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昌府江夏县,有个叫郑日新的人,与他的表弟马泰自幼相交,情谊深厚。

郑日新经常前往孝感贩卖布匹,后来马泰也加入其中,一年下来获利不少。

第二年的正月二十,两人各自怀里揣着200多两的银子,辞别家人,出外贩卖布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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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他们到达阳逻驿站。

郑日新对表弟马泰说:“我们俩如果都去孝感城里收布的话,收的货物太少,日子长了,恐怕不好。不如咱俩分开行动,你去新里,我去孝感,你看如何?”

马泰说:“此话正合我意。”

随后,两人去老熟人李昭的店里买酒。

李昭见他们来买酒,热情的把他们迎接到店里,即刻给他们上了酒。

并且虔诚的劝他们多喝几壶,“新年的酒,一年就这一次,可得多喝几壶。”

两人架不住盛情都喝醉了,经过几番推辞才停下。

他们拿出银子给李昭,李昭也客气地推辞一番之后就收下了。

三人道别之后,郑日新就往孝感城中去,临别时,还殷殷嘱咐表弟马泰:“你收到多少布匹后,就陆续派人挑进城来。”

马泰答应后也前往新里。

走了不到5里地,马泰就感觉醉意甚浓,脚步虚软。

于是他坐在一个亭子里小憩,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正是“醉梦不知天早晚,起来但见日沉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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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这郑日新到了孝感两三天,货都收了不少,迟迟没见表弟发货来,他又耐着性子等了10天,还没等到马泰。

于是他赶去新里街去寻找马泰,到了牙人杨清家,杨清看见他就问:“郎君今年怎么来迟了?”

郑日新惊讶地说:“我表弟来你家收布好多天了,我一直在孝感等他,为啥你一直不发货过来?”

杨清回答:“你那个表弟,并没有来啊。”

郑日新又说:“我表弟马泰,往年也是在你家,你怎么能推说不知道呢?”

杨清说:“他什么时候到的?”

郑日新回答:“二十二那天,我俩一起到阳逻驿,在那里分开的。”

杨清店里的人也都说并没有见过马泰。

郑日新心中疑惑,又去问了别的牙家,都说没有见过他。

当天晚上,杨清备酒给他接风,大家都劝他喝酒。看到他郁闷的神色,大家都说:“想来他是去别的地方买货了,不然怎么会没人看见他呢?”

郑日新心中寻思,表弟别的地方都不熟悉,根本没有可去的地方。

在杨清家住了一宿,第二天一早,他就去阳逻驿李昭那里询问,李昭告诉他,自二十二日一别后,再也没有见过他表弟马泰。

他暗暗思忖,“难道是被打劫了吗”,可是他一路探问,见过的人都告诉他并没有见打死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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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转回到新里,询问了杨清店里的人,他们是什么时候到店里的?

店里的客人都说是二月里才到的。

郑日新心中怀疑是此处的牙家见他孤身一人且带的银两多,为钱害死了他也未可知。

于是,他质问杨清:“我表弟带着200两纹银来到你家收布,肯定是你谋财害命,这一路上的人我都问了,并没有抢劫的事情,如果他在途中被贼人打死,一定有尸体在,现在他一个大活人,哪里去了?”

杨清说:“我家满店的客人,我咋干这种事?”

郑日新又说:“你店里的客人都是二月到的。我表弟来,想来是他一个人夜间到此,才被你所害”。

杨清辩解道:“如果有客人到我这,邻里怎么会看不见;在闹市街害人,怎么会不让人知道?你平白黑心把这大冤盖到我头上。”

二人话不投机,厮打起来。

之后,郑日新雇了一个人把自己写的信带回家中,第二天,他一纸诉状将杨清告到县衙,他状告杨清心狠手毒,谋财害命,害了自家表弟马泰的性命。

孝感知县张时泰准了郑日新的状子。

第二天,杨清前来应诉,说自己一直奉公守法,却遭郑日新诬陷,如果马泰到他家怎么会没人看见?他家就在闹市中心,他又岂敢害人性命。他认为马泰要么途中被贼人所害,要么就是郑日新自己谋害了表弟,却诬陷到我的身上。

县主准了二人的诉状,将他俩及相关人证都带到衙前询问。

县主先问郑日新有何证据证明是杨清害死马泰的?

郑日新说:“他奸计多端,手段隐秘,怎么会留下证据呢?恳请老爷依法追究真相。”

杨清气极:“郑日新这是胡说八道,昧着良心说话。马泰根本没来过我家,如果见过他一面,我甘心受死,更别说见他的银子的多少了,我实在没有见过他,想必是郑日新害了他,却佯装告我,以掩盖他自己的罪行。”

郑日新说:“我们是在李昭的店里分别的,吃完酒后,就各奔东西。”

于是,县主问李昭说:“你确实看到他离开了吗?”李昭说:“那天他到店里买了酒,喝完后就一东一西地分开了。我看得很仔细,不敢乱说。”

杨清说:“我店里客人很多,他进店时难道会没人看见?店里的客人和邻居都可以作证。”

县主于是拘捕了杨清店里的客人和邻居询问他们是否见过马泰,他们都说没见过。

郑日新说:“这些邻居都是和杨清相熟的人,即使他们知道也不会说;那些客人都是二月到的,二月怎么可能知道正月的事情呢?大概是马泰一个人先到杨清家,杨清才起了这种不良之心。恳请老爷依法判处他死刑。”

县主见邻里客人都互相推脱,就劝杨清招认。

杨清本来就没做过这种事,怎么肯认?

县主喝令衙役将杨清重打三十大板,杨清还是不认,又让衙役给他上了夹棍之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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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清受刑不过,只能胡乱招认。

县主问杨清到:“既然招认谋害马泰,尸体在哪?银子又在哪?”

杨清回答:“实在没有害他,因爷爷我受刑不过,才屈打成招的。”

县主大怒,又让给他上夹刑。

杨清当时就疼晕了,很久才醒。他自己思量:“招也是死,不招也是死,不如先暂且认下来,他日也许还有清白重现之日。”

他招认道:“尸体丢到长江了,银子也已经花完了。”

县主见杨清招供了,便给他上了长枷和锁链,判他死刑,秋后处斩。

在杨清被定罪半年的时候,朝廷委任刑部主事魏道亨前往湖广两地审录犯人,清理冤案。

到了武昌府当夜阅览案卷,见杨清的案子是本年的新案,就仔细看了这个案卷。

他看着看着,突然精神困倦,就靠在桌案上睡着了。

梦见一只白兔头上带着一顶帽子,奔走到桌案前面。

醒来后,他心中思量,却始终不明白这个梦境的含义。

等到他看到张知县审判词中的“冤枉无辜”这一句时,突然有所领悟:梦见兔子戴帽子,不就是“冤”字嘛。

想必,此案必有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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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魏道亨单独提审了杨清等一众犯人。

他询问李昭,李昭说:“我已经交代清楚我知道的了。”

而杨清的邻居和店主都说:“没看见,不知道。”

他心中暗思:“这个案件必然是在途中产生变故的。”

第二天,他推脱身有疾病没法出堂,其实是带着两个下人微服私访去了。

他们往阳逻驿的方向一路探访,走到南脊,只见这个地方很是孤僻,心里寻思,马泰的死,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他仔细的观察周围的环境,只见前面源口鸦雀成群,在岸边啄食。

三人走近一看,竟是一具尚未完全腐烂的尸体。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