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百多万斤脆玉萝卜,像一座座被雪覆盖的坟,埋葬了白坡村所有人的贪婪和侥幸。

他们围在我家门口,一张张脸被冬日的寒风吹得皴裂,眼神里的祈求,比去年逼我还钱时的怒火还要灼人。

我爹叼着旱烟,蹲在门槛上,低声问我:桉子,真就眼睁睁看着?我望着远处田埂上那刺眼的白色,平静地回答:爹,有些学费,不交到血本无归,是永远学不会的。”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已完结,请放心观看)

01

白坡村的祠堂,几百年没这么热闹过了。

几百号人,里三层外三层,把个旧院子挤得水泄不通。

空气里混着浓烈的旱烟味、汗味,还有一种独属于金钱发酵后的狂热气息。

我,程桉,就站在这股狂热的中心。

我面前,一张八仙桌上,码着二十摞崭新的红色钞票,每一摞都是一万。

整整二十万。

他身后,几十个年轻人眼里的光,像是要扑上来把钱生吞了。

我没理会他的质问,只是提高了声音,确保院子里的每一个人都能听清:“各位叔伯乡亲,这是今年咱们村‘脆玉萝卜’在网上卖的全部利润,二十万,一分不少,我都拿回来了。”

院子里嗡的一声炸开了锅。

我平静地听着这些议论,目光扫过一张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他们是我的乡亲,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叔伯,也是一群被穷怕了,一见到钱眼珠子就会变红的人。

半年前,我辞掉上海年薪三十万的工作,回到生我养我的白坡村。

我带回来的,是农业大学四年的专业知识,和一套完整的“农产品品牌化电商运营”方案。

我们村的脆玉萝卜,土质特殊,种出来的萝卜皮薄如纸,清甜无渣,生吃跟水果一样。

但多少年来,都是等镇上的二道贩子来收,五毛一斤,看天吃饭。

我告诉他们,这叫“有品无牌”,是最大的资源浪费。

我要做的,就是给我们的萝卜,创一个牌子,直接卖给城里人,价格能翻十倍。

没人信我。

他们觉得我是在城里读书读傻了,放着好好的班不上,回来跟泥腿子抢饭碗。

最后,还是我爹挨家挨RIBUTES户去说情,抵押了家里唯一的房子,又签下一份“对赌协议”——如果年底卖萝卜的钱,还不如往年贩子来收的总价,我家就赔偿全村的损失。

就这样,我才从全村一百多户人手里,把萝卜的销售权“承包”了过来。

我给萝卜起了个名字,叫“白坡脆玉”,设计了古朴的牛皮纸包装箱,里面用稻草填充,每一箱十斤,附赠一张介绍白坡村风土人情和萝卜种植历史的卡片。

我没走传统的批发平台,而是联系了几个专门做生鲜社区团购的平台负责人,把样品寄过去。

结果,爆了。

第一批一万斤,三天售罄。

第二批三万斤,一周抢光。

最后,村里地里刨出来的所有萝卜,总共十万斤,以每斤均价六块的价格,全部卖空。

总销售额六十万。

按照协议,扣除我垫付的包装费五万,冷链物流费十三万,平台服务费和推广费十二万,净利润刚好二十万。

我原计划,用这二十万,成立一个村办的农业合作社,购置更好的分拣设备,建一个标准化的冷库,明年扩大再生产,把“”这个牌子彻底打响。

可我低估了人性的贪婪。

当村民们知道总共卖了六十万时,他们的心就被这个数字填满了。

至于我说的那些成本,在他们眼里,都变成了我“贪污”的借口。

一句句质问,像是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扎在我心上。

我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拿出厚厚一沓账本和发票,递了过去。

我知道这没用。

他们中大多数人,连自己的名字都认不全,怎么可能看得懂那些复杂的财务报表和物流合同?

果然,程大山翻了几页,就跟看天书一样,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这一声吼,彻底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

“打死这个忘本的白眼狼!”

几个年轻人甚至开始推搡我,拳头若有若无地落在我背上。

我爹想冲过来,被几个老人死死拉住,急得满脸通红。

我看着眼前这群疯狂的人,心一点点冷了下去。

这就是我想要带领致富的乡亲?

这就是我赌上一切想要回报的故土?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无比疲惫和可笑。

我缓缓举起手,示意大家安静。

然后,我一字一句地说道:“好。这二十万,我不要了。今天,就在这,全部分给大家。”

院子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

我走到桌前,指着那二十万现金,对程大山说:“七爷,您是村长,您来分。就按各家出萝卜的斤数,当场结清。从此以后,我们白坡村的萝卜,和我程桉,再无半点关系。

02

我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祠堂里静得能听见雪花落在屋檐上的声音。

程大山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一种压抑不住的狂喜所取代。

他似乎没想到,我这么轻易就范了。

人群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刚刚还对我喊打喊杀的村民,此刻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那种怜悯中带着轻蔑的目光,比拳头更伤人。

一个黝黑的汉子挤出人群,搓着手,满脸堆笑地从程大山手里接过一沓钱,甚至不敢正眼看我。

他接过钱,在手里反复数了几遍,又放在嘴边亲了一口,才心满意足地揣进怀里。

祠堂的院子,变成了一个喧闹的菜市场。

人们的脸上洋溢着分到不义之财的喜悦,互相攀比着谁家拿得多,讨论着这笔“横财”该怎么花。

买电视,给儿子娶媳妇,翻新房子……

没人再记得,这些钱是怎么来的。

没人再记得,是谁顶着全村的压力,签下对赌协议。

也没人再记得,是谁熬了多少个通宵,对接平台,处理订单,打包发货。

我爹被几个族老搀扶着,走到我身边,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转身,拨开人群,向外走去。

嘈杂的人声在我身后渐渐远去,像是一场荒诞的戏剧落下了帷幕。

我走在村里唯一的水泥路上,这条路,还是我用第一笔销售回款垫资修的。

雪越下越大,落在我的头发上,肩膀上,很快就积了薄薄的一层。

一种彻骨的寒冷,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

这不是身体的冷,而是心的冷。

我以为我带回来的是希望,没想到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可以随时宰杀的“肥羊”。

我以为我做的是事业,没想到在他们看来,只是一场可以分赃的投机。

他们不懂什么是品牌溢价,不懂什么是渠道成本,不懂什么是客户体验。

他们只懂,一斤萝卜卖了六块,而他们只拿到四块,那剩下的两块,就是我程桉吞掉的。

逻辑简单粗暴,却坚不可摧。

回到家,我妈已经烧好了热炕,端来一碗姜汤。

我一口气喝完姜汤,感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却驱不散心里的寒意。

我爹蹲在灶台边,一口一口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脸显得格外苍老。

是啊,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那天晚上,村里家家户户都传出了喝酒划拳的声音,久违地像是过年一样。

而我家,却安静得可怕。

半夜,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是我发小程二狗。

他喝得满脸通红,手里还拎着半瓶白酒。

我把他扶起来,心里五味杂陈。

他说今年一亩地能多赚两千,明年咱们把山那边的荒地也开了,全种上脆玉萝卜,一亩地就能赚四千!

到时候,家家户户都能盖新房,买小车!”

我看着他因兴奋而涨红的脸,和眼睛里闪烁的对未来的憧憬,心中最后一点温情也消失了。

我只是平静地问了他一个问题:

而这种窗口期,可遇不可求。”

程二狗的脸,一点点白了下去。

03

程二狗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脸上的醉意和狂热瞬间褪去,只剩下茫然和惊恐。

他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是个跟着起哄的年轻人,脑子里只有村长画的大饼——“一亩地多赚四千块”,他哪里想过“卖给谁”这么“深奥”的问题。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被雪覆盖的村庄。

在静谧的雪夜下,一场由贪婪主导的豪赌,已经悄然开局。

明年我们要是真弄出一百万斤,那在人家平台眼里,就叫‘大路货’,跟菜市场的白菜土豆,没有任何区别。”

程二狗的身体晃了一下,扶住了门框。

五毛一斤,那是他们奋斗了半天,又回到的原点。

不,甚至比原点更糟,因为他们付出了开垦荒地的巨大成本。

我几乎要气笑了。

你们现在一脚把我踹开,相当于把这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直接扔进了狼群里。”

程二狗彻底说不出话了,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不知道是酒劲上来了,还是被我的话吓的。

我摇了摇头。

没用了。

人的贪欲一旦被点燃,就像燎原的野火,靠几句劝告是浇不灭的,除非烧到无物可烧,或者,天降暴雨。

程二狗走了,脚步踉跄,背影萧索。

我知道,我的话,他或许信了三分,但他不敢,也没有能力去对抗整个村庄的狂热。

他只是这股洪流中,一棵被裹挟的小草。

接下来的几天,白坡村彻底沸腾了。

程大山不知从哪弄来一台老旧的推土机,在一阵阵黑烟和轰鸣声中,把山那边的荒地推平了。

全村的男女老少,除了我家,几乎全部出动。

他们脸上洋溢着对未来财富的渴望,干劲十足。

村里的广播每天都在播放着程大山慷慨激昂的讲话,核心思想就一个:跟着我程大山,明年家家住洋房。

我成了全村唯一一个“不求上进”的懒汉。

每天都有人路过我家门口,阴阳怪气地指指点点。

我爹气得好几次想冲出去跟他们理论,都被我拦住了。

我没闲着。

我把当初卖萝卜剩下的钱,加上自己的一些积蓄,凑了三十万。

我没再去碰萝卜,而是承包了村子另一头,一块没人要的洼地。

那地方常年积水,土壤盐碱化严重,连草都长不旺,在村民眼里,就是一块废地。

我请了专业的勘探队来测水文和土质,花大价钱从外地运来几车皮的草炭土和有机肥进行改良。

然后,我没种粮食,而是种下了一片……藕。

这一下,我在村里彻底成了个笑话。

程大山甚至在村民大会上公开点名批评我,说我是“个人主义思想严重,脱离群众,典型的知识分子投机心理”,号召大家不要学我。

我充耳不闻。

我每天穿着防水裤,泡在那片泥塘里,测水温,调酸碱度,观察藕苗的长势。

我种的不是普通的藕,而是一种叫“雪湖玉藕”的品种。

这种藕对水质和土壤要求极高,但一旦种成,洁白如玉,脆甜多汁,是高端酒店的抢手货。

更重要的是,它的生长周期和市场,与萝卜完全错开。

当全村人都在为他们即将到来的“萝卜帝国”狂欢时,我正在我的“烂泥塘”里,悄悄构建我的护城河。

冬天过去,春天来了。

山那边的萝卜地,一片绿油油,长势喜人。

村民们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灿烂。

而我的那片藕塘,看起来依然毫无动静,只在水面上稀稀拉拉地冒出几片小小的荷叶。

程二狗来找过我几次,每次都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我只是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回去好好干活。

有些话,说再多遍,也不如现实的一记耳光来得响亮。

我在等那记耳光。

我知道,它一定会来。

04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也是审判的季节。

白坡村迎来了史无前例的大丰收。

放眼望去,山坡上,田野里,一片望不到头的翠绿。

拔出来的萝卜,个顶个的硕大、水灵,堆在田埂上,像一座座小山。

村民们的脸上乐开了花。

他们用磅秤称着,用麻袋装着,用拖拉机运着,每一声轰鸣都充满了对财富的期盼。

整个村子都沉浸在一种近乎癫狂的喜悦中。

那鲜红的横幅,在秋风中猎猎作响,像是一面宣告胜利的旗帜。

然而,胜利的号角,迟迟没有吹响。

第一批联系他们的,还是去年那些镇上的二道贩子。

贩子开着小货车,在村里转了一圈,看着堆积如山的萝卜,只是摇着头,伸出了三个指头。

贩子开着车走了,留下了一地惊愕和愤怒的村民。

他们所谓的“网站”,是程大山花五百块钱,请镇上开照相馆的小伙子,用模板套出来的一个网页。

上面贴着几张用手机拍的、严重失真的萝卜照片,和一个银行卡号。

他们把这个网址印在传单上,让村里的年轻人去县城里发。

结果,一个星期过去了,网站的访问量是零,银行卡里一分钱都没多。

这时候,他们才想起了去年那些“财大气粗”的电商平台。

程大山硬着头皮,找到了去年那个平台的采购经理的电话,打了过去。

我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只知道程大山打完电话,脸色煞白,半天没说出话来。

后来我才听说,对方经理在电话里说得很客气。

像您这样百万斤级别的大宗农产品,我们建议您还是走传统的批发渠道比较合适。”

电话被程大山猛地挂断了。

傲慢的“六块钱一斤”的梦,被现实无情地击碎。

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引以为傲的百万斤萝卜,在真正的市场面前,一文不值。

恐慌,开始像瘟疫一样,在白坡村蔓延。

萝卜不等人。

秋后的萝卜,如果不及时采收销售,很快就会糠心、变质。

堆在田埂上的萝卜山,一天天在增加。

天气也开始转凉,接连几天的阴雨,让情况雪上加霜。

一些堆在底下的萝卜,开始出现黑斑,散发出腐烂的气味。

村民们脸上的喜悦消失了,取而代代的是焦灼和绝望。

他们开始降价。

从五块,到三块,到一块,再到五毛……

可是,没人来买。

偶尔有路过的货车司机,停下来问价,一听说有上百万斤,都吓得连连摆手。

这么大的量,哪个个体户吃得下?

曾经象征着财富的萝卜山,如今变成了压在每个人心头的一座座坟墓。

村里的争吵声越来越多。

程大山一夜之间白了头。

他再也不复之前的意气风发,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见。

终于,在一个飘着冷雨的下午,当第一车因为腐烂而被倒进沟里的萝卜出现时,村民们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们想到了我。

想到了那个被他们赶走,被他们嘲笑,被他们当成傻子的程桉。

于是,由几个德高望重的族老带头,几十个村民,默默地聚集起来,朝着我家的方向走来。

雨点打在他们麻木的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而此刻,我正在我的藕塘边,指挥着工人,将一筐筐洁白如玉,粗壮笔直的雪湖玉藕,小心翼翼地装上一辆挂着“沪”牌的冷链运输车。

一个穿着考究,看起来像是酒店采购总监的中年男人,正握着我的手,满脸笑容。

我笑着点头:当然。只要价格合适,明年我给你们供应五十万斤,都没问题。

05

冷链车驶离村口时,扬起的尘土还没落下,村长程大山就带着一大群人,出现在了我家院门外。

他们来的时候,我正和我爹一起,坐在院子里,清点着刚到手的三十万定金。

崭新的人民币散发着墨香,和我去年拿出来的那二十万,看起来并无二致。

但这一次,钱拿得踏实,坦荡。

村民们就那么站在门口,没人说话,也没人敢踏进院子一步。

他们看着桌上的钱,眼神复杂,有羡慕,有嫉妒,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绝望的祈求。

像是一群溺水的人,看到了岸上唯一的救生圈。

程大山站在最前面,曾经挺得笔直的腰杆,如今佝偻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在短短半个月里,仿佛又老了十岁,沟壑纵横。

我没抬头,继续慢条斯理地把钱码成一摞摞,仿佛没看见他们一样。

我爹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钱,站起身,想去迎一下。

我伸出手,按住了他的胳膊。

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而凝重。

几个年轻人的脸上闪过一丝屈辱和愤怒,但看了看身边长辈们哀求的眼神,又硬生生把火气压了下去。

他们没资格愤怒了。

终于,程大山往前挪了两步,走到了院子中央,离我三米远的地方,停下了。

扑通一声。

他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膝盖和冰冷的地面碰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也敲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他身后,几十个村民,也跟着“扑通通”跪下了一大片。

哭喊声,哀求声,响成一片。

这一幕,何其熟悉。

一年前,在祠堂里,他们也是这样,用集体的力量,用道德的绑架,逼我就范。

只不过,那一次,他们是为了从我口袋里掏钱,脸上写满了贪婪和愤怒。

而这一次,他们是为了让我帮他们挣钱,脸上写满了悔恨和绝望。

我爹看不下去了,别过头,眼圈泛红。

我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起头,平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程大山。

我嘴上说着让他起来,但人却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我笑了。

笑得有些冷。

我站起身,走到院门口,指着远处田埂上那一堆堆已经开始发黑的萝卜山。

我的话像刀子一样,戳得他们体无完完肤。

一张张脸,由红变白,再由白变青。

程二狗跪在人群里,把头深深地埋在臂弯里,肩膀剧烈地抽动着。

道德绑架,又来了。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扮演的是弱者。

我每问一句,声音就提高一分,那个年轻人的脸色就白一分。

最后,他双腿一软,又跌坐回人群里。

整个院子,鸦雀无声。

只剩下风吹过,卷起几片枯叶的萧瑟声。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重新恢复了平静。

说完,我转身就要回屋。

就在这时,程大山突然像疯了一样,从地上爬起来,冲过来,一把抱住了我的腿。

他一边喊,一边真的把头往地上撞,发出“砰砰”的声响。

血,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

我站在那里,看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老人,如今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用最卑微,最惨烈的方式,祈求着我的原谅。

我的心,终究不是铁打的。

看着他额头上的血,看着跪了一地的乡亲,看着他们眼中那彻底熄灭了所有希望的死寂。

我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就这么看着他们完蛋?

看着白坡村一夜返贫?

这真的是我想要的结局吗?

我闭上眼,陷入了天人交战。

06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程大山粗重的喘息和额头撞地的闷响。

那一声声“砰、砰”的声音,不像是撞在冰冷的石板上,更像是撞在我心头最柔软的地方。

他用自己的性命,在做最后的豪赌。

赌我程桉,终究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

赌我身上流淌的血,还念着白坡村这片土地。

他赌对了。

我缓缓睁开眼,眼中的冰冷和决绝,不知何时已经化作一滩复杂的湖水。

程大山愣住了,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跪在地上的村民们也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我伸出第一根手指。

我成立一个农业公司,你们所有种萝卜的村民,都必须以土地入股的形式,加入我的公司,成为公司的合同工。

我拥有百分之五十一的绝对控股权,拥有一票否决权。”

村民们也纷纷点头,脸上没有半点不情愿。

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能把手里的“垃圾”处理掉,别说失去自主权,就是给地主当长工他们也愿意。

我伸出第二根手指。

这个条件,其实比他们之前喊出的“一分不要”要宽厚得多。

我没理会他的奉承,而是伸出了第三根手指,语气也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我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们今天跪在这里求我的场景,我要用摄像机全程录下来。并且,你们每个人,都要在‘自愿加入公司,并承认之前错误’的协议书上,按下自己的手印。”

我的话音落下,整个院子再次陷入了死寂。

这一次,不是因为绝望,而是因为震惊。

他们没想到,我会提出如此“狠毒”的条件。

这不只是一份合同,这是一份“卖身契”,一份套在他们每个人脖子上的枷锁。

它意味着,他们不仅要在经济上被我掌控,更要在人格和尊严上,永远地被我摁住。

只要这份录像在,他们就永远别想在我面前抬起头来。

人群中起了小声的骚动,一些人脸上露出了屈辱和犹豫的神色。

程大山的脸色也变了又变。

我冷冷地看着他们,没有催促。

我知道,这个条件,是在挑战他们作为农民,作为男人,最后的底线。

但我也知道,不这么做,历史就一定会重演。

农夫与蛇的故事,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终于,程大山闭上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像是吐出了心中最后一点不甘和挣扎。

他再次睁开眼时,眼神已经变得空洞而顺从。

在生存面前,所有的尊严和体面,都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第一个村民走了出来,默默地拿起笔,在协议上歪歪扭扭地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蘸着红色的印泥,重重地按下了手印。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他们排着队,像一群即将走上流水线的牲口,低着头,麻木地履行着程序。

我让程二狗从屋里拿出摄像机,把这一切,清晰地记录了下来。

镜头里,每一张脸都写满了屈辱和不甘。

但我知道,从这一刻起,白坡村的新秩序,建立起来了。

一个由我程桉,全权掌控的秩序。

07

协议签完,录像存好,白坡村一百多万斤萝卜的命运,就正式交到了我的手上。

我没有片刻耽搁,立刻开始了我的“垃圾处理”计划。

第一步,分拣。

我把全村的劳动力都动员了起来,在村里最大的晒谷场上,对所有萝卜进行严格的分拣。

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

我制定了极其严苛的标准:

一级品:表皮光滑无黑斑,个头均匀,手感坚实,没有丝毫糠心迹象。

二级品:有轻微的表皮划痕或极小的黑斑,但不影响内部品质。

三级品:出现明显的糠心、变软或小范围腐烂。

等外品:大面积腐烂,彻底失去商品价值。

村民们一开始还心存侥幸,总想把一些品相不好的萝卜混进高级品里。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搬了张椅子,坐在晒谷场边上,旁边放着摄像机。

一句话,比任何打骂都管用。

那个被点名的村民,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在全村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只能默默地把不合格的萝卜重新挑出来。

几次之后,再没人敢耍小聪明。

三天三夜。

经过全村人几乎不眠不休的分拣,结果出来了,触目惊心。

一百五十万斤萝卜,真正能达到一级品标准的,只有不到二十万斤。

二级品,大约有三十万斤。

三级品,高达六十万斤。

剩下的四十万斤,是彻头彻尾的等外品,只能直接拉去填沟,或者当成牲畜饲料。

当这个结果公布时,整个晒谷场一片死寂。

许多妇女当场就哭了出来。

这意味着,他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大部分萝卜,其实一文不值。

程大山看着那一堆堆小山似的“三级品”和“等外品”,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现实,远比他想象的要残酷。

第二步,销售。

我首先处理的是那批最优质的二十万斤一级品。

我没有再去找去年的电商平台。

我知道,品牌信誉一旦断裂,再想续上,难如登天。

我拨通了之前收购我莲藕的那个“江南雅宴”采购总监的电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

”王总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肯定地回答,“我只有一个要求。您需要发动集团旗下所有酒店的后厨,以‘白坡脆玉萝卜’为原料,研发几款新菜式,比如萝卜宴、腌萝卜、萝卜糕点等。

王总在电话那头足足愣了半分钟,才消化完我的话。

他是一个聪明的生意人,立刻明白了我的意图。

这是一场豪赌。

第一步棋,走通了。

接着是那三十万斤二级品。

我联系了市里几家大型连锁超市的生鲜采购部。

我没跟他们谈价,而是提出了一个“联合促销”的方案。

我以每斤三毛钱的极低价格,把这三十万斤萝卜提供给他们。

但他们必须在超市最显眼的位置,设立“白坡脆-玉萝卜”的专柜,并且打出“原价三元,扶农特价一元”的标语。

超市相当于用三毛钱的成本,拿到了一元钱的销售额,净赚七毛,利润率超过百分之二百。

而且还博得了一个“扶持三农”的好名声。

他们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最难处理的,是那六十万斤三级品。

这些萝卜,品相差,很多已经开始糠心,直接卖给消费者是不可能了。

我想到了一个地方——榨菜厂。

我跑了好几家周边的酱菜厂、榨菜厂,跟他们谈。

这些厂子对萝卜的品相要求不高,但价格压得极死。

他们只肯出一毛钱一斤。

六十万斤,就是六万块钱。

聊胜于无。

我几乎是含着血,跟他们签下了合同。

至此,一百五十万斤萝卜的去向,全部尘埃落定。

当我把所有的销售合同,摆在村委会的桌上时,村民代表们都沉默了。

二十万斤一级品,收入为零,甚至还要倒贴一大笔公关费。

三十万斤二级品,收入九万元。

六十万斤三级品,收入六万元。

四十万斤等外品,彻底报废。

总收入,十五万元。

而他们开垦荒地,购买种子、肥料的成本,就超过了二十万。

这意味着,白坡村全体村民,轰轰烈烈地大干了一整年,最后不仅一分钱没赚到,还亏了五万多。

这个结果,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晒谷场上,再次响起了压抑的哭声。

08

亏损五万。

这个数字像一块巨大的墓碑,沉甸甸地压在白坡村每个人的心头。

一整年的辛苦劳作,一整年的殷切期盼,最后换来的,是比原点更糟糕的负数。

村委会的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村民代表们低着头,一言不发,脸上满是灰败和沮丧。

连程大山,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村长,也只是佝偻着背,一口接一口地抽着旱烟,烟雾后面是一张被彻底击垮的脸。

我冷冷地看着他们,直到现在,他们还没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他们还在怀念那个“”的虚幻旧梦。

我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锤子,敲碎了他们的幻想。

我站起身,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

如果按你们心心念念的六块钱一斤算,那就是一百三十万。”

我转过身,盯着他们一张张茫然的脸。

从今以后,‘’这个品牌,就和‘高端’、‘品质’挂上了钩。”

这叫用户心智的占领。”

我的话,像一把手术刀,残忍地剖开了他们一直不愿面对的现实。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桌上的钱,又看看我。

我指了指锁在柜子里的那盘录像带。

所有人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那盘带子,是悬在他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那一天,会议开到很晚。

我们重新规划了明年的种植方案。

我将全村的土地分成了三块:一块继续种植“”,但面积严格控制在五十亩以内,专攻精品市场;一块用来轮作,种植大豆和玉米,改良土壤;剩下的一百多亩,全部用来扩大我的莲藕种植。

没人再有异议。

这场惨痛的失败,像一场高烧,烧掉了他们心中所有的侥幸和贪婪,也烧出了对专业和市场的敬畏。

冬天,白坡村异常安静。

没有了去年的喧嚣和狂热,家家户户都紧闭着门,像是在舔舐各自的伤口。

我把卖莲藕赚来的钱,大部分都投了进去。

我建了一个小型的农产品加工厂,请了技术员,开始研究萝卜的深加工——做成萝卜干、泡菜、萝卜脆片。

我知道,只靠卖鲜品,抗风险能力太弱。

必须延长产业链,增加附加值。

村民们看着我每天在工地上忙进忙出,眼神也从最初的嘲笑、不解,变成了复杂的沉默。

春节,我给村里每个入股的家庭,都送去了一份年货——一箱包装精美的萝卜脆片和两瓶泡菜,这是我们加工厂的第一批试验品。

年夜饭的桌上,许多村民都默默地打开了那包萝卜脆片。

一些老人吃着吃着,眼圈就红了。

新的一年,开始了。

春耕时,所有人都严格按照我的规划,该种萝卜的种萝卜,该种大豆的种大豆。

没人敢越雷池一步。

夏天,我的藕塘里荷叶连天,一派生机。

而真正的转机,发生在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

那天,几辆挂着省城牌照的豪华轿车,缓缓驶入了白坡村。

车上下来一群西装革履的人,为首的一个,正是“”的董事长,一个极有气场的中年男人。

这个消息,像一颗炸雷,在安静的白坡村炸响。

所有村民,都从屋里跑了出来,远远地看着,脸上写满了震惊和狂喜。

09

江南雅宴董事长的到来,像一股强劲的东风,彻底吹散了笼罩在白坡村上空的阴霾。

村民们躲在远处,交头接耳,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不可思议。

他们看着那个在电视里才能见到的大老板,对我这个他们曾经瞧不起的“毛头小子”如此客气,那种视觉和心理上的冲击,是前所未有的。

我把董事长请进了刚刚建好的加工厂办公室。

这里虽然简陋,但窗明几净。

好几个我的老对手,都跑来问我从哪弄到的好东西。

你这一手‘欲擒故纵’,玩得漂亮!”

他从助理手里拿过一份早已拟好的合同,推到我面前。

同时,我们集团愿意出资三百万,入股你的农产品加工厂,占股百分之三十。

我们一起,把‘’这个品牌,做成全国知名的牌子!”

每斤八元!

独家包销!

再投资三百万!

这个条件,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

这意味着,仅萝卜鲜品这一项,明年村里就能有四百万的稳定收入。

再加上加工厂的股份和莲藕的收益,白坡村将彻底告别贫困,迈向富裕。

我看着合同,心潮澎湃,但脸上依然保持着平静。

我顿了顿,提出了我的方案:“我可以承诺,每年产出的‘特级品’,就是优中选优的那一部分,独家供应给江南雅宴,价格可以给到您最优惠的十块一斤。

但剩下的一级品,我必须保留自己销售的权利。

至于入股,我非常欢迎。

但不是三百万占百分之三十,而是五百万,占百分之二十。”

李董看着我,眼神锐利,像是在重新评估我的价值。

几秒钟后,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合同签下的那一刻,等在门外的程大山和几个村干部,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消息传遍全村,整个白坡村沸腾了。

比去年丰收时更加热烈,但这一次,狂热中,多了一份踏实和沉静。

人们聚在我的加工厂门口,看着那一车车运进来的崭新设备,看着工人们进进出出,眼神里不再是单纯的羡慕,而是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

因为,根据我之前定下的公司章程,所有以土地入股的村民,都将按比例,获得公司每年净利润的分红。

这个工厂,也有他们的一份子。

晚上,我爹炒了几个好菜,开了瓶好酒。

是啊,只是开始。

接下来的几个月,白坡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加工厂正式投产,生产线二十四小时不停,一袋袋包装精美的萝卜干、泡菜、脆片,通过江南雅宴和各大超市的渠道,销往全国各地。

村里的妇女们,都进了厂,成了按月领工资的产业工人。

她们的脸上,重新洋溢起了自信的笑容。

男人们则在田里,按照我聘请的农业技术员的指导,进行科学化种植、标准化管理。

村里修了新的柏油路,装了明亮的路灯。

曾经破败的村容村-貌,焕然一新。

年底分红那天,村里比过年还热闹。

祠堂里,还是那张八仙桌。

桌上,堆着小山一样高的现金。

我亲自将一个个厚厚的红包,发到村民手里。

“张三家,入股五亩地,分红三万二!”

“李四家,入股八亩地,分红五万一!”

程二狗也领到了他的分红,四万多块。

他拿着钱,走到我面前,这个快三十岁的汉子,哭得像个孩子。

“桉子,我……我对不起你……”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都过去了。以后好好干。”

程大山作为最后一个代表,从我手里接过了属于全村集体的分红款,足足八十万。

他拿着钱,手抖得厉害。

他走到祠堂中央,面向所有村民,深深地鞠了一躬。

“乡亲们,我对不起大家。去年,是我利欲熏心,差点毁了白坡村。今天,我们能有这个好日子,全靠程桉!我提议,从今天起,程桉,就是我们白坡村新一任的村主任!大家同不同意?”

“同意!”

雷鸣般的掌声,在祠堂里久久回荡。

我看着眼前一张张淳朴而真诚的笑脸,看着他们眼中那份失而复得的信任,心中百感交集。

这一年的路,走得太难,太险。

但所幸,我没有放弃。

我不仅赢得了市场,也赢回了人心。

10

我最终还是婉拒了村主任的职位。

我的头衔很简单——白坡村农业发展有限公司,总经理。

我告诉村民们,我只负责带着大家赚钱,村里的家长里短、红白喜事,还得靠程大山这样德高望重的长辈来操持。

这既是分工,也是一种政治智慧。

把权力的光环让渡出去,能让我更专注于真正重要的事情,也能避免自己成为新的“土皇帝”,重蹈覆辙。

程大山对我感激涕零,工作起来也更加尽心尽力。

他成了我和村民之间最好的润滑剂。

日子一天天过去,白坡村走上了发展的快车道。

“白坡脆玉”系列产品,在市场上名声越来越响。

萝卜不再是唯一的支柱,藕、大豆、玉米,甚至村里养的土鸡土鸭,都被纳入了公司的产业链。

我们建了网站,开了直播间,程二狗因为口才好,被我培养成了带货主播,粉丝还不少。

村民们的腰包越来越鼓,村里盖起了漂亮的小洋楼,买了小汽车。

曾经贫穷落后的白坡村,成了远近闻名的富裕村、示范村。

一切都好得像一个童话。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苦尽甘来,可以高枕无忧的时候,一场新的危机,却在悄然酝酿。

第三年的秋天,一个消息从省城传来。

一家实力雄厚的上市农业集团,成功研发出了一种新的萝卜品种,取名叫“雪山白玉”,无论从品相、口感还是产量上,都与我们的“脆玉萝卜”不相上下,甚至在某些指标上犹有胜之。

最关键的是,他们拥有更先进的种植技术和更庞大的资本,可以把成本压到极低。

他们一上市,就以比我们低百分之三十的价格,冲击市场。

这个消息像一颗重磅炸弹,让公司的管理层瞬间紧张起来。

“程总,这可怎么办?他们这是冲着我们来的啊!”

“是啊,价格战我们可打不起!”

“李董那边也来电话了,说‘雪山白玉’的样品已经送到他们那了,品质确实很好,问我们有什么应对方案。”

会议室里,一片愁云惨淡。

我看着窗外金色的田野,沉默了许久。

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市场竞争,从来都是残酷的。

没有永远的蓝海,也没有永恒的护城河。

你以为你已经站稳了脚跟,但总有更强大的对手,会用更野蛮的方式,来抢夺你的地盘。

“慌什么?”我终于开口,语气平静,“天塌不下来。”

我让助理打开投影仪,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白坡村的地图。

地图上,除了已经开发的土地,还有一片区域,被我用红笔圈了-起来。

那是白坡村最后一块未被开垦的土地——后山的那片野茶林。

那里的茶树,都是野生的,长了几百年,从没人管过。

产出的茶叶,又苦又涩,村民们宁愿去镇上买,也从不喝自家的茶。

“程总,您这是……”所有人都看不懂我的意思。

“两个月前,我已经把这片茶林的样品,送到了福建的茶叶研究所。”我缓缓说道,“昨天,检测报告出来了。”

我将一份报告投到屏幕上,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数据。

“根据报告,我们这片野茶树,因为生长环境特殊,土壤里富含一种稀有元素。它的茶多酚含量,是普通茶叶的三倍。而更重要的是,它含有一种独特的芳香物质,是目前世界上所有已知茶种里,都从未发现过的。”

“研究所的专家告诉我,如果用特殊的工艺进行炒制,它有潜力,成为一种全新的、顶级的茶品。其价值,可能百倍于我们现在种的萝卜。”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他们这才明白,当他们还在为萝卜的成功而沾沾自喜时,我早已在布局下一步,甚至下下一步。

“萝卜的市场,就让他们去争,去抢。”我站起身,走到地图前,用手重重地按在后山那片区域上,“价格战,我们不奉陪。从明天起,公司重心转移,成立茶叶事业部,我亲自带队。我们要做的,不是守住现有的市场,而是去开创一个全新的,无人能及的市场。”

“白坡村的未来,不在地里,而在山上。”

我的话,掷地有声。

窗外,夕阳的余晖洒在连绵的青山之上,将其染成一片壮丽的金色。

我看着那片沉寂了百年的野茶林,仿佛已经看到,在不久的将来,一缕独一无二的茶香,将从这里飘出,飘向更远的世界。

而我的故事,白坡村的故事,也才刚刚翻开新的篇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