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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嗦啰罐子轶事（散文）

作者/邓超林

【作家/诗人风采】

★邓超林，男，江西南昌人，中共党员，中学高级教师职称，曾在基层教育及政府部门工作。酷爱文学艺术，业余常练笔，作品时有发表。

【作家/诗人作品】

嗦啰罐子轶事（散文）

邓超林

嗦啰罐子是外号，真名不知其所，但实姓邓，是邓家网村上一个较风云的人物。据传，他长得高大威猛，饭量大，尤其是他的一双手像蒲扇似的，攥紧时的拳头像钵子一样大。

沙埠塘是旧时棠墅港边上一个较大的集市，陆路水路通衢。邓家网村离此地不远走旱路或是从棠墅港划船过来都可以，也就三四里地的样子。每逢农历的初二、初五、初八当集（当地百姓俗话叫当街，当街的所在地叫街上）。当集的那几天很热闹，附近的村民及行商客旅甚至远一些的进贤丰城三江万舍谢埠等地的人都会来赶集。坐贾行商云集，人流量大加上物品丰富，自是衍生了许多的江湖规矩比如说打码头，就是一个很有地方色彩的特定的文化符号。

打码头通俗地说其实就是帮规行规就是势力范围有了矛盾，而通过这种形式调处的一种手段。在当时的沙埠塘打码头的是邓姓和赵姓两大家族势力。邓姓就是邓家网，有上至天王渡，下至武阳渡的水上管辖权。赵姓在当地有九赵十八村之誉，两大家在沙埠塘有无可争辩的雄厚实力，平时井水不犯河水，相处得也较为融洽，但偶尔也有小的过节，像舌头和牙齿总有打架的时候。

话说有一次当集，邓家网的一小年轻不知啥事和赵姓一年轻人起了冲突，双方都觉得吃了亏，就赶紧回村叫人。当时嗦啰罐子正发痧（医学上名叫中暑）躺在家里，听说此事马上爬起来，咕咚咕咚灌了几瓢凉水，褂子也没穿，用腰带捆了那大腰的裤子，搭上条毛巾，打着赤膊，赤脚就直奔街上而去，村上的一些青壮年后生也跟在后面。到了街上，对方的一些人也陆陆续续到了。双方摆开场子，两方头面人物商量好，这次打码头是文打，按惯例输方向嬴方赔礼道谦，其间若有死伤，各负各责。所谓文打就是赤手空拳，一方坐在一条凳上，另一方挥拳击打对方头部以下部位三次，若被打得离开座位则输，余下拳数则不再打。三拳（含未出拳数）击打完后互换位置。若双方皆离座则按出拳顺序定，未离座则继续至离开座位决出输嬴为止。邓家网上场的是嗦啰罐子，赵姓则派出了身强力壮有一定名气绰号叫赵眯眼（眼睛小，看人总像挣不开眼睛）的上场。嗦啰罐子未让抓阄决定谁先打，而是豪爽的一挥大手让对方先动手，自己则气定神闲地坐在凳子上。赵眯眼也不客气地近身试了试挥拳的距离，立好姿势，嘿的一声，那拳带着罡风直向嗦啰罐子的肚子击去。咚的一声像打在一实心的物件上，嗦啰罐子稍晃了下，取下肩上搭着的毛巾来回擦了一下肚皮，笑着向赵眯眼招招手。第二拳，赵眯眼向掌心吐了口痰，双手不停地互相揉搓，用尽全身力气击出第第二拳，嗦啰罐子硬抗了这一拳，他的脸有些白，有汗在额头上渗出来，光着的上身有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第三拳，嗦啰罐子的两脚地下有下陷的痕印，但终是未挪出凳子。双方换位后，赵的脸上泛起了一层黄白，心绪不安地坐在凳子上，眼晴使劲瞪着嗦啰罐子。嗦啰罐子稍稍活动了下手脚，让身边的人臽了瓢凉水来喝下，缓缓地走向赵眯眼，快接近赵时，也没看见他怎么出拳，只一下坐着的赵眯眼就四仰八叉的倒在了地上。

那一次邓家网嬴了。赵姓族长领了一姓众人敲锣打鼓上门，打了爆竹请了酒饭赔礼。至此后的n多年，在沙埠塘那地块上，再未出现赵姓人寻衅滋事邓家网人的事情。据说那次打码头回家后嗦啰罐子用兰边碗喝了六碗凉粥，然后躺到竹板床上呼呼大睡，直到第二天天光才醒，而且中暑的症状也没了。赵姓来赔礼请酒饭的那次，他坐了上席，赵眯眼还敬了他酒。

再以后，嗦啰罐子也一如既往的打鱼种地，时不时也为村子里的一些事情岀头露面。他没有结婚，但家族侄辈众多且孝顺，原本可以颐养天年的，只是后来在和临村一大姓的“杀大阵”时，冲锋在前，锐不可挡的他，被对方撒的石灰伤了眼晴，迷糊之际，被对方用梭标刺穿胸部大出血而亡，当然这是后话。

若干年后，棠墅港的水照样欢快地流淌着，可沙埠塘的热闹已逐渐被荒芜的蒿草淹没。过年的时候，我回了一趟老家。在正月初一挂出的族谱吊图上，仔细地查看搜寻，那象藤条的标志线没有通向嗦啰罐子的名号，心里有点失落，在我以为这是一大憾事。虽然晚辈的族人，仍在经年努力地挖掘出先人的一些事迹包括嗦啰罐子，用以告慰地下的亡灵，激励族人，弘扬家族的某种精神，但我还是要在一个角落烧几张纸钱，燃几根线香，再加上这些文字一起祭奠嗦啰罐子。

（2024.1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