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进入到1939年,日军虽在正面战场接连取胜,侵占中国大片土地,但仍不能摧毁中国军民的战斗意志。
事实上,随着战线的延长以及守备区域扩大,日军兵力愈发紧张。由此,日海军部认为,陆军已再难实施大规模作战,必须通过切断中国对外通道,断绝外援命脉,从而尽早结束战争。
此釜底抽薪之计极其毒辣,当时中国工业十分薄弱,用于作战的武器、药品等急需物资,需经由外界输入。主要通路有两条:一是连接广西、越南的中越铁路,二是连接云南和缅甸的滇缅公路。中越线作用尤为突出,1939年9月运入中国的1万多吨物资,经由中越线的占八成以上。
当时广西由桂系驻防,但在部署上存在漏洞,兵力布防基于以下预判:日军最可能的进攻路线是从海南岛出发,由较近的湛江登陆再北上侵桂,而不会绕远从北海至防城一线登陆。
因此兵行险招,在这段海岸线只象征性放了两个师,其中防城到钦州一带是新编19师防区,这支由民团而来的部队,战斗力较为有限。
如此布置显然低估了日军的“冒险精神”,那是一群彻头彻尾的亡命之徒。1939年11月13日,以第5师团和台湾混成旅团为主的日军部队,约3万余人,从三亚秘密出发,直奔防城—钦州一线。17日防城、钦州失陷,随即北上威逼南宁。
由于事发突然,赶到南宁布防的只有桂系两个师及200师一部,而钦州距南宁仅一百多公里,日军进展极快,到24日南宁即告失守。
昆仑关位于南宁东北约60公里处,是一片丘陵地带,以南以北皆为平地,因地形地貌复杂,被视为南宁门户。12月4日昆仑关被日军侵占,并留下一个800余人的精锐大队看守。
至此,中越运输线被切断,而日军所付出的代价不过是伤亡900余人。
当日军初占南宁时,白崇禧就提出,趁敌兵力薄弱(3万多)后援未继时发动反攻,但没得到批准。直到12月份,方才确定先打昆仑关而后收复南宁。但此时日军防御布置已完成,错过了最佳时机。
包括第5军在内约14万余国军陆续集结到位,第5军主攻,其余部队协攻或阻援。
着重介绍下此战“主角”第5军,系国军五大主力之一,配备德、苏、意等国先进武器装备,是一支机械化部队,战斗力在国军序列中属于顶尖。军长杜聿明,麾下名将云集,下辖荣1师(郑洞国)新22师(邱清泉)和200师(戴安澜)。
攻击部署如下:由200师和荣1师负责正面攻击;新22师迂回昆仑关背后,阻击南宁方向援军;另以两个团兵力侧翼辅攻。
12月18日战斗打响,经过炮火准备后,步兵开始攻坚,由于守关日军没有退路,只能亡命相抗。更为麻烦的是,南宁日军派出大批飞机,疯狂对国军扫射轰炸,给攻击造成巨大障碍。因此在攻击当天国军虽取得重大进展,但未能拿下目标。
战至次日,已夺取日军主阵地,将残余日军压在几个小高地上,眼看胜利在望。然而在此要紧关头,形势发生重大变化。
南宁日军派出21旅团三木联队前来支援,当路过新22师阻援线时,被邱清泉故意放过,让其钻入战车部队预设伏击圈。面对国军坦克的痛击,无法反抗的三木联队只得抱头鼠窜,汽车和重武器几乎损失殆尽,但步兵得以大部保全,与昆仑关日军会合。
由此暴露了国军坦步协同的漏洞,如果配合得当应可全歼三木联队。邱清泉冒着军法处置的风险,擅自纵敌入套,也落下个“邱疯子”的绰号。
得到补充的昆仑关守敌进行疯狂反扑,重新夺回主阵地,而后固守待援,第5军之前的成果付诸东流。
此时南宁日军方感不妙,急忙调兵遣将支援昆仑关,台湾混成旅团两个联队被死死堵在外围,其中第2联队长渡边大佐被击毙,只得退回。
战斗渐趋白热化,进入胶着阶段,昆仑关守敌渐渐不支,频繁告急,而21旅团长中村正雄也率部拼命靠拢,无奈遭受严厉阻击而难于寸进。
12月21日,国军上峰对迟迟未能攻克昆仑关十分不满:“前方各部如不能努力进攻,或限期内完不成任务者,当以畏敌论罪,可就地处置”。这等于给前线部队下了死命令,“不成功便成仁”。
接下来是亮点,24日,中村正雄和军官们在路边开会时,被200师某部发现,迫击炮弹如雨点般飞入会场,令21旅团长中村正雄重伤而亡。在他的口袋中发现一个日记本,上面写道:
21旅团在日俄战争中赢得钢军称号,是因为我方顽强超过了俄国人的顽强。但是在昆仑关,我遇到了比俄国军队更顽强的军队。
中村的死亡令21旅团陷入混乱,其职位由42联队长坂田接替,并于29日突破防线进入昆仑关,当他会同三木战损统计后,悲哀的发现,整个21旅团只剩余3千多残兵,弹药也所剩无几,无奈下只得削竹为刀,做好“为天皇尽忠”的准备。
此时国军已攻克界首高地,居高临下用迫击炮、机关枪招呼残余日军。而不甘引颈就戮的日军,也展开疯狂的自杀式攻击,给国军造成重大损失。
战至12月31日,坂田绝望自杀,战役进入收尾阶段。1940年1月3日,第5军发起最后总攻,全歼21旅团残余。
昆仑关战役令日军伤亡8000余人,21旅团几被全歼,所有中高级军官阵亡,低级军官阵亡率八成以上,伤亡6000余人,其中阵亡4000余人。日军战史对此写道:“通观事变以来全部时期,这是陆军最为暗淡的年代”。字里行间充斥着凉凉的味道。
第5军损失也极为惨烈,伤1.1万余,阵亡5600余,另有失踪者800余,虽被打残但建制依然完整。
随着日本援军不断到来,南宁地区敌我兵力已趋向对等,同年2月底,桂南会战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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