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母亲已经整整三年没见面了。
那是一个雨天，我把她赶出了家门。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是隐隐作痛。雨水打在她佝偻的背影上,她的身影在雨中渐渐模糊不清,最后消失在街角。
"妈,你走吧,我们家不欢迎你。"我说完这句话,重重地关上了门。
我叫李南,今年35岁,在一家外企做市场经理。我和妻子小芳结婚五年,女儿今年三岁。我们住在市中心一套120平米的房子里,这是我结婚时父母给我买的。
说起来,我这个人算是比较孝顺的。每个月都会给父母打钱,逢年过节也会带着老婆孩子回去看看。只是这三年,我再也没有踏进过那个家。
事情要从三年前说起。那天是春节前夕,我和小芳带着刚满月的女儿回老家过年。刚进门就看见母亲正在收拾东西。
"妈,你这是要干啥?"我问道。
"你姐姐家最近遇到点困难,我打算过去帮她带带孩子。"母亲头也不抬地说。
我姐姐大我六岁,在隔壁市做生意。前几年赚了不少钱,但去年投资失败,欠了一屁股债。
"现在正是小欣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您就这么走了?"小芳在一旁小声说道。
"你姐姐那边更需要我。"母亲说这话时语气很坚决。
我心里一下子就不舒服了："姐姐家那么有钱,请个保姆不就得了?非要您去?"
"你姐姐现在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哪还请得起保姆。再说了,保姆能比得上自家人贴心吗?"
听到这话,我更来气了："您这意思是我们家条件好,就不用您照顾了?"
母亲放下手中的衣服,叹了口气："南南,你要理解妈妈。你姐姐现在真的很困难..."
"您就知道疼姐姐!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我结婚的时候,您把家里最值钱的古董都送给了姐姐。现在我有了孩子,您又要去照顾她?"
"南南,你..."母亲想说什么,但被我打断了。
"您就别解释了。我知道在您心里,姐姐永远是最重要的。"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的气氛很压抑。母亲还是执意要走,我们之间的争吵也越来越激烈。直到除夕那天晚上,矛盾彻底爆发了。
那天下着雨,母亲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我拦在门口："您要是现在走了,以后就别回来了!"
母亲愣住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南南,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我说到做到!您要是现在走了,我们就断绝母子关系!"
小芳在一旁劝我："老公,你冷静点..."
但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看着母亲提着行李往外走,我一把抢过她的包扔在地上："您就这么狠心?"
"南南,你姐姐真的很需要我..."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
"您走吧!"我打开门,"从今以后,我们家不欢迎您!"
就这样,母亲在大年三十的雨夜里离开了。她走时没有回头,只是在雨中默默流泪。那个画面,一直深深刻在我的记忆里。
父亲知道这件事后,气得差点住院。他给我打电话大骂我不孝,但我觉得自己没错。凭什么母亲总是偏心姐姐?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和母亲联系过。父亲偶尔会打电话来说:"你妈整天以泪洗面,你就不能回来看看她?"
我总是沉默。我知道母亲一直在姐姐家,帮她照顾孩子、打理生意。姐姐的日子也慢慢好起来了,这更加深了我心中的怨恨。
直到去年,父亲突发心梗住院,我才又见到了母亲。病房里,她苍老了很多,头发全白了,脸上的皱纹也深了。她想跟我说话,但我转身就走。
"南南..."她在身后喊我,声音颤抖。
我没有回头。
今年年初,我收到一封律师信。打开一看,我愣住了。原来在三年前,母亲就把自己名下的房产和存款都转到了我的名下。
我立刻打电话给父亲："这是怎么回事?"
父亲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你妈早就想把东西都留给你。她知道你姐姐生意失败后,怕她会开口借钱,就提前把所有财产都转给你了。"
"那她为什么还要去照顾姐姐?"
"你姐姐虽然生意失败了,但她没有找家里要一分钱。是你妈心疼她,主动要去帮忙。这些年,你妈靠着织毛衣赚钱补贴你姐姐家用。"
我的手开始发抖："那您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你妈不让说。她说怕你知道了,会觉得她是在买你的孝心。"父亲的声音哽咽了,"她宁愿让你误会她,也不想你有心理负担。"
放下电话,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原来这三年,我一直在误会母亲。她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了我,却默默承受着我的怨恨。
我立刻开车去姐姐家。刚到楼下,就看见母亲正在阳台上晾衣服。她的背影更佝偻了,但依然那么熟悉。
上楼敲门时,我的手在发抖。门开了,母亲愣在那里,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妈..."我扑进她的怀里。
她的身体很瘦,但怀抱还是那么温暖。我们相拥而泣,谁都说不出话来。
过了很久,母亲才轻轻推开我："南南,妈不怪你..."
"妈,对不起..."我跪了下来。
母亲连忙把我扶起来："傻孩子,快起来。妈这些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
"妈不想你有负担。"她擦了擦眼泪,"你结婚生子,有自己的家庭要操心。妈把东西都留给你,就是希望你能过得好。"
"那姐姐那边..."
"你姐姐这些年很懂事,从来没找家里要过钱。妈来帮她,是心疼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太辛苦。"母亲轻声说,"你们都是妈的孩子,妈永远都偏心你们。"
我紧紧抱住母亲,泪流满面。原来她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爱着我们。
从那天起,我每个周末都会带着老婆孩子去看母亲。看着她和小欣玩耍的样子,我经常会想起那个雨夜。如果时光能倒流,我一定不会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现在,母亲又搬回了老家。我和姐姐轮流去看她,家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温馨。每次看到母亲慈爱的笑容,我都会觉得很愧疚。
前几天,我整理母亲的遗物时,发现了一个旧笔记本。翻开一看,是母亲这些年写的日记。
"南南今天又来看我了,带来了他最爱吃的红烧肉。看着他吃得这么香,我心里特别高兴。其实我知道,他是个孝顺的孩子,只是太要强了..."
"今天织了一件毛衣,卖了200块钱。虽然不多,但能帮到女儿就好。南南要是知道了,肯定又要说我偏心。其实妈这辈子最愧对的就是没能给你们更好的生活..."
看着母亲工整的字迹,我泪如雨下。原来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她一直在默默付出,用最朴实的方式爱着我们。
现在想起来,人这一生最珍贵的不是金钱,而是亲情。那些年我被偏见蒙蔽了双眼,错过了很多和母亲相处的美好时光。好在现在还来得及弥补。
每每想起那个雨夜,我都会觉得很愧疚。但母亲从来不提这件事,她说："过去的都过去了,妈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你们过得好。"
去年,我和姐姐商量着给母亲买了一套新房。看着她在新家里忙前忙后的样子,我突然明白,原来幸福就是这么简单。
母亲常说："儿女就像树上的叶子,总有一天要随风飘走。但不管飘得多远,根永远在这里。"
是啊,不管我们走得多远,母亲的爱都会默默守候。这份无声的爱,是世间最温暖的力量。
现在,我常常会想起母亲年轻时的样子。她总是任劳任怨,把最好的都留给我们。就算生活再艰难,她也从不抱怨。
前几天,我整理出当年母亲织的毛衣,还能闻到淡淡的线香味。那些深更半夜的身影,那些起早贪黑的背影,都是母亲用生命编织的爱。
如今,我也当了父亲。每次看着女儿天真的笑脸,就会想起自己小时候。那时候,母亲也是这样含辛茹苦地把我们拉扯大。
生活中难免有不如意,但只要有爱在,一切都会变得美好。这是母亲教会我的最重要的事。
望着窗外的月光,我常常会想,这世间最美的不是春花秋月,而是母亲的笑容。那是岁月沉淀的温柔,是生命绽放的芬芳。
今天,我又去看望了母亲。她坐在阳台上织毛衣,暖暖的阳光洒在她的银发上。我突然明白,这才是人生最美的风景。
"妈,我爱您。"我轻轻说道。
母亲抬起头,笑得像个孩子："妈也爱你。"
这一刻,我感觉自己又回到了童年。那时候,母亲的怀抱就是整个世界。
人生没有后悔药,但只要及时醒悟,就永远不晚。感谢生命让我明白了母爱的伟大,感谢命运让我有机会弥补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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