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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治五年(公元 1492 年)二月,荆州城百姓们议论纷纷,辽王府嫡长孙朱致樠 “无疾而死”。众人对此并无惋惜,反而称其为 “恶念之报”。这背后实则是时任辽王朱恩鑙犯了众怒,而一场发生在弘治年间的谋杀辽王案,更是充满了曲折离奇。
朱恩鑙是辽靖王朱豪墭嫡次子,经历封爵变迁后袭封辽王。明代辽王的封国变迁与政治纠葛紧密相连。首封辽王朱植是朱元璋第十五子,封国本在辽东广宁,靖难之役时他站在建文帝一方,朱棣篡位后对其展开报复,削去其三护卫,将封国迁至荆州,朱植在此郁郁而终。朱棣在位时辽王岁禄仅一千石,与《皇明祖训》中亲王一万石岁禄相差甚远,直到仁宗、英宗时才有所增加。但辽藩宗室的日子依旧艰难,亲王、郡王岁禄可 “府内自收”,能保证粮食质量且无需看地方官脸色,而普通宗室岁禄 “于官仓支给”,到明代中期,宗室岁禄成为朝廷沉重财政负担,地方官常拖欠,宗室请求效仿亲郡王自收岁禄却遭驳回。
本案主犯和从犯多为辽藩中低级宗室,如松滋王府的朱恩鑡等人,他们分别是松滋王朱豪垔的儿子,上津县主仪宾袁镛是他们的姑父。长阳王府、远安王府也有宗室涉案。这些宗室日子贫苦,上津县主因 “府中艰难”,婚礼都办得极为勉强。为改善生活,朱恩鑡等人仗着宗室身份强闯荆州府库支取岁禄,朱恩鑙作为亲王对其约束,却因之前挟私报复长阳王府宁福县主而不得人心,宗室们欲向朝廷告状,朱恩鑙先发制人揭发此事,双方矛盾激化。
岁禄被拖欠且遭禁足的宗室们,在袁镛怂恿下,召集恶少抢夺军民商贾之利,甚至闹出人命。事情败露后,明孝宗朱祐樘令朱恩鑙拘捕相关人员,对袁镛立案调查。朝廷认为辽藩宗室 “同恶相济,人情骚然”,要求朱恩鑙将朱恩鑡等人 “隔别严禁”。被禁足的宗室们认为是朱恩鑙捣鬼,决定铤而走险谋杀他。他们召集一百多人,准备明火执仗闯入王府杀人。朱恩鑙收到线报后迅速上报朝廷,明孝宗大怒准备严办。最终处理结果为:朱恩鑡等三人削爵废为庶人,送凤阳高墙监禁;远安王府部分宗室 “姑宥之”,革去冠服岁禄闲住;长阳王府部分宗室革岁禄三分之二;袁镛发辽东三万卫充军,其余一百二十八名恶徒连家属发往边地永远充军且先杖刑。
但朱恩鑙咽不下这口气,在那一百二十八人被执行杖刑时暗中下死手,致使八十多人死亡。几天后朱恩鑙长孙朱致樠夭折,荆州百姓认为是其作恶的报应。弘治八年,朱恩鑙去世,终年四十四岁,谥号 “惠”,但史书因其阴险害人之举给了负面评价。涉案宗室后续也各有结局,部分宗室在多年后恢复了部分或全部禄米待遇,还有人因特殊情况向朝廷申诉。
这场谋杀辽王案,本质是底层宗室的绝望反抗。明代宗室政策在朱棣靖难后发生变化,底层宗室利益难以保障,虽对百姓强势,面对上层却无力。朱元璋曾允许有才能宗室出仕,但朱棣后藩王受限,底层宗室甚至有沦为车夫者。当绝望积累,暴力便随之而来,此案并非个例,反映出明代宗室制度的弊端与底层宗室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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