轻飘飘的船票,成了和死神约会的通行证。
"太平轮"和"建元轮"相撞沉没过程及原因分析
1、超载的"太平轮"不开夜航灯由于货物太多太杂,装载延迟,原定下午4点起航一直延迟到晚6点15分才从上海黄浦江十六铺码头出发,沿着黄浦江向吴淞口方向驶去。当天上海的天气非常不错,是一个即无风、无雨、无雾的"三无天"。乘坐这次航班的乘客,有的是靠权势,有的是靠金条,有的靠关系为自己抢到了船票和舱位。
由于战事紧张,国民党淞沪警备司令部1月5日就发布了《关于在戒严期间的水上宵禁令》:每天下午6点到次日早晨6点不准在海面航行。冬天的六点多钟,天气已经昏暗,此时出发的"太平轮"实际上已经违反了水上宵禁令,一旦被水警发现,轻则罚款,重则扣船,损失很大。因此"太平轮"这次出航既没有打开夜航灯,也没有鸣笛,悄无声息地的开向茫茫大海。同样地,"建元轮"和"太平轮"一样,也没有开启夜航灯和鸣笛。可以说,违反宵禁令是"太平轮"出事的第一步。
2、大海那么大,两船却相撞,船员渎职
据事故调查,"太平轮"管理混乱无序,加上因为要过年了,"太平轮"的大副、二副当晚在值班的时候就喝酒赌钱,整个人醉醺醺,理应接班的三副并未到岗,驾驶舱出现无人驾驶状态。等发现"建元轮"时,掌舵技术生疏的三副已经来不及调舵,眼睁睁地看着两船相撞。
"建元轮"的责任有两个方面,一是为赶时间抄小道走,和"太平轮"相撞时,并不在规定的航线上,用俗话说就是大路不走你偏走小路;二是渎职,当时负责瞭望的三副急于交班,应该接班的二副还没有到,三副就擅自离开驾驶舱岗位去了盥洗室,这个时候的"建元轮"实际上处于无人指挥的姿态。值得一提的是,这个三副落水后被"太平轮"所救,是"建元轮"活命的两个人之一,另一人是炊事员,其余人员因为船沉得太快来不及逃出而丧生。就这样,阴差阳错、几乎同时发生的渎职行为,两船相撞了!"太平轮"以每小时10海里的航速和总重量超过5000吨的船体,船头以丁字线路重重切入"建元轮"的船腹,遭到重击的"建元轮"被撞了一个大窟窿,海水顺着缺口向船舱内倒灌,不一会儿就沉入海底。
3、本来没事的"太平轮"为什么会突然沉没
两船相撞发生后,"建元轮"瞬间沉没,但此时的"太平轮"并没有表现出大问题,还救了两名"建元轮"的落水者。
正常情况下,发生碰撞以后,应该对船体进行检查,防止有漏水的隐患发生,但"太平轮"的船长却没有这样做。当船长发觉前舱进水时,才急急忙忙的命令全速向附近一个小岛驶去。由于进水越来越多,船体已经开始失去平衡,船身逐渐右侧倾斜,船速也越来越慢。命里注定"太平轮"绝于此地,因为这时船上锅炉爆炸了。爆炸后的"太平轮"海水倒灌越来越快,在"建元轮"沉没之后45分钟,也沉入了冰冷大海里。
4、超载严重,这个我们在前面已经叙述过。由于钢条过重吃水严重,加上撞击后船体产生的变形,导致前舱进水,逐渐蔓延。
"太平轮"乘客抢救与逃生情况
倒霉的"太平轮"本不应该死那么多人的,因为在相撞刚事故发生后,"建元轮"发出的求救信号被恰好路过的招商局"盛京轮"收到,在询问"太平轮"是否需要救援时,但"太平轮"的船长却回复"没事了","盛京轮"一看不需要帮助,便开走了,"太平轮"船长不专业且漫不经心的态度,等于白白地浪费了一个让乘客逃生的机会。
另外,我们说过"太平轮"管理混乱,没有突发情况应急方案。在事故发生后,船长竟然没有安排船员解开船上的10多艘救生艇,可能是因为慌乱,也没有船员和乘客去主动放下救生艇,可以让数百名乘客逃生的机会,又一次地被浪费了。
在锅炉爆炸发生后,有的人被气浪冲进海里,大部分人出于本能跳海逃命,也有人上了救生艇,但遗憾的是却没人想到割断救生艇的绳子,随着"太平轮的"快速沉没,救生艇和上面的乘客和船员一起沉入了海底。
寒冬腊月的海水冰冷无比,就像一个吞噬生命的黑洞,夺去了绝大多数的落水者的生命。
"华尔蒙格号"
不幸中的万幸是,海难发生后不久,正在从日本开往中国南京市撤侨途中的澳大利亚军舰"华尔蒙哥号"的刚好路过此海域,在接收到一段英文的求救讯号,翻译成中文的大意是:"求救,求救,与建元轮相撞,后者沉没,尝试救人,需要协助,位置靠近般含灯塔(BonhamLlighthouse),太平轮。"他们见状立即投入救灾,并救起36名(30男6女,30名男性中包括2名"建元轮"船员)乘客,但有一位女性因体力不支死亡。澳大利亚军舰给这些被救的人员提供了热水和热乎乎的饭菜,把每一个人的衣服都烘干,然后将他们送到了上海的医院。
官方的救援,则因为宵禁令,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开始,但茫茫大海上,只看见滔天海浪和油污,活着的人则一个也没有了。
"太平轮"海难的影响、善后与最终结局
"太平轮"出事的消息,震惊了上海滩,"太平轮"海难也被称为"中国的泰坦尼克号"。《大公报》在《轮船失事原因》一文中分析:造成此次灾难的原因首先是抗战胜利后轮船大量增加,船员素质低下,仅持准考证就可驾船;其次船运公司不注重救生设备,"中联公司"的华联轮10条救生艇有9条漏水。
在那个兵荒马乱、政权更迭的年代,出了这样的大灾难,实际上是很难有让人满意的善后的。巨额的赔偿让业主无能为力,而为"太平轮"投保的两家保险公司华泰和鸿福,见事情太大,赔不起,玩破产跑路了。"中联公司"两艘被扣押的轮船则被铁链锁在台湾的海港上,随着时光变迁逐渐变成了两堆废铁。
1949年5月27日上海解放后,政权的更迭,让一切都变了样,"太平轮"沉没一案也不了了之,所有证词、文件后来多数保存在上海档案馆,台湾地方法庭则保存着台湾方面诉讼文件和赔偿纪录。
幸存者与遇难者亲属祭奠亡者
后记
"太平轮"海难事故发生在舟山群岛海域,大陆有关部门曾组织了3次海底勘探,20世纪50年代和80年代各一次,2010年7月一次。水下考古队通过水下勘探和声呐定位,最终在白节山岛海域发现了"太平轮"的踪迹,消失69年的"太平轮"正静静地潜伏在55米的海底深处。
太平轮部分幸存者聚会
由于出事海域海况复杂,打捞成本非常高,所以,"太平轮"就一直静静地躺在那片海底,默默地向大海述说悲伤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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