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风筝》小说原著中,郑耀先和韩冰互相揭穿身份的最后一次见面,是1979年的中秋节——韩冰之所以能预料到郑耀先会来,就是因为那天原本就是个团圆的日子。
这对历经三十多年风霜雪雨的苦命鸳鸯,“喜相逢”变成了“苦别离”,但是在拆穿对方之前,他们还做了同样一件事,那就是开好了与对方结婚的证明。
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结婚可不像现在这么容易,拿着户口本身份证到民政局就办了,尤其是像郑耀先韩冰那样身份,是必须由相关部门开具同意结婚的证明的。
郑耀先和韩冰开具结婚介绍信,可不是为了给对方难堪,当韩冰和郑耀先先后拿出那张纸的时候,读者诸君心中肯定会泛起酸苦和悲凉。
当然,也有读者可能没有看到两人拿出结婚介绍信的片段,那是因为有的播出版本把那段删去了,但总还是留下了一些痕迹:韩冰看郑耀先用手抓泡菜并让他洗手的时候,手里是拿着一张纸的,韩冰起身的时候,饭桌上已经放了两张纸,那就是他们各自的结婚介绍信。
郑耀先和韩冰开具结婚介绍信的时候,已经知道对方一个是影子,一个是风筝,两人苦苦搜寻对方三十多年,最后发现对方就在自己身边,距离近得几乎成了负数。
在那个特殊年代,韩冰和郑耀先几乎同时通过蛛丝马迹发现了对方的真实身份,这个秘密又在他们心中埋藏了近十年,这些年,他们是怎么过来的、最常想起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别说读者诸君不清楚,就是这两个顶级特工,也未必能说明白:韩冰爱的是军统六哥还是风筝?他恨的是郑耀先还是周志乾?郑耀先又爱又恨的是影子还是韩科长?
郑耀先拿出的那一纸结婚证明,表明了他的态度,韩冰拿出的那一纸介绍信,也表明了她的态度:不管对方是不是影子、风筝,两人都是“伴儿”,立场和阵营只是羁绊而非决定因素。
在小说原著中,韩冰毒发的时候,有这样一段催人泪下的描述:“一把搂住韩冰,鬓发如霜的郑耀先已是老泪纵横,
‘你这是何苦呢?为什么要走这条路?就算坐牢,由我陪你便是!一辈子守在一起,直到慢慢死去……’缓缓睁开眼睛,神志迷离的韩冰,徐徐吐出一句话:
‘下辈子你我再做夫妻吧……’”
郑耀先口吐鲜血晕倒在地,冲进来的陈国华和马小五还以为郑耀先也中了毒,是实际上为了能顺利服毒自尽,韩冰动了一番心思,并最后“赢”了郑耀先。
笔者曾一度认为郑耀先“放任”韩冰自尽是不负责任,看了原著才知道郑耀先原本是准备自己替韩冰去死的——他断定韩冰会服毒,所以趁韩冰不备,悄悄调换了酒杯,这也在韩冰算计之中:“你判断失误了,对吗?可我赢了,我的判断是准确的!如果你爱我,就决不会眼睁睁看我死去,宁愿自己喝下毒酒,也要调换杯子,是这样吗?可你我的杯中,根本没有毒,我怎么会忍心让你死?呵呵!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老人说过的话还是很有道理:干我们这一行的,感情就是多余的。我赢了,至少到最后,终于证明你是真心爱我,虽死无憾了……”
笔者看过没有删减的送审版,当然也看过小说原著,这些没有播出的片段,看了确实会让人百感交集,更令人感慨的,是郑耀先还真向韩冰说过“对不起”,这句话一开始也会让人费解:郑耀先是卧底特工,他做的一切,都只职责所在,对敌人不可能讲真情,无论是“军统四哥”徐百川,还是宫庶、赵简之、宋孝安,要是发现郑耀先就是风筝,肯定不会手下留情。
同样道理,直接或间接死在韩冰手里的地下党也不会少,江心和曾墨怡之死,或多或少都跟韩冰有关系。
两人都身负特殊使命,为了完成使命而手上染血,谁该跟谁说对不起?
在笔者看来,两人都没有对不起对方,他们原本就属于敌对阵营,因为隐藏得太深,甚至有时候都忘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这一点韩冰自己也承认:“我一向以共产党员的标准来严格要求自己,都忘记自己是军统了。是你!是你叫我想起还有这么个身份!”
韩冰这句话实在是太令人伤感了:如果郑耀先一直不出现,韩冰会不会一直是一位优秀的反特公安?
韩冰把徐百川弄得手足无措,甚至不得不暗示周志乾就是郑耀先,如果需要韩冰亲手逮捕甚至击毙赵简之、宋孝安,估计她也不会有半点犹豫。
造化弄人,郑耀先和韩冰最后都发现了对方的真实身份,如果一直没有发现,将会出现怎样的局面?
笔者揣测:如果韩冰一直认为郑耀先就是军统六哥而非风筝,她同样会去开具结婚证明,如果郑耀先一直不知道韩冰就是影子,当然也会跟她结婚。
但事实是这两人在知道对方真实身份多年后,在重获新生的第一时间就向组织申请结婚,说明这两人已经想明白了,他们想明白了什么,笔者还真不敢说。
郑耀先那句“对不起”,完全是发自内心,他所说的对不起,不是因为他“骗”了韩冰,而是自己职责所在,不得不揭穿韩冰的真实身份,也知道韩冰身份被揭穿后必然会选择自尽,也就是说,郑耀先要亲手送韩冰“上路”。
郑耀先一开始可能认为韩冰只在她自己杯中下毒,也可能认为韩冰在两个杯子里都下了毒,他调换酒杯,就是要最后一次验证韩冰对自己的感情:如果自己死了韩冰没事,说明韩冰对他是跨越阵营的真爱,如果他们两个都中毒,说明韩冰是想跟他同归于尽。
韩冰和郑耀先“对赌”,她肯定在悄悄留意郑耀先的一举一动,郑耀先换酒杯的动作,肯定瞒不过这个军统顶级特工的眼睛。
韩冰在延安时期,就已经发现了郑耀先的反常之处,比如喜欢吃小米,对黄土地深情,跟老乡欢声笑语,这都不是“军统六哥”应有的做派,他是真情流露还是刻意伪装,“影子韩冰”还是能分辨得清的。
按照原著的说法,韩冰知道自己走不了,也没想走,作为一位顶级特工,她从门外的脚步声中听出自己已经被包围:
“如果他爱我,就肯定是一个人进来,干我们这一行,什么都可以是假的,只有得不到那才是真的。
”
郑耀先掏出结婚介绍信,韩冰并没有看:“不用看了,我信你。
”
最了解你的,不是你的朋友,而可能是你的敌人,韩冰和郑耀先是朋友还是敌人?恐怕读者诸君没有一位能给出明确答案:在您看来,郑耀先和韩冰开具结婚介绍信的举动,能否表明他们把对方当成了什么?如果他们互相不揭穿身份,在临终前以遗书的方式说明真相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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