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1年早春,宁夏好水川的风卷着沙,也卷着血味,当地人挖开一堆怪异的土,底下全是层层叠叠的白骨,马鞍、铁器和人骨搅在一起,考古队后来算过,这片尸坑的面积比秦赵长平之战的还大三倍,这就是北宋好水川之役留下的残迹。
二十年前,李元昊还是宋朝的定难军节度使,带着酒肉去延安拜年,街坊都认得他,可等他在兴庆府登基称帝,宋朝的官还在用青瓷碗喝西夏送来的葡萄酒,直到元昊的骑兵冲进延州城门,朝廷才反应过来,那个整天捧着金算盘算账的小藩属,早就在草原上磨好了刀。
李元昊用兵讲究虚实,1040年他装作要和谈,骗过范雍,把宋军主力刘平部引到三川口的山谷里,铁骑从三面压过来,像风一样卷起尘土,宋军弓箭刚射出不到三十步就被马蹄踩碎,兵卒四散奔逃,连主帅刘平都被绑了,送进西夏皇宫,这一仗让李元昊尝到了甜头,宋朝的官军打仗像赶集,前脚刚修好的烽火台,后脚守将就跑去给私兵买绸缎。
庆历元年二月,宋朝西北的将领们为出兵的事吵个不停,韩琦说现在就得打,范仲淹却觉得等西夏马瘦人饿了再动身,两人在大殿上争了半个月,元昊却没给他们机会,西夏骑兵突然撕了边境的文书,五千轻骑像刀一样冲进好水川,宋军的粮草车队刚到隘口,就被埋伏的重甲骑兵拦腰切断。
最惨的厮杀在断龙崖,宋军步兵把尸体堆成墙,却被西夏弓箭手逼着往自己人头上搭云梯,有个叫种世衡的年轻将领带着残兵突围,马鞍袋里还装着半卷《范文正公奏议》,是范仲淹反对出兵的奏折复印件,血战七天七夜,好水川的河床染成暗红,上游打渔的捞起的网兜里,全是铁箭头。
战后宋朝赔了二十万匹绸缎,可没人敢去收拾尸场,直到今天,当地老人还说,雨天时河滩上会冒出白骨的影子,像那些北宋士兵还站在原地,历史学家在尸坑里发现,大多数死者肋骨都断了,推测是战马倒下时被马腹压的,这印了古籍里的话,西夏骑兵最狠的招数,就是骑马从倒地的人胸口踩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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