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冷研作者团队-吹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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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甲午战争大东沟海战中受到重创的北洋舰队在之后的战争岁月里不再出海争夺制海权,但整支舰队的存在依然是日本海军必须除去的目标。那么整支舰队是如何覆灭的呢?在北洋舰队最后的几天里又是面对怎么样的煎熬呢?
清末的北洋舰队基地:威海卫
威海即于今山东东北,与辽东半岛的旅顺口成犄角之势共同防卫着京师、天津的海上出入口,明代以前并未引起统治者过多重视。但在明洪武三十一年为了抵御倭寇明廷在此设立卫所,永乐元年筑城。到了清光绪年间威海卫作为北洋舰队的海军基地再次受到重视,此后清廷在刘公岛、威海卫港及周围地区建设了一系列近代化工程。
首先在对北洋舰队的基地建设中海军提督府就位于刘公岛的西南处,建于1887年。
从公所向西不远便是提督寓所,也就是现在的丁汝昌纪念馆。丁汝昌与其家眷在此生活数年,不少当年留下的珍贵文物至今仍在。
再西边便是水师学堂,1890年开学,是继1880年天津水师学堂、1887年北京昆明湖水师学堂后的北洋第三所学堂,美国人马吉芬任总教习。
另外在刘公岛上还设有电报局、电灯局、工程局、各种机械局、煤仓等一系列近代化工厂。
镇守威海卫的陆军则是1887年李鸿章从淮军中抽调的老队伍:绥、巩军,并以威海道员戴宗骞为统领。而戴宗骞此人是安徽寿州(今寿县)人,算得上是李鸿章淮军幕府的高级幕僚,1882年开始负责建造威海卫军港。
此后便统领绥军4营一直在军港及北岸驻扎,另有分统总兵刘超佩带巩军4营在南岸驻扎,1888年李鸿章又调派护军2营驻扎在刘公岛内并以其外甥总兵张文宣为统领。
在防御工事上威海卫共设炮台25座,大部分都装备了德国克虏伯大炮。
威海的海陆攻防
1894年12月4日伊藤博文向明治天皇提交了《进攻威海卫、攻略台湾方略》的报告书。
那么为什么是威海、台湾,而不是直接进攻京师呢?
其实从外交来说如果攻打京师,清廷就有迁都的可能。一旦出现这样的局面就算日本获得军事上的胜利也将失去谈判的可能,其次京师有着列国使馆,万一出现混乱的局面那日本反倒会成为众矢之的。
其次从军事来说冬季辽东海域根本无法通航,但如果是南部的山东附近海域还是可以通航的。
而在12月6日日本海军司令伊东祐亨也向明治天皇提出了进攻海陆夹击威海的报告书,日本大本营认真研究了两人的报告书后决定先攻击威海以彻底消灭北洋舰队。
为此正在辽东半岛作战的日本陆军第1军第2师团和国内的第6师团被合编成的“山东作战军”并继续由陆军大将大山岩指挥。海军则担任护航。
而伊东祐亨则在1895年1月参加了大本营召开的军事会议。此时的伊东因为在大东沟海战中失误连连,使得日本联合舰队也遭受了不小的损失,这便让伊东在国内受到诸多舆论攻击。但相比较损失更大的北洋舰队连维修港口旅顺此时已经被日军占领,因此其维修军舰的速度远比不上日舰队。
因此此次会议中讨论便是如何尽快彻底摧毁北洋舰队,但如果真要从海上直接进攻北洋舰队的陆基刘公岛明显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因为清廷曾经在刘公岛周边的威海南北海域布置了诸多防御工事:
南帮炮台:灶北嘴、龙庙嘴、鹿角嘴、台嘴、所前岭、摩天岭(南帮制高点)。
北帮炮台:北山嘴、黄泥沟、祭祀台、合庆滩、老母顶、东里夼、棉花山、怫顶山、柴峰顶、遥了墩、远遥墩。
因此如果贸然进攻的话很可能遭到清军在陆地远程火力的交叉打击。
对此伊东最终决定对威海发动海陆两栖作战,而为了此次军事行动日军按照“惯例”向威海周边派遣了大量间谍以刺探周边防御工事的布防,然后才决定了登陆地点:荣成湾。
之所以选择此处是因为面对威海港的炮台如果从海上强攻就算可以拿下,己方的损失也不会小,但威海清军炮台的设计其实和旅顺一样存在致命缺陷:
只能防守海面。因此如果从背后的陆路发起攻击的话,炮台的防御既无工事更无纵深。
而此时北洋舰队经黄海海战后只剩下了舰艇31艘,军舰7艘、炮舰6艘、练船2艘、运输舰3艘、鱼雷艇13艘。另在1894年的12月18日“镇远”舰又意外触礁,整支舰队实力已经大不如前。(第二天镇远舰管带林泰曾自杀殉舰)
因此在事实上丁汝昌只能固守刘公岛这座舰队最后的停泊处,所能依靠的也仅仅是本岛上能和南北炮台形成交叉火力的东泓、黄岛、公所后3座炮台,以及刘公岛南部的日岛炮台,然后是临时增加的防御设施:加铺水雷、加设铁链。
但如何防守陆路呢?对此尤其是在南帮炮台的防守上,丁汝昌却与同为淮系陆军的巩、绥军统领戴宗骞产生了分歧。因为丁汝昌觉得南帮炮台中的火炮正好可以攻击到在刘公岛内停泊且正处于维修的北洋舰队。
而在戴宗骞的手上的守备兵力只有区区几千人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对抗数万日军的攻击,因此希望戴宗骞可以主动毁掉部分炮台。(其实这样也能减少需要防守的战线纵深)
但戴宗骞却无法认同丁汝昌的意图,甚至为了应战其实早在南帮炮台附近也修了大量的防御工事。比如说在炮台周围修了掩体,并将这些掩体连接起来,后来还在这些掩体周围修了壕沟,然后在这些壕沟下面安装了大量的铁钉、倒刺,再铺上泥土加以伪装。
但兵力不足的戴宗骞居然认为日军只可能从南面进攻,因此为了防守南帮炮台居然放弃了北帮炮台,而且几乎将所有的兵力都投入了进去。
那么戴宗骞的这些措施能不能阻挡日军的进攻呢?
到了1895年1月10日日本国内的第2师团从广岛出发开赴大连。
1月18日伊东先是命令“吉野”、“浪速”、“秋津洲”3舰前往登州湾游弋以转移驻防清军的注意力来掩盖日军要在荣成湾登陆的意图,同时还命“高千穗”号到威海卫港外监视北洋舰队的行动。1月19日中午第2师团乘坐19艘运兵船由大连湾出发并准备在日舰队的护航下驶向荣成湾。
为此伊东将联合舰队重新编队:
本队:“松岛”、“千代田”、“桥立”、“严岛”。
第一游击队:“吉野”、“高千穗”、“秋津洲”、“浪速”。
第二游击队:“扶桑”、“比睿”、“金刚”、“高雄”。
第三游击队:“大和”、“武藏”、“天龙”、“海门”、“葛城”。
第四游击队:“筑紫”、“爱宕”、“摩耶”、“大岛”、“鸟海”。
鱼雷艇编队3队:第一艇队6只,第二艇队6只,第三艇队4只。
航行在最前面的“八重山”、“爱岩”、“摩耶”于1月20日拂晓日抵达荣成湾畔的龙须岛一带。5时30分日军开始登陆。
龙须岛此地明代时为了防倭曾经设立了成山卫,此后直到甲午战争前山东巡抚李秉衡才想起来派兵驻守,但驻守的兵力只有不到1营的兵力和4门火炮。
因此日军登陆时在遇到微弱抵抗后海军第四游击队各舰率用舰炮一齐向岸上轰击后就逼退了这一小股清军。但此后的日军仍不敢贸然登陆,而是对滩头持续了2个多小时的炮击后直至上午9时在确定清军完全撤走后才开始登陆。
下午3时,已经登陆的日军千余人向30里外的荣成县前行,驻守荣成的阎得胜手上只有没怎么打过仗的河防5营一遇日军就发生了溃逃,日本随即便占领了县城。
随后日军的登陆行动就再没有遇见抵抗,而且3.46万日军的登陆行动一直持续到了23日。
1月25日大山岩下令兵分两路进攻南帮炮台:
一路是黑木为祯中将指挥陆军第6师团沿荣成至威海大道正面进攻威海卫南帮炮台。另一路是佐久间左马太中将指挥的第2师团由沿荣成至烟台大道切断南帮炮台清兵的退路。
而李鸿章则在得知日军已经登陆后只得重新调后续的淮军:皖南镇总兵李占椿15营、徐州镇总兵陈凤楼5营作为援军前往,但在事实上此时调兵已经为时已晚。因此此时清军在南北帮炮台的布防兵力只有戴宗骞亲统绥军4营驻守北帮,总兵刘超佩分统巩军4营驻守在南帮。
另外山东巡抚李秉衡的应对则是命嵩武军总兵孙万龄率领嵩武左营1200余人、福字3营总兵李楹前往迎击。戴宗骞也派绥军2营前往增援,几路清军会师后在向东行军时先是遇见了从荣成方向撤回的阎得胜河防5营,再次合兵向东行至白马河就遭遇了向西行军的日军第6师团派出的侦骑。
于是孙万龄迅速部署了伏击将其击溃后顺势攻向了日军,但由于突然遭遇了风雪只得在第6师团发起反击前就无功而返的撤了回去。但在此之前的绥军部、阎得胜部却早已撤得不知所踪。
而且这样的伏击效果其实也并不明显,当日军反应过来之后,孙万龄部不管遭不遭遇风雪,其有限兵力很难取得更大的战果,而更要命的还在后面。
1月27日,李秉衡命孙万龄继续增援南帮炮台,本来戴宗骞和刘超佩都约定向日军发起夹击,但当晚孙万龄所部被日军探照灯发现后日军趁夜发起了合围。此时如果孙万龄部坚守,那么绥、巩军就可以从两个方向突袭日军。
直到第二日晨最近的巩军都未到,而绥军则莫名哗变,还在督战的孙万龄由于气愤干脆撤走了援军。这对驻守南帮的清军来说打击就更大了:本来兵力就不足,现在这几路清军一撤就使得镇守南帮炮台的清军彻底被包围而成了孤军,因此士气更加低落。
1月30日晨3时第6师团的日军便向已经被包围的南帮炮台发起了攻击。
其首要攻击目标便是摩天岭,镇守此处的是周家恩的巩军新右营。晨7时日军首先对清军摩天岭炮台发起了攻击,此时的清军虽然修筑了大量的防御工事(比如鹿寨、地雷),而且当日军发起冲锋后周家恩在摩天岭以炮台上的8门火炮对日本进行火力压制,同时提供火力支援的还包括了在刘公岛停泊的北洋舰队的军舰。
当日军反复冲锋都未果后便改变了战术:将火炮抬至周围山体间以提供火力支援。7时30分双方开始了白刃战,摩天岭的清军军旗被砍到3次又重新竖立3次,然而在周家恩战死后日军还是于8时攻克了摩天岭。
而在攻克摩天岭的过程中周围山体间的清军炮台提供的火力支援非常有限,相比较之下刘公岛的北洋舰队的舰炮却提供了精准的火力支援,尤其是在摩天岭作战结束后,日军第11旅团长大寺安纯登上摩天岭后居然被北洋舰队的舰炮一炮毙命。
因此这便让伊东、更让大山岩明白了只要北洋舰队还在,清军的作战意志就还在,于是大山岩立刻下令对南帮炮台发起总攻击。
此时对于清军来说由于摩天岭这个制高点被日军攻占,接下去的战斗就面对日军居高临下的火力打击。
8时日军进攻杨枫岭,镇守杨枫岭的清军一直坚持到中午11时,但随后日军强大火力开始覆盖杨枫岭炮台,当弹药库被击中后清军已经无法坚守被迫撤离。
而在第6师团正面进攻的同时,第2师团也向南帮炮台的侧翼发起了攻击,仅管北洋舰队的舰炮在此角度能提供更多的炮火支援,但首当其冲的虎山炮台还是很快就被日本攻破,不愿突围的部分清军最后全都跳海殉国。
之后的当日军进攻龙庙嘴炮台的时候守军居然只剩40人。而鹿角嘴炮台的守军更是连近战武器都没有,因此两处炮台很快就被攻破,最后的皂埠嘴3座海岸炮台的守军虽然顽强抵抗,但日军在使用了攻克后的龙庙嘴、鹿角嘴的炮台和海上舰炮的支援下也很快将其攻破。
见此丁汝昌下令出动北洋舰队的最后一支机动力量:身穿红色制服的北洋海军陆战队。
而这支大多由安徽人组成的陆战队因为是丁汝昌的“亲兵”,不仅其作战意志非常坚定,而且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丁汝昌给他们的任务便是炸掉南帮炮台以解除此地海岸炮对刘公岛的威胁。
但不幸的是这支陆战队只有区区300人,因此尽管完成了任务,但当日军发现了这支“突击队”很快就开始了反击,并且在集结优势兵力后将其压制在了海滩附近歼灭。(部分自杀)
至此日军仅以伤亡206人的代价便攻取了南帮炮台,而清军则付出了总兵刘超佩负伤、营官战死3人,哨官、哨长战死40人,官兵战死2000多人,惨重伤亡。
1月31日大山岩下令兵分两路进攻威海卫城:第6师团担任主攻。第2师团阻击烟台方向可能前来的援军。
2月1日第2师团第4旅团在行军路上遭到了之前撤至孙家滩的孙万龄部伏击,而且孙万龄伏击的兵力达到了10个营。但兵多并不是好事,因为当第4旅团长皇室成员伏见贞爱亲王在炮兵赶到后便下令发起反冲锋后清军阎得胜部在日军炮火压制下很快就发生了溃逃,如此清军战线便很轻易的再次被打开了缺口,孙万龄只得草草收兵。
2月2日两路日军进入了已经无兵防守的威海卫城,并于当日向北帮炮台发起了攻击。
而此时在北帮炮台防守的戴宗骞所部绥军居然又发生了哗变,日军几乎就是直接“接收”了整个北帮炮台,于是丁汝昌不得不故技重施:再派敢死队炸毁了北帮炮台。
如此一来守卫南、北帮炮台的戴宗骞只得自杀谢罪,而身为山东巡抚的李秉衡在接连失地后能做的只是命孙万龄斩了阎得胜后向西撤往了山东腹地。
但这样的举动等于是将威海附近城镇拱手让于了日军。于是日军在这些城镇一路烧杀、奸淫、抢掠数日,甚至将婴儿也屠杀一空后才重新回到威海集结。
到了此时为止大山岩的陆军任务基本完成,后续歼灭北洋舰队的任务便交给了伊东。
北洋舰队最后的悲壮
1895年2月2日伊东下令日舰队开往威海湾。2月3日上午10时,日海军第一、第二游击队与本舰队在距离4500米的海面上开始攻击刘公岛的东泓、黄岛、日岛炮台。
与此同时南帮炮台被日军修复的海岸炮也被用来攻击东泓炮台,而刘公岛的守军与北洋舰队的在还击过程中于下午1时击伤了日舰“筑紫”号,2时39分又击伤了“葛城”号。伊东见刘公岛防守坚固,尤其是对东泓炮台攻击未果后便主动撤出了其攻击范围。
但伊东在经过这次对刘公岛的试探性攻击后也明白了丁汝昌的防守策略便是利用刘公岛上炮台的弹药储备还算充足,与北洋舰队的剩余舰炮组成火力覆盖来对海面进行远程防守,而岛岸海域则铺有大量水雷以防止日舰队的鱼雷艇进行偷袭。
但问题是当威海的海岸边炮台被占领后,日本海军只需要清除水雷就能可以把舰队开进刘公岛岸边进行攻击。因此当水雷被清除后伊东便于2月3日派了鱼雷艇编队趁夜从龙庙嘴岸边偷偷开进了北洋舰队的停泊处,但此次被警戒的巡逻船发现后日鱼雷艇只得迅速逃离。
此后的2月5日凌晨1时,伊东采取了“声东击西”的战术:
以舰船对刘公岛的炮台进行炮击,当炮台开始还击后伊东在3时派出了鱼雷艇。此时虽然北洋舰队的巡逻艇再次发现了敌情后迅速通知了各舰,但各舰的举动却是打开探照灯。
如此一来自身各舰的停泊处便直接暴露在了日鱼雷艇编队的面前,于是“定远”舰立刻遭到了多艘鱼雷艇的围攻后被击中了轮机舱。
此后丁汝昌只得下令将中弹的“定远”舰调转船头搁浅在海滩上,因为此时按照定远舰受损程度来看已经无法再航行,那么剩下的就只能将定远舰当做炮台来使用。
仗打到这个份上即使刘公岛的防御工事再坚固北洋舰队在事实上已经连突围都不可能了。因此在天亮后伊东以22艘舰船向刘公岛发动了第一次总攻击,但仍然未能突破北洋舰队与驻岛炮台的火力网。
于是在2月6日凌晨4时伊东再次使用鱼雷舰偷袭并击伤了“来远”舰,中午时分原北帮炮台的海岸炮被日军换成了速射炮,由此便可协助日舰队攻击黄岛炮台。
伊东便对刘公岛发起了第二次总攻击,此时的北洋舰队“定远”、“镇远”、“来远”都已经无法出航,对此丁汝昌只得命“靖远”、“济远”、“平远”、“广丙”4舰前去为黄岛炮台提供西面的海上火力支援,其余各舰则与刘公岛东泓炮台组成火力网封锁日舰队在东面对刘公岛的进攻。双方激战后伊东再次选择后撤。
仅管日军多次被击退但刘公岛早就已经断水断粮。而2月7日伊东发动的第三次总攻击中双方的炮战尤为激烈,当日伊东将本队与第一游击队编为右翼攻打刘公岛,第二、三、四游击队编为左翼攻打日岛。
7时34分,本队的“千代田”号最先开炮,而且攻击距离已经拉近到了2800米,但几分钟后旗舰“松岛”号便被击中前舰桥。7时50分“桥立”号也被击伤,8时15分,“秋津洲”号被击中,8时20分,“浪速”号煤库中弹。
但此时的北洋舰队居然发生了整支鱼雷艇编队集体出逃的恶劣事件。更可恨的是部分逃至烟台的逃兵居然谎称刘公岛已经失守,另外被日军俘虏的在经过拷问后更是将刘公岛和北洋舰队的真实军情和盘托出。
因此在2月8日伊东决定对刘公岛的机械局、煤库甚至是民屋发动大规模攻击,而此时已经绝望的丁汝昌居然还做出了3日后清廷援兵必到的“承诺”。
2月9日日岛炮台也被击毁。(镇守日岛炮台的包括了日后民国与新中国著名海军人物萨镇冰)丁汝昌为了夺回炮台率仅剩的“靖远”、“平远”、“济远”、“广丙”、“镇东”、“镇西”6舰出航与日舰队炮战。
但当“靖远”舰被击伤时丁汝昌掉入海里被救回后由于伤重无法继续指挥作战只得撤回刘公岛内,当晚丁汝昌自沉了“定远”、“靖远”2舰,2月10日定远管带刘步蟾在“定远”舰炮弹全打完后自杀殉舰。
而在2月11日这天伊东再次在凌晨3时发起了鱼雷艇偷袭,天亮后发起了第四次总攻终于击毁了东泓炮台,2月12日凌晨4时丁汝昌面对此等困局只得吞了鸦片。随同他一起自杀殉国的还有后补“镇远”管带杨用霖(用枪自杀,也算是北洋舰队的最后一枪,临死前还口诵了文天祥的过零丁洋诗)、李鸿章外甥护军统领张文宣。
2月12日北洋舰“镇北”号送上降书:
“照得本军门前接佐世保提督来函,只因两国交争,未便具覆。本军门始意决战至船没人尽而后已,今因欲保全生灵,愿停战,将在岛现有之船及刘公岛并炮台军械献与贵国,只求勿伤害中西官员兵勇民人等之命,并许其出岛归乡,是所切望。如彼是允许可行,则请英国水师提督为证。为此具文咨会贵军。请烦查照。即日见覆施行。须至咨者。在咨。”
2月17日8时30分日联合舰队开入威海港。10时30分剩余的北洋舰船旗帜被换下,下午1时被编入联合舰队,下午4时唯一还挂着清军旗帜的“康济”载着丁汝昌、刘步蟾、林泰曾等人遗体的灵柩缓缓驶出了威海港。
当天刮着风也下着雨……
北洋舰队最后的岁月是种怎样的煎熬?
相比起清军陆军,北洋海军在事实上虽然称得上是支近代化海军但清廷并不是近代化政府。整个国家也没有建立起足以支撑海军这个兵种的近代化工业,所以北洋舰队的覆灭其实并不意外。
但如果说北洋舰队真有保全战舰的方法,那么陆海联防只能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但问题是山东境内的北洋辖区只有威海。但就算在威海,包括威海卫城、南北帮炮台只归陆军统领戴宗骞管辖,因此丁汝昌的权限只在刘公岛内。
而除了威海卫的山东地界一切资源便归山东巡抚李秉衡调度,清军这种互不统属无法配合作战的缺失在此战中又一次暴露在日军的面前,更可悲的是戴宗骞所部的哗变在整个甲午期间居然还不是“个案”。
而北洋舰队在覆灭前其实还背负着非常沉重的心理压力。
因为在军事当上陆地上的南、北帮炮台、威海城都落入日军之手,海面上又有日本联合舰队不间断的巡弋。刘公岛在事实上已经成了孤岛,几乎所有舰船在已经落入敌手的炮台前已经成了活靶子。而且还是受到了日军日夜不间断的攻击。
但相比刘公岛上北洋将士遭遇的隆隆炮声更凶险的还是在清廷的朝堂上,其中尤其是丁汝昌随时会有被革职、甚至处死的可能。因为北洋舰队在黄海海战受创之后11月16日清廷发布上谕:
“近日旅顺告警,海军提督丁妆昌统带师船不能得力。著革去尚书衔,摘去顶戴,以示薄惩。仍著带罪图功,以观后效。”
11月22日旅顺失守后清廷又于26日再度发布上谕:
“该提督救援不力,厥咎尤重!丁汝昌著即革职仍暂留本任,严防各海口,以观后效”。
如此看来北洋舰队居然成了清廷战败的替罪羔羊。但在实际上北洋舰队的表现比清廷陆军里这个军那个军、这个字营那个子营的表现好的多,然而面对兵败如山倒的局面清廷内部既不反思战争为何惨败,更没有派出援军。
而是掀起了针对北洋舰队的舆论“攻势”,而李鸿章在朝中面对舆论、弹劾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因此威海战役时的丁汝昌曾在1月24日电报李鸿章:
“至海军如败万无退烟之理,惟有船没人尽而已。旨屡催出口决战,惟出则陆军将士寒心大局更难设想。”
由此看来丁汝昌已经做了赴死的决心,甚至连棺材都做好了。1月27日写给戴宗骞的信里也这样说道:
“汝昌以负罪至重之身提战余单疲之舰责备丛集,计非浪战轻生不足以赎罪。自顾衰朽岂惜此躯?……惟目前军情有顷刻之变言官逞论列曲直如一身际艰危又多测。迨事吃紧不出要击固罪,既出而防或有危而不足回顾尤罪。若自为图使非要击依旧蒙羞。利钝成败之机彼时亦无暇过计也”。
这段亲笔叙述是丁汝昌乃至北洋舰队备受煎熬的真实写照。而且如果再把时间线放回到2月8日这天晚上就发生了这么个场景:北洋舰队的部分官兵、当地大部分陆军、刘公岛的大批普通百姓都跪在海军衙门前求丁汝昌给此时已经断水断粮的他们一条生路。
这对明知不会有援兵的丁汝昌来说又会是怎样的煎熬?因此丁汝昌最终的投降等于是在用自己的命来换取北洋舰队剩余将士和刘公岛百姓的命。
那么为什么没有援兵?其实援兵不仅有,而且有1.5万的兵力就在近在咫尺的烟台,只不过这些军队是山东巡抚李秉衡管辖,而李秉衡此人就是不肯发兵,因为根据清廷的官制直隶总督李鸿章不能指挥巡抚级别的官员。
但耐人寻味的是李秉衡之前的仕途大部分由张之洞保举。到了1894年8月又被翁同龢“空降”至山东巡抚任上,而原先的山东巡抚福润则莫名被调入李鸿章的老家安徽担任巡抚,也就是说李秉衡反倒成了清廷的“清流派”用来“制衡”李鸿章的存在。
但仅管在这样的情形下北洋舰队的大部分官兵、管带包括丁汝昌本人都奋战到了最后。
所以历史从来都不是冰冷的过往,曾经浴血奋战的北洋舰队更是不应该被遗忘的。
参考资料
书籍
王树强主编《甲午战争始末》第11、12章 中国文史出版社
李英全著《甲午中日战争陆战研究》第15章 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
日本旧参谋本部著 何建军 王建英译《甲午战争日本官方纪实》第7章 上海远东出版社
许华著 《甲午海祭》第7、8章 华夏出版社
郑彭年著《甲午悲歌—北洋水师的覆灭》第5章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陈悦著《野望—围堵中国的甲午一战》第12、13、14章 江苏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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