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盛夏,蝉鸣声声,知了在枝头不知疲倦地叫喊着,仿佛在宣泄着燥热难耐的心情。
我,刘建国,终于结束了一年的边境巡逻任务,带着一身风尘仆仆,踏上了回乡探亲的列车。
两年前,我光荣地从一名普通的边防战士,被提拔为了排长。消息传回家乡,父母自然是喜不自胜,一封封家书如雪片般飞来,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期盼和骄傲,当然,也少不了催促我赶紧找个对象,早日成家立业。
说起来,我也老大不小了,二十五岁,在当时农村,很多同龄人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可我还单着。不是我不愿意找,实在是部队条件艰苦,常年驻守在环境恶劣的边境线上,一年到头也回不了一次家,更别说谈婚论嫁了。
这次探亲,我特意带上了立功喜报和部队发的津贴,想象着父母看到后欣慰自豪的表情,我的嘴角不禁泛起一丝笑意。
经过几天的长途跋涉,我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 坐落在中国中心的一个山谷里.
刚走到村口,就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议论着什么。我好奇地凑了过去,只听到一句:
“哎,你们听说了吗?建国这孩子,当兵才几年啊,就提干了,真是给咱们村争光啊!”
“可不是嘛!建国这孩子从小就聪明,又肯吃苦,以后肯定有出息!”
“哎哟,老刘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儿子有出息,以后可就享福喽!”
听到村民们对我的夸奖,我心里自然是美滋滋的。我挤开人群,大声喊道:“乡亲们好,我刘建国回来了!”
“建国!真的是建国回来了!”
“哎呀,真的是建国,这孩子,都长这么壮实了!”
“建国,快,快回家看看你爹娘去,他们可想你了!”
村民们看到我,都热情地跟我打招呼,有的还上来拍拍我的肩膀,看看我是不是长高了,就像是在看自家孩子一样。
我笑着回应着大家的问候,然后快步朝着家走去。
刚走到家门口,就看到我的父母正站在院子里,焦急地向外张望着。
“爹!娘!” 我激动地喊了一声,然后快步跑了过去。
“建国!我的儿啊!” 我的母亲看到我,激动地老泪纵横,一把将我搂进了怀里。
“儿啊,你终于回来了,可想死娘了!”
我父亲虽然没说什么,但眼角的泪光,却掩饰不住他内心的激动和喜悦。
“爹,娘,我回来了!” 我反手抱住母亲,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父亲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走,进屋说话。”
我跟着父母走进屋里,看到熟悉的摆设,闻到熟悉的饭菜香,感觉就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温暖而安心。
“建国啊,你一路辛苦了,快坐下歇歇,娘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鱼!” 母亲一边说着,一边把我按到饭桌前,然后转身去厨房端菜。
“爹,娘,孩儿不孝,让你们担心了。” 我看着两鬓斑白的父母,心中充满了愧疚。
“傻孩子,说什么呢!你能有出息,爹娘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你呢!” 父亲笑着说道,“来,吃饭,吃饭。”
我点点头,端起饭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母亲的手艺还是那么好,每一道菜都是我记忆中的味道,让我吃得无比香甜。
“对了,建国,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啊?” 母亲问道。
“报告娘,这次探亲,有一个月的假期呢!” 我笑着说道。
“一个月?那太好了!” 母亲一听,高兴地说道,“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娘好好给你张罗张罗,看看能不能给你找个好媳妇!”
听到“媳妇”两个字,我心里咯噔一下,果然,父母最关心的还是我的婚事。
“娘,我还年轻,不着急结婚,再说,部队里也有很多优秀的姑娘……” 我试图转移话题。
“部队里再好,那也是别人家的姑娘,哪有自己村里的知根知底啊!” 母亲说着,就放下碗筷,开始跟我念叨起村里哪个姑娘长得俊俏,哪个姑娘勤快持家等等。
我耐着性子听母亲说完,然后说道:“娘,这事儿您就别操心了,我心里有数,等时机成熟了,我一定把媳妇带回来给您二老过目。”
母亲见我这么说,也不好再逼我,只好作罢。
吃过饭,我便出门去找儿时的伙伴们叙旧。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看着熟悉的景色,闻着泥土的芬芳,我的心情无比舒畅。
“建国哥,建国哥!”
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梳着两条麻花辫,穿着碎花小褂的姑娘,正朝着我跑过来。
“你是……小芳?” 我看着眼前的姑娘,有些不敢相认。
这姑娘名叫李小芳,是邻居家的女儿,比我小三岁,小时候,我们经常在一起玩耍,我记得她那时候还是个爱哭鼻子的小丫头,没想到现在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建国哥,真的是你啊!你都认不出我来了吗?” 李小芳跑到我面前,笑盈盈地说道。
“认得,认得,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了。” 我笑着说道,心里却有些紧张,不知道该和她聊些什么。
“建国哥,听说你当排长了,真是太厉害了!” 李小芳一脸崇拜地看着我说道。
“都是组织上培养的好,我……” 我刚想谦虚几句,突然,一个念头从我的脑海里闪过。
我看着李小芳,故意板着脸,说道:“小芳,我听说……你好像已经和村里的王二狗订婚了,是不是有这回事?”
“啊?!”
李小芳听到我的话,顿时愣住了,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问道:“建国哥,你……你在胡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和王二狗订婚了?”
看着李小芳焦急的神色,我心里突然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不该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我……我听别人说的,说你爹娘已经收了王家的彩礼,就等着你哥回来,就给你办喜事了。” 我支支吾吾地解释道,不敢看李小芳的眼睛。
“谁说的?是谁在造谣生事?!” 李小芳一听更急了,她跺着脚,说道,“建国哥,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根本就没有这回事!我爹娘才不会把我嫁给王二狗那个混蛋呢!”
看着李小芳激动的样子,我更加后悔了,我连忙说道:“小芳,你别激动,我就是随口问问,你别当真。”
“建国哥,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会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啊!” 李小芳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委屈地说道,“王二狗那个人,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还整天就知道喝酒赌博,我爹娘怎么可能把我嫁给他呢?!”
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连忙安慰道:“小芳,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乱说话,你别哭了,我以后再也不开这种玩笑了。”
李小芳擦了擦眼泪,看着我,说道:“建国哥,你这次回来,是不是要待很久啊?”
“嗯,我有一个月的假期。” 我说道。
“那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李小芳犹豫了一下,说道。
“什么忙?你说,只要我能帮得上,我一定帮。” 我拍着胸脯说道。
“你……你能不能帮我,拒绝王二狗的提亲?” 李小芳低着头,小声说道。
“拒绝王二狗的提亲?” 我愣了一下,问道,“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我喜欢你!” 李小芳抬起头,鼓起勇气,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
她的脸颊,因为羞涩而变得通红,像熟透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我顿时愣住了,我没想到,李小芳竟然会喜欢我。
说心里话,李小芳长得漂亮,性格又好,我对她也并非没有好感。
可是,我已经在心里,把李小芳当成了妹妹一样看待,再加上我心里还装着初恋情人,所以,我根本没有想过,要和李小芳发展成恋人关系。
“小芳,我……” 我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建国哥,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只是……我只是不想嫁给王二狗,你能……你能帮我吗?” 李小芳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心疼。
看着李小芳梨花带雨的样子,我的心软了。
“好,我答应你,我去帮你拒绝王二狗。” 我说道。
李小芳破涕为笑,她抓住我的手,激动地说道:“建国哥,谢谢你,谢谢你!”
然而,我们谁也没有想到,就是我这一句承诺,却给李小芳,也给我自己,带来了灭顶之灾……
我找到王二狗,把李小芳不喜欢他的事情,告诉了他,并劝他放弃提亲。
王二狗听后,恼羞成怒,竟然把我痛打了一顿,还放出狠话,说如果我敢坏他的好事,就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我没想到,王二狗竟然如此蛮横无理,但也只能自认倒霉。
我担心李小芳的安全,便去找她,想让她暂时躲避一下。
可是,等我找到李小芳家的时候,却发现她家大门紧闭,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连忙敲门,可是,却没有人回应。
我用力地拍打着大门,大声呼喊着李小芳的名字,可是,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就在这时,我听到从院子里传来一阵微弱的呻吟声。
我心中一惊,连忙翻墙跳进了院子。
只见李小芳,正倒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
我顿时感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
后来,我才知道,李小芳在得知我被王二狗打伤后,便去找王二狗理论,结果却被王二狗残忍地杀害了。
而王二狗,在犯下命案后,畏罪潜逃,至今下落不明……
这件事,给我留下了深深的阴影,也成为了我心中永远的痛。
我永远也无法忘记,李小芳临死前,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绝望和哀求……
如果,当初我没有开那个玩笑,如果,我早点发现李小芳的异常,或许,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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