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了。
朝鲜人民军10个步兵师、1个警察师和1个坦克旅共计14万多兵力,在金日成首相亲自率领下,跨过北纬38度分界线,全线向南推进。
战争伊始,朝鲜人民军势如破竹,在两个月内接连发起汉城、水原、大田、大丘、釜山五大战役,突破敌人最后防线——洛东江,把美军和李承晚军队压缩到洛东江以东的狭小区域;解放了南朝鲜90%以上的地区和92%以上的人口;“尖刀团队”已打到北纬35度线,把部分美军赶下海。激战中,歼敌近10万人;击毙李部“总参谋长”蔡炳德上将;活捉美步兵第24师少将师长迪安。
但随着美军兵力的增加,朝鲜人民军长途作战没有休整,兵力不足;战线距给养地太远,给养线正遭受美军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的空袭。因此,战局形成胶着状态,并渐渐地显出对朝鲜人民军不利的势态来……
解放军鱼雷艇
为了应付万一,应朝鲜劳动党领袖金日成元帅请求,1950年9月,中共中央决定派年轻的中国海军“秘密到朝鲜布雷”。
可是,对于年轻的中国人民海军来说,水雷是个新玩意儿,就更不用说布雷是怎么一回事了。仅在一年前,即1949年4月23日,中国人民海军在第三野战军司令部所在地——江苏泰县白马庙成立了。这些来自白山黑水或黄土高坡的小伙子们刚由陆军转为海军,他们身穿草灰色的军服罩衣,戴着软檐帽,名义上叫海军,实际上他们都是“旱鸭子”,几个月前连军舰都没见过,更不知道什么叫水雷了。
只有国民党海军起义人员,才是真正的海军;他们的水雷战术运用和技术操作人员才是真正的专家。但是我军从来善于学习,善于钻研新事物,研究新问题。人民解放军“华东海军”成立不到两个月,就建立了战术水平较高的“水雷训练队”。第一期学员大都有初中以上文化,这在当时已是“知识阶层”了;小部分学员是从野战部队来的“调干生”。朝鲜战争爆发后,学员的学习进度加快,“国民党教官”跟班跟点,言传身教,两个月后首期学员“基本满师”。就在这个时候,紧急到朝鲜布雷的任务也下来了。把这一艰巨的任务交给年轻的海军……
麦克阿瑟最后的闪光
1950年8月的一天。北京。最高军事会议。
“林总,”毛泽东又燃起一支香烟,气势凛然 ,以一种像似征询又像似挑剔的目光望着刚从四野调到中央军委任职副主席的林彪说,“如果你是麦克阿瑟,你现在应该有怎样的行动呢?”
“是包饺子的时候了。”林彪皱了皱浓黑的眉毛,站起身走到挂在墙上3米高的地图旁,手一挥教鞭落在朝鲜半岛的蜂腰部上,然后在平壤以东的元山港点了一下,“在这里一包,就可以一口把南朝鲜所有的兵力13个师干净、彻底、全部地吃掉。”林彪的嗓音微微有些颤抖地说。教鞭又在地图上自上而下往南滑,滑到西海岸靠近汉城的仁川港上,停下了,“如果在这里包呢?那么就吃掉三分之二,即8个半师,留下一点馅儿……”。
“嗯。”毛泽东不停地吸着烟,目光在地图上左右上下来回巡视着,“局势愈来愈严重喽。”他沉吟了一下,“靠朝鲜同志单拳孤掌,看来难以抵挡那个地球上最强大的军事力量哟。”
美军仁川成功登陆
“是呵,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代总参谋长聂荣臻拿起一份文件,戴上眼镜,又调了一下手中的放大镜,翻了一页,插话说,“就算美军不再实施两栖登陆作战,他们也维持不了多久。目前,朝鲜人民军主力已经伤亡40%,仅在进攻釜山防御圈的战斗中,就损失了5万多人;补给也供应不上了。这样下去怎么行呢?”
“唇亡齿寒嘛,”坐在毛泽东侧面的副主席周恩来用句成语作了回答,“我们不能见死不救。要拟定几个出兵方案,以应付意外之变。”
大厅里响起老总们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出兵等一会儿再说,”毛泽东摆了摆手,示意大家静下来,他的目光从地图上转向林彪,“现在要谈‘反登陆’。近期内麦克阿瑟肯定要拦腰切下来。在哪里下刀呢?我看很可能在仁川。那样的话,被吸在汉江、洛东江的人民军主力就回不来喽。”
“前几天,邓华(13兵团司令员)等人曾通过联络官建议他们收缩主力,可是金日成求胜心切,已经向全军发出命令:要使8月成为完全解放朝鲜国土的月份。”林彪继续讲道,“近日内他们将把最后一枚骰子掷出去——发动‘釜山战役’。”
朝鲜腹背受敌,兵败撤走
“这将是最后一击了。”聂荣臻放下放大镜,又刷地一下摘下眼镜,两眼盯着大地图上那些一条条指向釜山的红箭头,说,“很显然,朝鲜同志在发现自己陷入一场持久的消耗战之前,必须要将美帝及其傀儡赶下海。”他又补充道,“种种迹象表明,在此后的两周内,如果朝鲜同志拿不下这个桥头堡的话,后果非常严重。”
“现在歼敌时机已过,即使拿下了,也不行了。”林彪把教鞭往台上一扔,回到主席侧面、周恩来对面坐下,“他们已经没有后路了嘛。”
“林总讲得对头,”毛泽东略加思索后,开口问道,“那么,仁川是否适宜登陆?海水有多深?潮汐涨落多大?是否是大港?驱逐舰能靠岸吗?”
“哦,”林彪转身,目光炯炯地瞅着坐在角落里的海军司令员,“这些问题请肖劲光同志回答。”
“好的,”肖劲光站起身,脸颊微红地说,“据了解,朝鲜西海岸平均水深39.3米,东海岸是3699米,相差近百倍。特别是仁川,水浅潮差大,潮水涨落的平均差高达9米,为世界罕见。因此不适宜登陆,大舰很难靠岸,相比之下,元山的登陆条件则很优越。”
元山港被轰炸
“把元山港的水文资料速送过来,”毛泽东把烟蒂在烟灰缸里熄灭,说,“林总认为敌人在那里登陆的可能性很大,我看不得不防。”他把脸儿又转向林彪,“反登陆怎么搞,你继续谈嘛。”
林彪又立起身,在室内踱了两圈步子,突然站定,似乎是莫名其妙地说道:
“我不同意直接与美军作战,因为我军装备与对方相差太悬殊。首先我们没有制空权,其次我们一个军才198门火炮,而美军一个师就476门。我们最精锐的部队装备甚至连朝鲜人民军最普通部队的装备都比不上。当然,我军的规模和士气是无可比拟的。毛主席主张立足打;打不可避免。但要打就要看时机,还要有至少两个半月的时间准备,才能将队伍开进朝鲜。
眼下从最坏处着眼,如果现在美军主力突破洛东江、汉江人民军防线向北进犯越过三八线,同时,其侧翼部队在元山港登陆,占领咸兴后西进,从北面包围平壤,那么,我们就一点准备时间都没有了。南满,不,整个东北将陷入被动挨打的地步。”
林彪呷了一口水,又说,“为了推延这个日子的到来,为了保证位于中南的我四野第13兵团于10月中旬完成于鸭绿江边的集结和开赴朝鲜,我建议将华东海军的所有水雷,运抵元山港,务必在9月中旬完成布雷任务。”
我国早期的人民海军
“那么仁川港呢?”肖劲光问道。
“与元山港登陆威胁相比它属于第二位。”林彪说。
“我看仁川也马虎不得,尽管它登陆条件比元山差,但侵略者都是敢于冒险的。”毛泽东叼起一支烟,打了个手势说,“要马上通报金日成,提醒他们注意,对此应有所防范才对……”
“我立即就给驻朝大使倪志亮发报,让他把我们的意思转告金日成。”周恩来接话说。
“可以,”毛泽东把脸转向坐在林彪对面的周恩来,说,“还要电告邓华,让他务必在9月底做好一切准备工作,事到临头可就来不及哟。”
“肖劲光,”毛泽东忽然抬起头,向后排望着。
肖劲光马上起身:“到!”
“要指示张爱萍所部,尽快协助朝鲜同志完成元山港的布雷任务,”毛泽东命令道。
“是。”肖劲光回答,“保证按时完成任务。”
两周内,华东海军集中了尽可能找到的日式、美式、苏式水雷共3100颗,并运抵朝鲜元山港。9月15日,中国“水雷专家们”在朝鲜人民军炮艇、鱼雷快艇以及木船的配合下,完成了元山港周围三道水雷封锁线的布防任务。
这一天,从仁川前线传来了美军“打破常规”,冒着岸上人民军猛烈炮火,“踏着24公里的淤泥滩,首先占领面积0.6平方公里、位于仁川港前方的月尾岛;接着,在当天下午涨潮时节,美军登岛部队搭云梯爬上4米高的防波堤,从仁川南部高地登陆……”的消息。
志愿军岸炮部队
10月4日,元山港外主航道。
一支比仁川登陆舰队更大的、载有美国第10军主力6万余人的260艘军舰的混合编队开到这里。
几天前(9月30日),美李军陆战主力已按照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9.27”命令,从襄阳越过“三八线”,向北进犯;现在这支大型编队开来,也是“9.27”命令的一个重要步骤。即美第10军主力将于10月6日完成元山登陆,占据咸兴后迅速向西穿插,10月8日完成对平壤的包围;最迟于10月10日占领平壤……
海上风平浪静,巡洋舰、驱逐舰、护卫舰……耀武扬威,齐头并进,舰的两旁飞溅起无数的浪花。几天来海上航行,看不见战火,士兵都变得懒散了:有的在玩牌儿,有的做着各种各样的游戏……“轰”……突如其来的巨大爆炸声,吓得美军士兵鬼哭狼嚎乱成一团……
“中水雷了!”“中水雷了!”
排头的一艘驱逐舰底舱撞上“半悬浮式水雷”,受到毁灭性打击,摇摇摆摆迅速下沉……
跟后的一艘巡洋舰看见灾难降临,马上转舵,不料右舷碰上了“漂浮式水雷”,受了不轻不重的伤……
1951年元月,突破三八线志愿军战士们前线用雪化水庆祝
这些“美国老爷”满以为踏平仁川天险,消灭了朝鲜人民军主力,即可兵不血刃长驱北进,饮马鸭绿江畔。不料,在元山港中朝海军为他们洞开了地狱之门:2艘驱逐舰和4艘扫雷舰沉没;10余艘包括巡洋舰在内的大小舰只被炸伤;伤亡近400人。整个舰队在港外停留10天,才扫清主航道的水雷。
美军进攻部署被打乱,登陆时间比原计划推迟了11天,直到10月19日下午才占领平壤。而在这一天,已做好战斗准备的我13兵团26万大军“雄赳赳气昂昂,跨过了鸭绿江”,并于10月25日打响了“抗美援朝”第一枪,年轻的海军为了捍卫世界和平,为了祖国和人民的利益,毅然走出国门,和世界头号霸主勇敢地较量。
“布雷元山港”,为我方赢得了宝贵的11天时间,为“抗美援朝”,“首战必胜”赢得了“战机”和“空间”。它是自“北洋水师”建立以来,中国近代海军防御作战中的最辉煌战例,不仅是我国海军战术史上的重要篇章,在西方“水雷战史”上也有着“沉甸甸”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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