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记得幸福生活的来处
如果没有这场大捷,敖力营子这个小小的村落,永远不会在康平乃至辽北革命史上,留下这么闪光的一笔,也不会在杨大伦将军心中留下那么深刻的一击。
笔者前后几次前往沙金敖力营子,反复采访了三位亲见敖力营子大捷,而今都近九十岁高龄的老人许桂芹、于森、何凤林,他们虽银发苍苍、饱经风霜,但都记忆清晰,讲起一些细节清澈如昨。也两次采访年近七旬,曾任康平县农委副主任的全景生老领导。他出生在敖力营子村,退休后又重回这里生活,对敖力营子的陈年旧事、风土人情如数家珍。
采访中,还接触到一些普通村民,诸如五十几岁的荷锄壮汉,三十几岁的居家少妇,问及敖力营子大捷,他们都能或多或少地告诉我一些有关战争的细节。
我不时被感动,毕竟还有那么多平凡的人,也在记得幸福生活的来处。
夜宿敖力营子
1946年国民党军悍然出兵占领辽北,一时间乌云缭绕,山河变色。辽吉一分区被迫远离家园,战略西撤到内蒙古大沁他拉。敖力营子大捷,是伴着1947年早春料峭的寒风吹来的。
1947年春,我民主联军发起春季攻势,展开战略反攻。一分区抓住战机,配合主力部队作战,回师康平,收复辽北。3月13日,一分区由司令员赵东寰、政委吕明仁率领,组成一支两三千人的东进支队,主力是一分区13团,浩浩荡荡开进敖力营子。
这是个洒满阳光的午后,整个村落被明亮的阳光充满。13团在这里宿营,准备第二天攻打康平。宿营的官兵给百姓留下了深刻记忆,百姓仍习惯称其为“八路军”。许桂芹老人回忆,“八路军”到村子后放下背包枪支,就开始帮百姓做活,挑水劈柴,扫院子,什么脏活儿累活儿都干。战士的衣着很破旧,周身满是补丁,有的已经露出棉絮。他们大都背着看起来挺破旧的行李、军包、水壶。东北的3月依然冰天雪地,可有的战士还穿着单鞋在冰雪上行走,有的鞋子破了洞,露着脚趾。于森老人说,“八路军”的鞋子破得不跟脚,用布条、绳子什么的,把掉底儿的鞋子自底部开始缠绕捆绑,绳子、布条一直捆到腿上。
夜晚,当皎洁的月光铺满窗台时,战士们沉沉地睡了……
被采访的村民都说,“八路军”纪律严,老百姓睡炕上,战士睡地下,有的战士没有被子,只有条满是破洞的褥子铺在身下,和衣就睡。自古有言“得人心者得天下”。穿着破烂的一群兵,却秋毫不犯,党就是这样赢得人心的。
占领制高点
次日,天色微亮,星子还闪着寡清的眸光,天气很冷,满地冰霜。突然,村西南响起几声枪响,击碎了黎明的安宁。
枪声就是战令!13团马上吹起集合号角。何凤林说:“当时,敌人已摸到眼前了,有的就藏在百姓家院墙外,大小枪炮一齐扫射,‘八路军’动作快,快速地穿衣提枪开始还击。”一时间,枪炮声像爆竹一样乱响。
村庄火光闪闪,沙尘滚滚。“那枪炮打得听不出个数来,那年我才十三岁,大人不让我出去看,但是我能听到子弹打在屋墙外面咣咣响。”何凤林回忆说。
原来,13团东进后,国民党军派一个七八百人的特务加强营提前一两天布兵在哈拉沁屯,和特务营并肩前来的还有一支七八百名土匪组成的降子队,企图阻止一分区东进的步伐。
13团到达敖力营子后,特务营得到密报,联合降子队趁夜色掩护,预谋出其不意吃掉13团。14日凌晨3点左右,两支临时乌合在一起的国民党军一千五六百人,自哈拉沁屯出发。到达村西南路卡后,派两个有功夫的国民党兵悄然杀害了村头哨兵。旋即开始从村西南正面突袭13团驻地,降子队则早已停驻在村东路卡处,待机包抄13团的后路。
哨兵被杀,战斗骤然来临。13团没接到任何预警,来不及详细布阵便投入战斗。官兵训练有素、处乱不惊,战斗指令更是分外明确:用最短的时间火速占领前山、后山,控制战略制高点!
敖力营子是蒙语“有山的地方”,村子被连绵两座西北—东南走向的百米高小山三面环围,街路长500余米,村南是一片150米长的沙河滩地,地势平坦。如今,村里人依然沿袭古老的遗风,称村子身后的山为后山、前面的为前山。
许桂芹老人的儿子于臣讲,他的父亲于海林当年是一分区的一名通讯兵,17岁参军,那时已是有一年多军龄身经无数次战斗的老兵了。生于斯长于斯,徐海林对家乡的山水街路了然于心。他主动为部队做向导,骑马在前面引路,避开敌人的正面射击,紧急绕道村东,迅速向前、后两座山头集结。经过村东路口时,首先击散布兵在这里的降子队。村民说:“降子队怕死,不禁打,一打就跑。”
13团二营首先冲上后山,其他队伍也迅速飞跑着纷纷上山。很快,前后两座山头以及中间的山梁,都被英勇的战士占领了。
控制制高点,13团已赢得战略优势。
争夺制高点
特务营前锋部队也是拼命往后山顶上冲。村民说:“二营占领后山时,敌军离山头也只有二三十米。”二营马上组织火力,居高临下打退这股国民党军。占领山头,如同稳操胜券。
此时,天光微亮,呼啸的西南风肆无忌惮地狂吹着,空气中溢满了杀气。国民党军的两个步兵连迅速调枪炮向两座山上进发,集中优势火力主攻后山。赵东寰司令员在后山指挥,13团团长段志清、团政委杜西书也在这里,副政委杨大伦、副团长赵世柱在这里的前沿指挥战斗。
赵东寰司令员的战令十分坚定:一定要守住山头!
国民党军后有重枪重炮掩护,前有先进武器开路,有恃无恐地对后山发起猛烈进攻。与此同时,前山阵地也遭遇国民党军的冲锋。这支队伍是赴缅远征军归国部队一部,赴缅远征军是国民党军的骄傲之师,英勇善战,武器精良,素以不畏死亡、善打硬仗闻名中外。沿袭了赴缅远征军的传统,特务营全部使用有USA标识的最新美式武器,他们战法凌厉,似疾风暴雨,一路横扫。
我采访时,总有人情不自禁地描述起这支国民党军,穿越七十多年的岁月漂洗,眼睛里还装满羡慕:那是一支充满优越感的队伍,着装整齐讲究,清一色崭新的军装,外披阔气的军大衣,锃亮的枪炮闪着冷厉的寒光,看起来狂妄不可一世,燃着不容战胜的嚣张气焰。
穿着破烂,手持老旧步枪、冲锋枪的13团,凭的是勇气,是英勇无畏的士气。赵东寰司令员用望远镜观察敌情,果断决定利用国民党军狂妄轻慢的弱点,沉着应战,只用部分火力佯装反击,诱敌上山,再集中火力全力歼灭。
国民党军仗着精良的武器,根本没把13团放眼里,疯狂地冲上山来。待敌军冲过半山腰,指挥员一声令下“打!”,子弹水泼般倾泻下来。
突遭猛击,没有任何掩体防护的国民党军,一下子蒙头转向,溃散下来。但傲慢的本性,决定敌营长不会轻易服输,他气势汹汹的脸上燃烧着杀气,下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攻下山头!
他求胜心切,只留小部分火力攻打前山,接连调度火力,集中攻取后山。先是2个连,后增至3个连,疯狂往山上冲。早上7点到11点,国民党军组织5次抢山大冲锋,都被山上英勇的官兵击退。
国民党军进攻的节奏放慢了。前山阵地也是枪声稀落,打打停停。
突遭狂沙
靠近后山的山脚下,有一户孤孤零零的百姓人家,离主体村落较远,离山最近。附近再无掩体,敌营长便把指挥中心设在这里,炮兵连设在这里,重机枪、60炮架在这里,几次溃退下来的国民党军,也聚在这里整合。
12点前后,不甘失败的国民党军向后山发起第6次大冲锋,节奏更加疯狂。这确实是一支凶悍的对手,枪林弹雨中,前面的同伙倒下,后面的踏着过去,依旧冲锋不止,脚步没有片刻迟疑。
这样的敌人,是可怕的!
越过山腰了,离山顶60米、50米,近了、更近了……
刹那间,呼啸的西南风忽然转成西北风,刮起了前所未有的沙尘暴。那是怎样的一场狂沙呀,带着原始的无法阻挡的野性,沙土旋移,漫天飞舞,须臾,天地之间一片昏黄,或许开天辟地前所谓的天地一片混沌,大概就是这样吧。
正顺风往山上冲的国民党军,突遭风变,剧风裹挟着沙土迎面猛烈袭来,上一步退半步。狂风紧紧地抱起一层层沙土,恶狠狠地抛向半空,狂卷在半空的尘末又狠命地拍到他们的身上、脸上,疼痛难耐,眼睛都睁不开。几米之内就看不见人影,国民党军的进攻节奏严重受阻。
笔者采访时,当地百姓都会饶有兴趣地说起这场风变,还迷信地说,“八路军”得人心,所以得天助。说从没见过那么大的风,刮得天昏地暗,天都要刮黑了。于森老人说起这场风变,更带点神奇的色彩:国民党军快到山顶时,南风突然掉北风,战斗结束枪声一停,风也马上住了!
来势迅猛的风,挟起成阵的沙土卷入枪管炮膛,国民党军的重枪重炮顷刻间被沙土封迷,拉不开栓,无法射击,进攻火力倏然减弱。
笔者第二次采访时,天公特别应景,也刮起了我今生得遇的最大沙尘暴。百多里车程,就属敖力营子附近风沙最大,几米之内就一片混沌。我们的车速极慢,生怕撞到车和行人,满路都是被吹倒、吹折的大小树木、树枝,车身晃动漂移,似有悬浮感。下车行走时,狂卷的风沙拍撞到身上,要很努力才能稳住身体。景象惊人地相似!只是七十多年前那场狂卷的风沙,比之当下这场更要剧烈奇异很多。
山头上一双睿智的眼睛,也马上捕捉到这场风变。是的,正在用望远镜观察敌情的赵东寰司令员,瞬间被狂喜击中,预感到胜利已悄然来临。他迅速下令组织反攻,命令杨大伦带领一部战士留守山头,正面阻击来敌,赵世柱率领其余战士,从敌人侧翼,趁着风沙的掩护,迅速绕道敌后,前后夹击国民党军。
山上正面作战队伍骤减,数量明显少于进攻的国民党军。他们虽受风沙吹阻,但依着优势兵力和先进的武器,离山头越来越近。危急时刻,杨大伦命令官兵誓死守护阵地。战士们不畏牺牲,用血肉之躯同敌人决战。阵地出现死亡,年轻鲜活的生命定格沙场;也出现受伤,血染征衣,依然寸土不让。
战斗异常激烈,子弹喷着愤怒的火焰呼叫,跟狂风争鸣。透过漫漫风沙
和子弹的狂响,战士们仿佛听到了胜利的高歌。
勇追穷寇
危急!敌人快到山顶了!
这时,敌后终于响起了期待的冲锋号!振奋人心啊!赵世柱率领的奇兵,打响了后路包抄战。山上也吹响冲锋号。硝烟中,杨大伦扔出手榴弹,率先跳起身形,带领队伍冲下山来,与国民党军展开残酷的白刃战。
后路被抄,国民党军慌乱了战法,溃乱不堪,仓皇逃窜。杨大伦身先士卒追击残敌,一直冲在最前面。突然,暗处飞来两颗子弹,打中他的右臂,剧痛难忍,血流如注。战地卫生员赶紧进行紧急包扎,警卫员拉着他要下火线。他推开警卫员,没离开激烈危险的战场,他把剧痛打磨成一把利剑,继续指挥战士旋风般追杀敌人。
一些国民党士兵溃退到敌指挥部,13团集中火力对准他们的指挥部猛烈轰击,敌军支持不住。村民说,后来,后山脚下那户农家院子,堆满了子弹壳,房主用小车推了两三车才拉完。如此多的子弹壳,也从侧面昭示了战斗的激烈。
敌营长见大势已去,丢下一批重枪重炮,带着炮兵连和溃军,仓皇逃向西南。许桂芹老人说,国民党军队死伤太多了,不少枪炮也没法带走,敌营长也难过呀,一路跑一路哭,不停地用袖子擦眼泪。
不少国民党士兵没能跟上敌营长的步伐,没了指挥到处乱窜,有的被俘,有的负隅顽抗被击毙。后山脚下那户孤零零的百姓人家,成了13团包围的垓心,俘获了一批炮手和退散下来的步兵。有两名没来得及逃走的重机枪手,携两支被沙子迷住不能拉开枪栓的大枪,破门进入那户人家,企图倒掉枪管里的沙子,继续射击。
许桂芹生动地描述说:“八路军”对屋子喊,老乡出来,我们不杀老乡!这户房屋里住着张姓皮匠老两口,听到喊话,想往出走。国民党士兵拉住他们不放。老太太胆子大说,你想让我们陪你们一起死啊?她挣开先走出来。老头特别胆小,头蒙着被子,战战兢兢地跟了出来。百姓出来后,里面两名国民党士兵依然拒不缴械投降,战士顺门扔进去两枚手榴弹,两名还在倒沙子的国民党士兵当场毙命。
她还描述,敌营长很伤心,一边跑,一边不时用袖子抹眼泪,他带队一路往西南逃,不少敌军也向这个方向逃窜。
团战士乘胜勇追穷寇,在村南宽敞的沙河滩地带,两军相遇,拼起刺刀。国民党士兵最怕拼刺刀,拼上刺刀就心虚,他们伤亡很重。
于森老人说,枪声停了,他们几个十几岁的半大孩子,跑到沙河滩去捡“芝麻壳”(即子弹壳),发现那里到处铺着死尸,清一色都是国民党军队装束。浑身是血,有的面目模糊,有的身躯破损,有的肠子都流了一地……这景象对半大孩子来说还是过于惊悚,他们惊叫着撒腿就跑。
激烈的白刃战后,残余的敌军继续向西南逃,战士一路追到20里外的彰武县才收兵回来。
下午4点以后,枪声停止,战士纷纷归队。呼啸的沙尘暴已平息,天空却还是昏黄的色调,两座小山显得虚幻缥缈。
硝烟味依旧浓烈的战场上,一队队穿着破旧却英姿雄健的“八路军”,押着一排排穿着讲究却垂头丧气的敌军俘虏,背着一支支缴获的崭新武器,后面还跟着装有枪炮物资战利品的车辆,好不威风。
是战,击毙敌军连长以下官兵近百人,俘获200多人,缴获重机枪5挺,轻机枪24挺,60炮8门,冲锋枪52支,步枪160支。
敖力营子战斗,是一分区回师东进收复辽北失地的第一场大战。
首战告捷,战略意义重大,大大鼓舞了士气,形成了“打回辽北,收复失地”的空前有利局面。
独臂将军
杨大伦负伤很重,两颗无情的子弹,打碎了他右臂的骨头,击断了动脉。因失血过多,战斗快结束时,他被卫生员和警卫员扶架着搀回村子。
临时止血并未把血彻底止住,回到村子他陷入昏迷。卫生员赶紧进行第二次伤口处理。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才虚弱地有了意识。哭红眼睛的警卫员心疼他的首长,用一百元红军票在百姓家买了一只老母鸡,熬了汤给他喝,他的精力才慢慢恢复些。
杜西书政委也在战斗中身负重伤,他是在指挥追杀残敌到村西的一户土房附近时,被敌军暗枪击伤的,伤势很重,留下很重的永久疤痕。
13团还有30多名重伤战士需到后方治疗。司令部决定,部队继续东进,骑兵连护送伤员连夜返回大沁他拉分区后方医院。黄昏时分,一列长长的担架队,迎着暮色,向西进发了,队伍里夹杂着几辆百姓自愿出动的护送马车。
3月,严寒依旧逼人,出发第3天下了一场大雪,天气更加寒冷。进入内蒙古地区,道路更不好走。途中,杨大伦亲眼看到几个前几天还生龙活虎的年轻伤员,在路上牺牲了,他心中流动着悲伤。
他的右臂一直用夹板固定着,在担架上仰卧七昼夜,不能翻身,加之冰冻的寒冷,让杨大伦深切体悟了什么叫痛不欲生。七天后到达后方医院。这七天,是杨大伦平生最难度过的七天,他一直在死去活来的疼痛和冰寒雪冻的折磨中煎熬。
第二天,医院给劫后余生的杨大伦做了手术。医院手术室是用帐篷临时搭起来的,手术器械简陋,药品缺乏,全身麻醉药品“格洛芳”奇缺,仅有的一点儿也有失效的。手术过程中,杨大伦几次疼醒。因为是复杂骨折,肌肉坏死,右臂无法保留。
按当时的医疗能力和条件,截肢手术成功率只有5%,因破伤风感染并发症的死亡率极高。杨大伦是幸运的,死里逃生他活了下来。
伤员分散住在百姓家炕上养伤,外屋做饭,屋里冒烟,呛得咳嗽流泪。杨大伦面对的是残缺的肢体和年轻的灰色生命。是啊,1921年出生的他,彼时才刚刚26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大好华年呀!
闲下来,往事浮上心头:他曾在延安抗大学习,参加过百团大战,无数次与日伪军较量,身经百战,百炼成钢,他是抗日战场的勇士。来东北后,战辽北,转内蒙古,烽火中进攻,硝烟里拼杀,他爱上了战争的味道。
手术后的虚弱使他担心:还能不能重返火热的战场?可是,随着伤口逐渐好转,不到100天,坚强的他又恢复了乐观和生机。
他,出院了。那天,他策马如飞,去一分区后方驻地报到。这么久没骑马了,马背上的他心情无比惬意。
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分区任命他为后勤部政委。解放后,党给予杨大伦很高的荣誉,被授予大校军衔,获二级独立自由勋章、二级解放勋章和独立功勋荣誉章。因他特殊的战斗经历,后来,他被誉为“独臂将军”。
每每提起这些艰险而荣光的旧事,他总是说:“这算不了什么,战争是无情的,子弹更是不认人。想起那些与我朝夕相处,为革命牺牲的战友,这不值一提。”
尾声:寻访旧战场
四十年后的1987年,一批曾在辽北战斗过的老将军回访辽北。时任空军后勤部政委的杨大伦和任海军北海舰队副政委的杜西书专程重返敖力营子。
走近敖力营子,就走进了他们阔别已久的地方,一草一木陌生又熟悉,让他们既心生亲切又五味杂陈。昔日的青山依旧,敖力营子已换新颜,当年风华正茂的他们,已成为满载荣誉、鬓染霜发的老将军。
登上后山找到负伤地的杨大伦百感交集,忍不住流下激动的热泪。他弯下腰,用左手抓起一把沙土,让秘书用纸包好帮他带回去。望着纸包,他感慨地说:敖力营子战斗是一分区东进的首战大捷,我的右臂永远留在那场胜利里了,也因此成为我戎马生涯中一次最难忘的战斗。今后我可能不一定有机会再回来,想起这里就看看它吧!
是啊,那场大捷给他留下深刻的一击,他永远失去了右臂!有生之年,他的心空一直阴霾着一场看不见的战火风沙。
许桂芹说,村里很多老人都认识杨政委,记得他在战斗中失去了右臂,他回访时,百姓奔走相告:杨政委回来了!杨政委回来了!
从山上下来后,杜西书来到村西头,寻觅他当年受伤的地方,可是记忆里旧日的土房找不见了。四十年了,红砖白瓦,焕然一新,地覆天翻,变样了!
两位老首长来到敖力营子村部,认识他们的村民纷纷前来探望。他们逐一询问了百姓的姓名、年龄及生活状况,气氛亲切、融洽,温暖的情谊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杜西书说,当年战斗时,老乡对我们部队很支持,腾房子、当向导。我们二人负伤后就是老乡用马车把我们送到后方医院的。如果没有老乡的帮助,我们二人也可能活不到今天哪!
也是在这一次回访中,时任辽宁省委顾问委员会常委的刘异云写了一首
诗《留赠杨大伦等军队首长》:
烽火红旗顽敌愁,
砸碎枷锁可抛头。
青春百战余独臂,
献身犹足照千秋。
原载《康平岁月》和辽宁作家网
作者简介:
陈雅琴, 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传记学会会员,辽宁省散文学会会员。康平县纪实文学会会长,康平历史暨辽金文化研究会副秘书长。出版党史专著《烽火三年》,任沈阳出版社出版的几部书籍《康平岁月》主笔、《中国共产党康平县历史(第一卷)》执行主编并主写、《艰苦卓绝 奋斗不息(李涛同志革命工作生涯)》执行副主编并主写等。有散文、诗歌、报告文学作品在各级报刊书籍上发表,有作品获各级奖励,出任县内多部书籍的编辑、校对及撰稿。
你若喜欢,请点下面专辑阅读
热门跟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