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
两人是在一家小酒馆见面的,当时外面下大雨,店堂里只有他们两个食客。两人都感到寂寞无聊,但又没法儿离开,就拼桌坐在一副座头上喝酒聊天。谈着谈着,曾涉川对史阿根产生了兴趣,雨停后,就邀请史阿根去下榻的旅馆坐坐,其间摊牌亮明了自己“品字堂”老三的身份,邀史加盟。史阿根与江湖黑道向无接触,听说入伙后可以发财,就不假思索一口答应了。
不过,史阿根要求先回周浦镇一趟,因为他答应给那个大户人家带的“太湖三白”已经向船家预订,明天清早即可取货,他必须当天返回浦东把货给人家送去。曾涉川一口答应,还夸赞史阿根守信用,说话算话,值得交往。
在曾涉川一再鼓动下,史阿根算是加入了“品字堂”黑社会,就这样,史阿根做了曾涉川的跟班,但半年之后,曾涉川却让他回去另有委任。
当然,最初还要进行考察,史阿根就做起了曾涉川的跟班。一段时间考察下来,匪伙认为此人完全可以胜任“品字堂驻沪情报站”的“站长”。具体做法是,让史阿根在上海开一家小商行,以此为掩护收集情报。小商行的赚得的钱,全部归史阿粮;如果发生亏损,也不需要史阿根赔偿,还会按月另给他开一笔不菲的津贴。
为此曾涉川还给他派两个助手当伙计,他们精于探风,相信必有收获。就这样,史阿根做起了情报工作,一直做到抗战胜利次才散伙各奔东西,史阿根与曾涉川的联系也断了。可让史阿根没有想到是,居然在断联系五年多,还能在周浦镇遇见曾涉川,本以为已经“挂了”的“品字堂”匪伙老大保福祥竟然也没死。
于是在1950年11月3日,二人偶遇后,曾涉川带着史阿根来到浦西外滩附近的一家饭馆。曾涉川向跑堂要了一间面积不大的包房,点了几个硬菜,要了一瓶好酒。一顿饭吃完,史阿根就又成了曾涉川的小弟。
曾涉川告诉史阿根,如今这个香堂名唤“品字三方会”,发起者就是原太湖“品字堂”的老大保福祥,因在杭州、南京的两个堂口,故有此名。现在的“品字三方会”背后有强大的靠山,那就是老蒋,现在他们已经正式获得了“国防部二厅”的承认,很快就会派来特工专家,提供电台和经费。
曾涉川还告诉史阿根,他已被内定为副官,授予少校军衔。“国防部二厅”将按月下发薪饷和活动经费,眼下他们要为“二厅”干些活儿的,接着,曾涉川交代了以后的联络方式。酒足饭饱后,曾涉川给了史阿根五百万元(现在五百块),说让他先花着,回头会按月发放薪饷和津贴,干得好,还另有奖赏,事后两人就在外滩马路旁握手分别。
二人的第二次见面是11月25号了。曾涉川叮嘱史阿根,每隔两天就前往黄浦江摆渡口,轮渡站大门外有一根木头电线杆,如果曾涉川要见他,会在上面留下记号。11月25日,他在电线杆上发现了一组阿拉伯数字“112813”,后面画了一根火柴,这是曾涉川留下的暗号,让他11月28日下午1点到北站见面。
见面后,曾涉川说你跟我去一趟杭州,到了那里可能要住几天,有差使派你去做。然后,就向他交代了这趟旅行的注意事项,如果有人盘问应该怎么回答,诸如此类。史阿根听后放心了。没想到,火车还没到松江,就因为一场意外冲突,他俩就让乘警给扣下了。
12月2日上午,特案组开会研究史阿根的供词,大家一早认为,之前对曾涉川的怀疑是准确的,这厮果然是“品字三方会”的组织者“X”之一,不过,他还算不上最重要的人物。其上至少还有三位,即原“品字堂”老大保福祥,以及另两个黑帮堂口的首脑。保福样应该属于核心领导层。曾涉川跟史阿根说过,此次前往杭州要待上几天,可能还会让史跑腿,这透露了几个方面的信息。
至少说明两个问题:其一,杭州、南京那“三方”中的两方,还有两个实力不如“品字堂”的匪伙。其二,就目前情况看来,无论是“品字堂”还是杭州、南京那两家,原本人数就少得可怜,如今这个新组建的匪伙成员多半有限,人数应该不超过十个人,否则曾涉川不可能特地去找史阿根出山。
史阿根的交代中说到,曾涉川打算让他充任跑腿差使。这里的“跑腿”指的是什么呢?史阿根表示,他虽然他去杭州进货多次,但对杭州并不熟悉,连西湖都没有去过。根据史阿根的说法,如果曾涉川准备让史充任杭州的“地下交通员”,显然是难以胜任的。没准儿一茬交通还没跑完,人就折进局子了。那么,曾涉川准备让史干什么呢?此时匪特的活动范围在“京沪杭”这个三角范围,或许曾涉川会指派史阿根去南京“出差”,向“品字三方会”在南京的“X”之一传递信息。
而一般的信息,可以通过邮局寄送信函包裹之类来传递,让史阿根专门跑一趟,那说明这个信息属于重要机密。考虑到该团伙向台湾“国防部二厅”提出挂靠要求,而台湾方面也做出回应,告知准备指派特工往杭州跟他们见面,如果真有这种情况,作为“品字三方会”头目的曾涉川和杭州的那个头目,当然要通知南京方面的“X”,史阿根要承担的,很有可能就是这么一项使命。
正是因此,曾涉川脱逃后,才会再次冒险潜入军分区医院,企图对史阿根实施补刀。由此可见,曾涉川深知自己向史透露的那些信息的重要性,必欲将其置于死地。曾涉川对史阿根的袭杀是一种十足的冒险,其时他处于多名看守员和民兵的包围圈内,在这种情势下,他哪怕早逃一秒钟,也能多一分逃生希望,但他还是冒险向史阿根开了枪。而曾犯的第二次袭杀行动,更是困难重重,毕竟那是军方医院,况且还有武装警员守着史阿根,可他竟敢冒险化装潜入行刺。
警方就此分析,曾涉川面临着某种非常沉重的压力,迫使他不得不这么做。这种压力应该来自是“品字三方会”中掌握最高权力的老大,也可能是“国防部二厅”方面的特务。否则,曾涉川是不会这样疯狂的。
特案组还有一个问题探讨良久,却不得要领,那就是匪特组织“品字三方会”这个称谓的含义。“品字”已经没有疑问了,指的是原太湖匪伙“品字堂”,而“三方”的含义却有些模棱两可。特案组最后决定同时实施以下三项措施:
一是分出力量秘密前往杭州,调查旧时那里是否有“三方会”这样一个黑道堂口,如果有,那就设法查摸到这个匪伙的一应情况。
二是继续追捕曾涉川,这需要在松江警方的配合下进行排查;同时,盯着“品字堂”的残余分子进行调查,寻找曾涉川的蛛丝马迹。
三是请求上级批准,从华东公安部政保部门临时抽调数名特工,继续在松江军分区医院蹲守,既可防范曾犯再度袭杀史阿根,这也是一个守株待兔捉拿曾犯的途径。
最后,焦允俊对郝真儒说:“杭州由我,张宝贤、孙慎言,简博、小申四位同志陪同我去。我们通过浙江省厅或者杭州市局的电台联系。
而就在特案组在举行案情分析会的时候,一辆蒙着油布篷的卡车进入杭州市区。途经一处加油站时,司机停车进了厕所,就在这个时候,从后面车厢里下来了一个中年男子,此人就是侥幸带伤逃脱的曾涉川。
乍一看,曾涉川的行为举止与常人无异,但他的左臂有些僵硬。这是昨晚那颗子弹造成的。曾涉川挨枪之后,立刻逃离医院。逃命要紧,胳膊上的枪伤一点儿也没影响他的奔逃。
曾涉川以前曾来过松江数次,对城内外的地形很熟,凭着为匪多年的经验,这当口儿的第一要务就是赶在城门关闭之前逃出去昨晚,他再次成功地赶在城门关闭前逃出了城厢镇,出城后,曾涉川用自制的金创药给伤口止血,这是太湖匪伙的保命秘方,不但有止血消炎特效,还能止痛。所以,他算是熬过来了。
曾涉川所在的“品字堂”,老大保福祥、老二戚盛兴,他是老三,但实际上,抗日战争胜利后,国民党军队将这伙人一网打尽,据说老大老二被当场击毙,但曾涉川侥幸逃脱。
“品字堂”的覆灭对于曾涉川而言,等于是一段历史的结束,那些底细的往日同伙都去了阎王殿,今后官府就不可能再来找他了。之后,曾涉川便一门心思经营他在上海南那家木器小店。因为他做工精致,价格公道,生意还不错,本来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不想在1950年10月下旬的一个午后,一个人突然在他面前出现,他大吃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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