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见惯”这个成语,很多人从小就会用,意思也很简单,就是说某件事太常见了,见多了就不稀奇了。
但要真追问一句,成语里的“司空”是谁?他到底见惯了什么?很多人一下子就答不上来了。
其实,“司空”是个实打实的历史人物,他姓李,名绅,而这个人,写过两首家喻户晓的诗,小时候我们都学过,叫《悯农》,就是那个粒粒皆辛苦的《悯农》。
但等他年纪大了,地位高了,心境也变了,再也不是那个关心农民疾苦的年轻人了,等看完他和刘禹锡之间发生的那点事,再回头看这个成语,就不会只停留在字面意思上了。
刘禹锡是唐朝人,生活在一个乱世,那时候的大唐王朝,表面上看起来还算平稳,实际上已经是风雨飘摇,安史之乱后,中央权力大不如前,藩镇割据、宦官专权,这些问题一直没解决。
刘禹锡就是在这个背景下长大的,他出生于公元772年,祖上是士族,家境算不错,从小读书也很用功,成年后考中进士,进入仕途,一路走得还算顺。
他结交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比如柳宗元、韩愈,他们这群人都觉得国家有病,得治,他们不是光说不练,真想做点事,机会来了是在唐德宗死后,太子李诵继位,是为唐顺宗。
新皇帝想改革,身边有两个重要人物,一个叫王叔文,一个叫王伾,这两人和刘禹锡是老朋友,于是就把他叫到了长安,准备一起搞一场大改革。
这场改革史上叫“永贞革新”,从名字上看挺响亮,其实整个过程只维持了146天,没到半年就被打回原形,原因很简单,改革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当时的朝廷里,宦官、权臣、藩镇三大势力都不想让皇帝真的掌权,更不想让一帮读书人来指手画脚。
他们联手反扑,唐顺宗中风,说不出话,王叔文的母亲去世,他得回家守孝,王伾也病倒了,靠山全倒了,改革派就剩几个孤军奋战的人,最后这几个人都被贬了,刘禹锡就是其中之一。
刘禹锡第一次被贬到湖南的朗州,当时那地方偏远又贫穷,环境恶劣,生活条件很差,按当时的说法,这种地方就是给得罪人的官员准备的,想让他吃点苦。
刘禹锡在朗州待了十年,没闲着。他写诗、写文章,还和当地百姓打成一片,他虽然被贬,但一点都不消沉,反而越活越有精神,这种人越是压不住,就越让当权者头疼。
公元815年,刘禹锡被召回京城,本来是个回归的好机会,但他不长记性,刚回京就写了一首诗,讽刺权贵阶层,结果又被贬了。
这次本来要把他发配到贵州的播州,那个地方比湖南还偏,去了基本就回不来了,幸好有朋友帮他说情,最后改成去了广东的连州,在连州待了五年,母亲去世,他才得以回乡守孝。
守孝期间,他又回到了中原,但是没多久又被安排去了重庆的夔州当刺史,三年后又调到安徽的和州,在那里写下了著名的《陋室铭》,他在和州待了三年,朝廷终于松口,让他调回京城,这时候他已经被贬了二十多年,名声却越来越大,很多人都佩服他不屈不挠的精神。
到了公元832年,刘禹锡被任命为苏州刺史,苏州当时是繁华之地,经济发达,物资丰富,和他之前待的那些地方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他来到苏州后,见到了一个人,他就是李绅。
这个人以前也算是文人,写过那两首著名的《悯农》,但现在已经是高官了,当过宰相,还担任过“司空”这个职务,所以人们尊称他为“李司空”。
李绅为刘禹锡接风洗尘,摆了一个极其奢华的宴会,整个宴会三样东西最抢眼,美食、美酒、美女,这在当时的达官贵人中并不稀奇,但对刘禹锡来说,这场面实在太刺眼了。
因为当年他们一群人就是为了反对这种铺张浪费才去改革的,现在改革失败了,昔日的文人朋友却成了这种排场的主角,刘禹锡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于是,他当场写了一首诗叫《赠李司空妓》,其中有四句最出名:
高髻云鬟宫样妆,
春风一曲杜韦娘。
司空见惯浑闲事,
断尽苏州刺史肠。
“司空见惯”这个成语就是从这首诗里出来的,诗里的“司空”指的就是李绅,“见惯”的是那些奢靡场面,刘禹锡当时的心情很复杂,难掩对昔日好友的失望,再加上对改革失败的无力感,这种落差,也让他觉得心如刀割。
李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很多人觉得他是变节了,其实也可以理解为他看透了官场的现实,他年轻时写《悯农》,是真的有情怀,但当了几十年官,见惯了权力的游戏规则,也许就不再相信单靠理想能改变什么,他选择了适应,而刘禹锡选择了坚持,两种人,两种命运。
刘禹锡这首诗传开后,“司空见惯”这几个字就成了固定说法,慢慢脱离了原意,变成了我们今天说的“常见、不稀奇”的意思,但在当时,这是一种讽刺,是对李绅这种人麻木不仁的批评。
这件事并不是孤立的,在唐朝那个时代,很多人都经历过从理想主义到现实妥协的过程,改革是好事,但当时的制度和权力结构,注定了改革之路不会顺利,刘禹锡是少数坚持到底的人,他不怕被贬,不怕孤立,哪怕是在偏远地区,也不停地写诗、写文,用自己的方式表达态度。
后来刘禹锡回到京城,虽然再没参与政治中心的改革,但他依旧活跃在文化圈,他的诗被越来越多人传颂,尤其是《陋室铭》那种简朴中见精神的风格,赢得了很多人的尊敬。
相比之下,李绅虽然官做得大,但留下的作品不多,后来人记住他的,还是那两首《悯农》和“司空见惯”这个成语。
这就是“司空见惯”背后的真实故事,不是一个空洞的成语,也不是一个简单的比喻,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历史场景,从刘禹锡被贬,到李绅当权,从改革的理想到现实的妥协,再到一场宴会引发的诗句流传,不只是成语的来源,更是唐代官场风气、人性变化的一个缩影。
历史,并非全由大事件而构成,它是由无数个具体的人和事堆积出来的。
像刘禹锡和李绅,一个坚持,一个妥协,他们的选择和遭遇,才组成了我们今天看到的成语背后那段复杂的历史。
咱往后再用“司空见惯”这个词,也许都会想起那场奢华的宴会,和坐在角落里,默默写诗的刘禹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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