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朝鲜长津湖地区，大雪封山，寒风刺骨。
中国人民志愿军九兵团的战士们，身着单薄棉衣，在零下三十度的严寒中，悄然潜伏于敌军重兵防守的阵地前。
他们面对的，是装备精良、兵力强悍的美军陆战一师。
曾有人质疑，志愿军为何未能全歼陆战一师，是否轻敌？是否冒进？今天，就让我们从柳潭里一战中看看是否如此。
柳潭里地处长津湖西岸，美军陆战一师的两个主力团，第5团与第7团正构筑起防御工事，严阵以待。
从兵力来看，79师下辖3个步兵团，对面却只有美军两个团，似乎是“我多敌少”，但如果仔细看双方部署，情况却远不如外界想象的那般乐观。
美陆战一师是美国军队中的“王牌之师”，参加过二战太平洋战场的多次登陆作战，战斗经验极其丰富。
其武器配备更是压倒性优越，火炮、坦克、无线电通讯，以及每日都能按时到达的空投补给，构成了一个标准的机械化防御体系。
79师的士兵们只有靠人力背负的简易火炮和极度有限的弹药，坦克？没有！重炮？几门迫击炮就是全部。
空中支援？那是敌人的武器。
无线电通讯在严寒中时断时续，大雪甚至让一些部队彻底失联。
志愿军第27军第79师翻过海拨1000多米的高山，包围柳潭里之敌
在零下30度的极寒中，79师官兵穿的竟然是南方部队配发的薄棉衣，许多人脚上连一双像样的棉鞋都没有。
雪地中趴伏一夜，醒来时，往往发现身边的战友已经冻死，手里还紧紧拽着步枪。
可即便如此，没人退缩。
实际上，整个柳潭里地区的美军并非只有两个团。
他们还配属了第11陆战炮兵团两个营，以及大量的坦克部队、工兵连和作战保障单位，人数总计超过8000人。
而79师面对的，不只是两个团，而是一支拥有现代化立体作战体系的精锐部队。
从战术来看，志愿军高层并未低估陆战一师的战斗力。
早在制定作战计划时，中央军委就曾提醒九兵团“陆战一师战斗力极强，应多设预备队”。
而九兵团最终部署中，27军79师负责正面强攻柳潭里，美军的两个主力团正处其中。
按计划，其他方向的新兴里与下碣隅里由20军与27军其他部队牵制围攻，意图形成合围。
此前在敌情侦查中得到的部署框架，陆战一师第5团、第7团向北推进，第1团与师部在古土里以南。
而美陆战5团1营理应按照阿尔蒙德的命令，东进新兴里，与七师31团形成配合，这也正是九兵团制定“三点合围”打法的基础。
可在11月25日，事情突然出现了转折。
陆战一师师长史密斯少将并不愿受制于阿尔蒙德，他对“兵分两路”的命令满腹怨气，认为这样的部署太过冒险。
他决定改变行军节奏，只派5团1营象征性向东推进，其余主力仍压向柳潭里方向。
就在九兵团向志司呈报了最终作战方案的同一天，阿尔蒙德却紧急调令，让美军七师31团团级战斗队取代5团1营进入新兴里，而美陆战5团1营则掉头回返，下令西进柳潭里，与主力团会合。
79师原本面对的是美军两个团的分散兵力，但随着5团1营回流，再加上第11陆战炮兵团的两个火炮营随行北上，柳潭里地区的敌军突然膨胀成一个近8000人的集团，还携带大量重炮与坦克。
谁也没想到，美军会在开战前48小时内连续两次调整兵力，并将大量炮兵与坦克推向柳潭里，使原本应该兵力平均的三处战场瞬间失衡。
志愿军在冰雪之中靠腿脚行军，许多部队一天只能前进几公里，而美军的坦克车队却能在半天内往返十数里，随时增援薄弱地段。
九兵团想集中兵力打下碣隅里？从地图上简单，在雪地里却是天方夜谭。
美军有燃油、有车辆、有道路、有通讯，九兵团入朝仓促，许多部队连棉衣都没换上，加之极端严寒让人冻伤严重，而志愿军却靠冻僵的双腿和结冰的步枪硬撑。
11月27日午夜，战斗打响。
79师三个团展开突击，从三面包抄敌军外围阵地。
他们没有现代装备，没有飞机和坦克，甚至连火炮支援都极为稀少。
突击开始前，指挥员仅能组织一次简短的动员，许多战士的脸因冻伤失去了表情，嘴唇发紫。
有人拽着棉帽默默念着母亲的名字，有人将手雷绑在胸前，誓与敌人同归于尽。
第235团率先出击，为了避免暴露，他们不敢喊杀、不敢点火，完全靠摸索向敌军阵地推进。
雪太深，许多战士必须用手先扒开积雪，再匍匐前进。
身上携带的手雷、炸药包冻得硬如石头，捏都捏不动。
有人手指已经冻伤脱皮，仍强行握着刺刀，绑在枪口，只为在冲锋那一刻有一击之力。
前方阵地火光骤然炸裂，美军的探照灯照亮了一整片山谷，随即就是重机枪扫射。
子弹打在地面上卷起一道道雪雾，79师的突击队在毫无掩体的坡地上被敌军压制得寸步难行。
他们一拨接一拨地爬起来，强行向铁丝网推进。
美军将坦克车头朝外围成一个半环，依托装甲火力形成全方位交叉打击。
阵地正中央的炮兵阵地不断轰出火球，照亮夜空的同时也将志愿军战士暴露在密集的火网之下。
冲锋中，235团一个排几乎全部伤亡，仅余下的几人竟强行炸开铁丝网口，拼着身中数弹打穿敌军一侧防线。
他们手持炸药包与美军坦克对拼，甚至将带有导火索的炸药紧贴坦克履带投掷。
炮光中，他们拼死撕开一个缺口。
可这缺口终究太小，后续部队无法持续跟进，美军坦克轮番调头，用火力重新封死了通道。
第一轮突击伤亡过半，战士们的棉衣被火焰炙烤的同时，也被鲜血浸湿。
撤退时，有人背着受伤的战友往回爬，雪地上留下一条红色的拖痕，一直延伸到山岭后方。
凌晨，79师再次发起第二轮突击。
这一次是237团主攻，他们选择了敌阵地相对低洼的一段，希望利用地势接近敌人。
但低洼地反倒积雪更深，行军如陷泥潭。
他们推着迫击炮、抱着炸药包，在雪中几乎是“跪着”前行。
迫击炮手因操作中冻掉手套，皮肤直接粘在炮管上，被活活烧出水泡也不放手。
他们只能靠这几门炮，为突击队打出前进的空隙。
有个班长，在攻上敌前沿时发现身边只剩下两个战友。
他们三人靠仅有的三颗手雷和一支半卡壳的冲锋枪，居然连续清掉了美军两个掩体。
可刚一转身，就被敌人炮弹震飞十几米，倒在血泊中。
班长爬起来，喊了一句“还有谁能上？”结果身后雪地里突然翻起几个身影，居然是那两个“被击倒”的战士，他们身中多弹，却仍举枪随他冲入敌军指挥所。
三次突击，均未攻破美军阵地核心区域。
黎明将至，气温已降到零下三十度。
美军开启了照明弹，天空如白昼。
79师的突击队员根本无法隐藏，战至拂晓，整个柳潭里的外围雪地已被鲜血染红，尸体层层堆叠，有的甚至冻成冰雕还保持着前冲的姿态。
有的战士死在距离敌人阵地仅十几米处，那一夜，79师没能突破柳潭里，任务未完成，但没有一个人退却，也没有一个人动摇。
多年之后，每当人们谈及长津湖，总会有一个问题，“如果当时不打柳潭里和新兴里，而是集中兵力直攻下碣隅里，会不会是另一个结果？”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真的能只攻下碣隅里吗？
首先必须承认的是，从地形和战术意义上来看，下碣隅里确实是三大战场中敌人防御最薄弱的一处。
这里不仅驻有美军陆战一师的师部，还设有简易机场、大型补给基地，是整个长津湖地区美军的指挥枢纽和后勤中枢。
当时镇守该地的只是陆战一师第1团的一个营，再加上师直属队与工兵、通信部队，总数不过三千余人。
倘若能集中20军、27军主力强攻于此，确实有望在短时间内拿下这个“心脏地带”，进而切断美军南北联系，构筑志愿军战场上的决定性优势。
于是有人提出，若当初采取“围而不打”策略，将柳潭里、新兴里之敌控制在原地，集中所有火力猛攻下碣隅里，不但能减少伤亡，还可能完成对美军陆战一师的分割围歼。
这个设想逻辑严密、态势清晰，似乎无懈可击。
但问题在于，这样的设想，只成立在“上帝视角”之下。
在战役打响前的志愿军指挥部，没有实时卫星图像，也没有敌军即时动态。
在情报传递机制严重滞后的情况下，谁也不能确认柳潭里是否会变成敌人主力的汇集点，谁也无法预测美军五团一营是否会回撤，炮兵团是否会增援，甚至不知道哪个山头今天还是空的，明天就被敌人坦克封死。
当时九兵团指挥部的判断依据是，美军正按计划分兵推进，形成三个方向的推进态势。
因此，在初期作战部署中采取“三点开花”并无不妥。
这不是贪功冒进，而是基于现有情报做出的稳妥选择。
事实上，他们已经将当时可用的兵力分组配合，意图逐个击破。
而战场突变却不给任何喘息机会，美军调兵、换线、回撤、加固，仅在两日之间完成。
若真临时改变部署，从柳潭里和新兴里抽兵南下合攻下碣隅里，并非不可，但代价极大，行军路上，美军飞机不眠不休，山道崎岖，夜间难以行军，严寒冻伤减员比枪弹更凶猛。
战场一旦转移，可能陷入更大混乱。
再加上空中侦察随时可能暴露部队行踪，若主力部队行进途中遭遇美军突袭或空中火力覆盖，损失将不堪设想。
更关键的是，如果下碣隅里迟迟打不下来，而敌人却自柳潭里、新兴里反扑回援，那才是真正的四面楚歌。
到那时，就不是围而不打，而是“围而被打”。
九兵团的每一位将领都明白下碣隅里的战略价值，可他们更清楚，战场上的每一个“如果”都是用战士的生命换来的赌注。
九兵团没有错，他们只是处在一个信息严重不对称的战争环境中，被逼着用血肉去应对钢铁。
于是柳潭里陷入鏖战，新兴里血战三日，下碣隅里连续反复冲击未果。
没有哪一个点是“轻敌的决定”，而是“无奈的执行”。
如今我们复盘，不是为了苛责，而是为了铭记那个时代的将士，他们没有选择，却仍义无反顾。
他们没有精密部署，却用最笨重的办法完成了最不可能的战役。
长津湖战役的伟大，不在于“是否赢得漂亮”，而在于“明知不可能仍拼尽全力”。
这，就是那一代人，给我们留下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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