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漫步在这广州老城中央的街巷之中,感受城市繁华的同时,是否想到还可以近距离追寻广州千年历史文脉?有机会触碰古代老广州的城市记忆?
对面有一大片围蔽起来的工地,这就是小马站—流水井古城遗址考古发掘的地点。蹲在一处探方里,程浩用手中的小铲轻轻地在土层上比画着,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记者眼中无甚区别的泥土,对他这样的考古工作者来说,却是保存着无数历史细节的地书,是一个又一个鲜活的人,一段又一段经意或不经意的往事,在岁月长河中留下的痕迹。
通过考古把广州古城拼图拼完整
小马站—流水井古城遗址位于“广州古城至珠江北岸”地下文物埋藏区的核心地带,曾清理发掘出汉晋南朝广州城的西城墙。2024年,为配合越秀区人民政府启动越秀区大小马站书院群保护项目,经报请国家文物局批准,广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对小马站—流水井古城遗址进行考古发掘。
作为这处考古发掘项目的领队,程浩对眼前这片密布着探方的、2400平方米的地块充满了兴趣。清中期以后,在大小马站这一带曾有过上百座的书院,是全国最大、最集中的古书院群落之一。随着时代的变迁,很多书院逐渐湮没。时至今日,越秀区政府希望将这些珍贵的文化遗产保护和利用起来,于是考古工作者们就进场了。
“广州古城至珠江北岸”地下文物埋藏区其实大致可以看作明清广州城的整个范围。广州有2200多年的建城史,从史料中最早记载的秦代任嚣城,到赵佗建立的南越赵佗城,然后沿着历朝历代的脉络一路下来,发展到今天我们看到的广州城的样子。但程浩说,我们目前对广州古城的了解还很不够,比如秦代、南越时期的广州城就没找到,又比如,虽然从1972年起广州在15个地点发现过古城墙,但目前也仅仅是凭借这些点位画出广州古城的大致范围。
程浩说,通过考古把广州古城的拼图一点点地拼完整,是他最大的目标之一。
考古就是历史和当代时空的重叠
2015年,程浩进入了广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之后一直从事城市考古,主要的活动范围就在越秀区,也就是广州古城的核心区。
经历过众多的发掘之后,程浩发现,考古所见的广州古城样貌可以和历代文献中的记载互相比照,而且也和地理环境有着密切的关系。比如说广州的城南和西南,因为靠近珠江,水运便利,呈现出很明显的商业区特点,“从唐代开始,广州城西南边,也就是今天中山六路和光塔街一带,就是外商聚集的蕃坊。”宋代今高第街、惠福路一带也是繁荣的商业区,再向西即今文化公园一带在清代有了十三行。
“广州是一个古今重叠型城市,就是说它现在和以前是在同一个地方,所以很多藏在地下的信息也许我们还没发现。”程浩说。与城市建设有效配合的考古工作,就成为留存广州城市记忆的重要手段。2013年5月,广州在全国率先通过地方立法实行“考古前置”,即在地下文物埋藏区进行工程建设或者在地下文物埋藏区以外进行大型工程建设前,应当按照相应规定进行考古调查、勘探、发掘。如今,在开工建设之前展开相应的考古工作已经变成建设方的一个常态化的程序。
不久之前,程浩领队的广州动物园穿山甲馆工地考古发掘让很多市民津津乐道。实际上从2015年开始,他就在动物园各处的考古工地上忙碌。在这里,以及附近如横枝岗等的一系列项目也采用了多种保护方式,有原址保护展示,有迁移保护,更多的则是在精细地发掘、记录之后,将“干净”的土地交给建设方。“考古很大程度上是在找建设和文物保护之间的平衡”,程浩说,“你要照顾到现代人的生活需求,城市往前发展的需要,同时你又要尽可能地留存比较多的历史信息,特别是一些重要的细节。”
运用新模式将考古成果及时与民众共享
“考古工作以前有一个顺口溜:吃不了苦,考不了古。还有个说法:远看像逃难的,近看像捡破烂的,仔细一看是干考古钻探的。”程浩笑言,“不过近年来随着国家对考古越来越重视,考古工作的面貌可以说是焕然一新,装备、设备也越来越好。”
但考古仍然是辛苦的,每天的风吹雨淋自不用说,大量细密、严谨的手工作业对体力和耐心也是极大的挑战。而且大多数的考古发现其实相对来说都比较“常规”,像三星堆那样的惊世发现毕竟是少数。在历史感满满的浪漫之外,更多的还是琐碎、重复的日常。
更多的创新也在发生。“现在的考古是多方位的工作”,程浩说,“第一点,在考古模式上更加讲究多学科的研究,除了日常的田野考古,动植物分析、碳14测年等各方面的科技手段被越来越多地引入,考古的分支越来越多;第二点,越来越多的项目采用了‘六边工程’形式,也就是边发掘、边整理、边研究、边保护、边展示、边研学,把考古成果及时与民众共享。”
70多年来,广州考古取得显著成绩,在全国具有较高的影响力,被中国考古学会原理事长、故宫博物院原院长、著名考古学家张忠培誉为“全国城市考古的一面旗帜”。程浩说,现在大家可能觉得好像考古离我们越来越近,这靠的是什么?其实就是因为考古能够增强我们的文化自信,它把我们几千年的文化传承以实物、实证的形式呈现在大家的眼前。
考古很大程度上是在找建设和文物保护之间的平衡。你要照顾到现代人的生活需求,城市往前发展的需要,同时你又要尽可能地留存比较多的历史信息,特别是一些重要的细节。
现在的考古是多方位的工作。第一点,在考古模式上更加讲究多学科的研究,除了日常的田野考古,动植物分析、碳14测年等各方面的科技手段被越来越多地引入,考古的分支越来越多;第二点,越来越多的项目采用了“六边工程”形式,也就是边发掘、边整理、边研究、边保护、边展示、边研学,把考古成果及时与民众共享。
文/卜松竹
(广州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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