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互联网初起时，彼得施泰纳的一幅漫画《互联网时代，没有人知道你是一条狗》广为流传。
现在，只要网上出现喷子，有人会善意地提醒：「你别跟他计较，人家在争取减刑机会。」
果真如此吗？
从生活经验看，任何学历、职业的人中都有喷子。
当然，文化程度大概率会影响讨论问题的深度，这个相信大家都没争议。
有时你好端端旁征博引分析了一大堆，结果人家翻天覆去就一句「大殖子、精日、公知、恨国党」，词汇量小得只有小学三年级以下。
此话有证据。
据最近公布的2024年度官方报告，在我国11亿网民中，高达7.3亿人仅为初中及以下学历。
大家为什么感觉现在的网络讨论更像是吵架而非讨论？
有没有感觉现在网络的话题质量低劣到像是到了大清末年要不要裹小脚的水平？
而且一年不如一年？
你的感觉可能是对的。
初中及以下学历的网民，在2000年时只占6.5%，那是网络讨论的黄金年代。
此后到2010年是个分水岭，5年时间增长到3倍！
一直增长到2020年的69.6%。
相应地，大学本科以上学历的网民，从2000年的41.4%下降到2020年的9.3%，跌破10%。
大学本科学历的网民，只剩零头！
在这样的舆论场上，理性和逻辑稀缺，情绪碾压一切，不是很正常么？
你在努力讲逻辑和观点，人家只需一句「公知」「是何居心」便告大获全胜。
关键是，可能是线下进不了会场，他们还非常热衷参与网上讨论。
比如家庭微信群里，头像带国旗、动辄下大棋慷慨激昂的那位，通常是文化程度最低、日子过得比较艰难的。因为当个体命运悲观迷茫时，只有对国家前途的极度乐观，才能通过群体的认同感建立「完美」或「光荣」的叙事，从而获得强大感。
就像最近日本关系不靖，有人发现，很多人是躺平的平成废宅，但整体上却表现得像是昭和男儿。
如果用华山武功来说，他们不讲剑术，只讲练气，试图以气驭剑。
要么练不成，却又想打赢，帮主就只能练辟邪剑法了。
至于下面的马仔，只要喊「武霞神功，使命必达」即可。真要打起来，他们未必会尽全力，但在向帮主表态方面，绝对不甘于人后。
我跟家传编辑部的同事们经常说，人有三个反应层次。
一是纯朴的情感、情绪、道德，不需要读太多的书、接受多少逻辑训练就能做出。比如娃哈哈接班事件，他们说来说去就是「打小三」。因为企业家精神、法律责任、亲情伦理之类的概念，在他们那里是陌生的；
二是理念层次，比如大家对此事的是非对错、处理方案有无一致意见。理念在真正的决策中未必是最后起决定性作用的，但却决定了一个人的格局和认知能力。一个理念不清的人，未必能在短期和长期利益之间做出正确的选择。读大学，未必是学多少知识，而是学会思考；
三是利益层次。小孩子才分对错，成年人只看利弊，虽然冷酷，却是实情。所以我们在采访时，尽可能撇去第一层次的浮华，最为重视第二层次的逻辑。因为对错虽然不一定是最后的决定项，但却是利益分析的起点。当然，利益才是一般人的思考终点。
读书不多，而逻辑训练不足的第一种人，思考只能停留在情绪层面。他们既固执、还容易生气。
就像当年京城的百姓，听说袁崇焕是因为里通外国被处死，以钱争买其肉，顷刻立尽。甚至开膛出其肠胃，百姓群起抢之，得其一节者，和烧酒生啮，血流齿颊间，犹唾地骂不已，拾得其骨者，以刀斧碎磔之。
而到了平反日，只是举城默然，说难听点就是装死，无一人忏悔。
但你若在活剐袁崇焕那日站出来说声「证据不足」，大概率就和袁的下场一样了，收获的一定是「公知」「精金」「努尔哈赤的乏走狗」之类的菜帮子。
当然，虽然对话越来越难，在一个微信群里，大家还是在说，当年革命能成功，与主席擅长与底层对话是分不开的，因此要努力对话。那些高高在上的「二十八个半布尔什维克」，事实证明他们只配被扫进历史。
但有些事情，真不知道怎么开口。
比如潘石屹带上自己的钱去了美国，他们说要把钱追回来。
娃哈哈杜书记带上自己的钱去了美国，他们说要把钱追回来。
宗馥莉带上钱去了美国，他们说打小三。
为什么人人都是他自己的历史学家？我们将向孩子怎样讲述家族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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