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6月,徐州会战后,孙震的第二十二集团军撤退到湖北襄阳、樊城进行整补,第四十五军军长陈鼎勋,下辖王仕俊第一二五师与陈离第一二七师。第四十一军军长孙震(兼),下辖王志远第一二二师和曾甦元第一二四师(曾宪栋第一二三师留守四川绵阳)。7月中旬,由四川成都、绵阳调来四个补充团,分别补充到两个军里。
正当两个军整补即将完成之时,日军纠集了华北方面军和华中方面军两方面的主力部队沿着长江两岸和淮河流域广大地区开始会攻武汉。
9月初,第二十二集团军接到军事委员会的命令,参加武汉会战,经向上级请求获准:由两个军的部队新组成两个师,由一个军长领导。
第四十一军之第一二二师之七三一团,第一二四师之七三九团、七三四团编组成第一二四师,由曾甦元任师长。
第四十五军一二五师之三七九旅七四九团、七五○团及一二七师三七九旅七五七团、七五八团等编成第一二五师,由王仕俊任师长。
这两个新编师统归第四十五军军长陈鼎勋、副军长陈离指挥。
陈鼎勋,号剑农、书农,四川简阳人。生于1892年(清光绪十八年)。先后任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八军第三师师长、第二十八军第一师师长、第一二五师师长、第四十五军军长、第二十二集团军副总司令等。
此时北线日军紧逼信阳,已占领固始。开始进攻潢川时,第五战区急调在襄阳整补的第四十五军加入信阳方面胡宗南第十七军团战斗序列,时值高温酷暑,挥汗如雨,两个师分别由襄阳、新野两地出发,驰赴信阳集中。当时胡宗南的部署是:以陈鼎勋第四十五军防守罗山地区,董钊第十六军防守信阳以东地区,胡宗南第一军位于信阳附近地区。
9月16日,日军第十师团主力分三路围攻潢川,切断光(山)潢(川)公路。守军刘振三第一八○残部退向经扶县(今新县),日军占领潢川,兵分两路,日军一部由潢川西进,一部向息县前进,会攻罗山。
第五战区急调在襄樊整补的第四十五军至罗山,归第十七军团长胡宗南指挥,防守信潢公路及其两侧地区,防止日军进攻信阳。
9月下旬,第四十五军抵达信阳附近,看见沿途山冈和制高点都有高射炮阵地,一些森林中还隐藏着炮兵部队,公路上还有坦克部队的车痕,官兵们个个兴奋不已,纷纷议论抗战一年多来,无论在晋东、鲁南、台儿庄各地都未见过机械化部队配合作战,都是饱受日军欺负,如今终于有了扬眉吐气之感。
这时,日军已越过潢川,沿信(阳)潢(川)公路西进,胡宗南召集第四十五军团以上军官开会,宣读作战命令:
一、日军第一○师团已突破潢川我五十九军阵地,正向罗山窜犯中;
二、我五十九军张自忠部已撤入大别山区,沿经扶光山逐次抵抗;
三、第四十五军两个师迅速驰赴罗山、息县之线,抗击敌人。军部必须在罗山方面指挥;
四、(略)······
9月19日,光山失守。当夜,第一二五师退守罗山城东小里墩及以北子路河西岸,第一二四师及军部在罗山、信阳之间的栏杆铺。
军长陈鼎勋派王仕俊第一二五师到息县占领阵地,防止日军由息县向信阳以及平汉线要点窜犯,亲自率佟毅第一四五师向罗山方面前进。
当天早晨,曾甦元第一二四师从信阳出发,沿信潢公路东进,经过五里店、栏杆铺,沿途都看见胡宗南部队的重炮兵和高射炮,拉开一副打大仗的架势。军部到达栏杆铺,罗山以东的竹竿铺已有枪炮声,军部当即将指挥部设在竹竿铺,令第一二四师继续前进,到罗山县城及其以东地区占领阵地。
在行军途中,师长曾甦元将团长们召集在身边,一边研究敌情,一边下达口头命令:
一、日军一○师团正与我二十八师董钊部队在竹竿铺战斗中,估计明日有向罗山前进之可能。
二、我师以保卫罗山县城为目的,决定在罗山城东之任岗、城南小罗山及罗山地区占领阵地,阻止敌军西进。
三、第七三九团在右,占领任岗以东各高地,并派一个加强连进出于竹竿铺至小罗山小道,掩护右侧安全。第七四三团在左,占领任岗高地并沿信潢公路构筑陷阱以防敌军坦克部队进袭。
四、第七三一团为预备队,以一个营占领罗山南关车站及小罗山,团部率两个营守备罗山县城。
五、师部设在南关车站。
各团长领受命令后,迅速回到各团,召集营长们边走边传达师长命令,进一步落实各团作战任务,分赴各自指定地区,积极做好战斗准备。
第一二四师的三个团赶到罗山后,连夜赶筑野战工事,利用有利地形,设置侧方火力点。以一部分守罗山城,大部分占领城东七里井一带阵地,第一二五师守罗山城东十里墩及以北子路河左岸。
20日晨六时许,敌之一部向正面攻击;另一部日军以战车、炮兵部队,接近我第一二四团、七三九团在任岗主阵地的前进阵地。激战开始,一个小时后,前进阵地的守军按计划撤回主阵地。日军步步紧逼主阵地,大战开始,敌炮兵猛烈向我左右主阵地轰击。为减少伤亡,该部只留小部队在阵地上监视敌军,主力部队都隐蔽在后等待敌军进入有效火力网后,才突然进入阵地,猛烈地发射各种轻重武器。当敌人以猛烈炮火向我方阵地射击时,该团指挥官电话要求胡宗南军开炮还击,谁知胡宗南已经将栏杆铺附近的大炮都撤走了,官兵们倍感失望。
九时以后,日军步兵在炮火掩护下,逐步进入川军主阵地前方的有效火力网之内。川军即跃入阵地,一时间,机关枪、迫击炮、步枪像泼水般射向前方,打得日军在稻田里乱窜乱倒,一时间,哇哇哀号,哭爹喊娘。日军第一次攻击就这样被打退了。
十二时稍后,日军的第二次进攻开始了,在猛烈的炮火掩护下,一部分日军偷偷迂回到我左右主阵地前,施放毒瓦斯,在毒气弥漫之时,马上进行冲锋。川军守军立即用湿毛巾捂在口鼻处站到较高的地点,等毒气过后,又迅速进入阵地,向着冲上来的日军猛烈开火,又将敌人第二次进攻打了回去。日军立即进行报复性炮击,炮弹如雨点般打来,而防守部队则撤出阵地,等待敌人第三次进攻。
下午二时许,日军第三次进攻开始了。猛烈的炮击过后,日军再次大量施放毒气。守军仍然坚持抗击,毫不畏惧。待敌人接近我主阵地时,又是如法炮制,将日军打得落花流水。一直到四点之后,枪声逐渐沉寂下来。
是夜,川军还派出小部队袭扰日军,一时间枪声四起,火光冲天,扰得敌人张皇失措,找不到目标胡乱打枪,一夕数惊。
拂晓以后,敌人依旧按照昨日战法,向我阵地发起一次又一次的进攻,但都被川军揍了回去。下午三四时,一股日军突袭罗山城南一千米左右的小罗山。小罗山其形如印石,类似玛瑙。狡猾的日军便衣队在汉奸的指引下,从小路钻到我军后方要隘。川军预备队在小罗山下南关汽车驻站有一个营,其中有一个排驻扎在山顶大庙中;日军便衣队摸到山顶,突然发起进攻,守军猝不及防,边打边撤,被赶下山来;紧接着,师部所在地的南关汽车站受到小罗山上敌人机关枪的瞰制,罗山城内守军也因敌人占领小罗山顶遭受极大的威胁。密集的火力,将师长曾甦元和预备队代理团长林肇戊封锁在房子里出不去。急中生智,师长命令卫士炸开墙壁,才逃了出来。
这时,前方的一些士兵三五成群地向信阳方向逃跑,状况顿显紧张。
小罗山这个据点失守,对该师威胁极大,曾甦元打电话到军部,向军长报告情况。陈鼎勋命令:“无论如何夺回要点,努力坚守阵地,我立即派战车防御炮(即瑞士苏罗通公司生产的一款防空机炮。ST-5机炮口径20毫米,炮管长2.15米,重80公斤,使用20发弹匣供弹。当时是第十七兵团将一个营的战防炮营长华之英部拨归第四十五军使用)支援你们!”
陈军长还派军部少校副官陶碧池、上尉参谋傅英道立即到信罗公路上鸣枪,敦促后退的士兵立即返回第一线。
不多时,十二门战防炮到位,曾甦元下令狠狠地打。这些战防炮吐着火舌,对着小罗山山顶大庙猛轰,顿时山头火光冲天,大庙燃起浓烟烈火,窜据在大庙中的日军,没被烧死的慌忙逃出,大庙轰然倒塌,林肇戊立即派预备队一个营官兵,呐喊着勇猛登山,冲上小罗山顶,用轻重机关枪打死打伤很多敌人,夺回了战略制高点。
当夜,曾甦元考虑到日军既然能派一个先遣队秘密潜到小罗山,其主力部队也有可能采取迂回我军右后背的战法。万一敌人大部队绕道小罗山附近,或人侵小罗山以东与任岗之间的绵延山地,那时,我主力地带的两个团想撤下来却非易事。为争取主动,曾甦元立即与栏杆铺军部联系,找陈鼎勋商量,决定放弃任岗与罗山县城,转移到县城西南的子路河以西与栏杆铺接连的山地防御。曾甦元随即命令前线两个团在半夜十二点以后行动,经罗山县城向北转移,到十几里外再向西折到栏杆铺军部以南、子路河两岸防御。
第一二四师撤出罗山城后,第一二五师也逐渐被迫后撤。此时,第一二五师已由息县调回,担任罗山汽车站以西二三里的子路河以西的防御。第一二四师便在第一二五师右翼布防。
第二天拂晓后,敌机不断在信罗公路上往返投弹并低空扫射,同时在小罗山上空升起气球,指挥敌炮射击我军阵地。敌继续向七里井正面攻击。此时,军部人员和马骡辎重已经疏散到五里店东南松林坡隐蔽,当天下午,由于敌机炮火太猛烈,我军伤亡太大无法支撑下去。陈鼎勋用电话向胡宗南军团部请示,决定放弃罗山城,一二四师在右,一二五师在左,沿信罗公路南侧逐次向罗山以西的栏杆铺撤退,并在两侧掩护正面友军第一师第一旅陈鞠部作战。第四十五军军部向信阳方向撤退。
这时胡宗南部第一师第一旅及战防炮营在小罗山、张湾占领阵地,阻击日军,此时第一二四师在第一师之右侧,第一二五师在第一师之左侧,阻止敌军从侧翼进攻。两日后,日军正面向小罗山进攻,双方展开激烈的炮战。午后二时,大约一千名日军向小罗山左翼迂回进攻,并有飞机轰炸浉河西岸我第一二五师阵地,与第一、第二营激战,战至黄昏,该部奉命后撤,在信阳、罗山之间栏杆铺沿浉河布防。10月5日,敌主力向浉河阵地进攻,在飞机大炮的轰炸下,掩护步兵冲锋,敌机还沿河轰炸我沿河村庄,其中一架飞机被川军击落在浉河西岸,日军派队来抢飞机,被我军阻击,并派一个班士兵用手榴弹将飞机炸毁。不久,又飞来几架飞机前来报复,又有一架被击落在浉河东岸,被日军抢去。
次日,上午八时,敌军又大肆炮击第一二五师王仕俊第七五○团沿浉河布防的阵地,之后发起进攻。王仕俊团长率第三营反击,双方伤亡甚大。十二时左右,终于把敌人打回河东岸。午后三时,敌增加部队,从陈团左侧背进攻,第三七九团未能与陈团衔接,空隙太多,掩护不力,敌大部队进攻,占领左侧几个村庄。敌人有四百多人围攻第一营第三连据守的一个村庄。一个排在村里,该连在村外的两个排被敌封锁,无法支援,陈仕俊眼看不好,急令第三营营长邓茂荣率两个连前往策应,掩护该连撤退。
日军用燃烧弹将村里的草房点燃,想逼迫该排投降,官兵临危不惧,展开殊死激战,并高呼杀敌口号,随着枪声逐渐稀少,口号声渐渐低弱,最后全部壮烈牺牲。
与此同时,王仕俊团各营连也与日军苦战至天色昏暗,情况才有所缓和。由于日军增加兵力,击破我河岸守军王仕俊第一二五师及第一六七师一部,渡过浉河;另外,敌一部主力由朱堂店向柳林车站前进,向我军进行两翼包抄,迫使胡宗南指挥各部迅速撤退。
第四十五军两个师在信罗公路侧翼撤退,奉令占领信阳以西山地,赶筑阵地。
敌增兵后,一部向我左翼明港,主力向我右翼青山店、涩港直趋武胜关柳林车站。
10月6日夜,日军攻陷柳林车站,切断平汉铁路交通,柳林车站失守后,武汉与信阳的联系被切断,消息传来,大后方震动。
12日晨,日军在炮火及四十余辆战车掩护下,突入信阳城,战至中午,信阳失守。第五战区李宗仁电令胡宗南自信阳南撤,据守桐柏山、平靖关,以掩护鄂东大军西撤。然而胡宗南不听命令,竟令其全军七个师向西移动,退保南阳,以致平汉路正面洞开,罗山、信阳相继失守。10月25日,最高当局不得不弃守武汉。
第四十五军两个师在信、罗战役中,共损失三千余人,第一军第一旅在小罗山张湾对敌作战中击毙一名叫勉舍郎的敌军官,搜出进犯罗山的敌番号是第十师团第三十九联队。该联队从合肥出发时有两千八百人,由于连续作战,中间虽有补充,但此时只剩八百人,由此可见战争的激烈程度。
随后,第四十五军奉命撤回襄樊归还建制,整补部队。
武汉会战后,1939年夏,最高军事当局召集长江以北各战区师长以上将领到西安开会,检讨武汉会战问题。当检查到信阳、罗山战役时,最高军事当局怒气冲冲追查罗山城放弃责任,胡宗南诿罪过于第四十五军军长陈鼎勋作战不力,给予陈鼎勋撤职留任处分;将失守罗山之责归罪于第一二四师师长曾甦元,给予撤职查办处分。
陈、曾二人倍感委屈,进行申述:川军装备劣势,又系临时组成之师,在罗山前线面对步炮空联合之敌,奋战三昼夜,因伤亡过重,不得已请示军团部决定撤守栏杆铺第二线。事实上已经完成掩护第十七军团主力集中信阳的任务,而后又在两翼掩护正面友军,共同进退,怎么能说作战不力?如罗山失守应由第四十五军负责,则信阳失守之责又该谁来负?何以未见有人受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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