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话搁在别处兴许是真理,但在1949年初的南京,它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当时整个长江以北都快丢光了,保卫南京、上海、杭州这最后一块老本的京沪杭警备总司令,这么个顶破天的位置,蒋介石没给别人,偏偏绕过了自己最铁杆的黄埔一期猛将关麟征。

给出的理由就六个字,听着跟骂人一样:“不懂上海话”。

一个在枪林弹雨里爬了二十多年的“关铁拳”,最后败给了一句方言。

这事儿传出去,军界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这哪是理由,这分明就是一巴掌,直接扇在关麟征的脸上,告诉他:你,出局了。

想把这事儿捋清楚,得把时间往回倒个二十四年。

1925年,广东淡水城外头,炮弹跟不要钱似的往下砸。

黄埔军校刚毕业没多久的关麟征,那时候还叫吴麟征,二十岁出头,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

一个冲锋,一颗子弹钻进了他的左膝盖,骨头碎得跟渣一样。

那时候的医疗条件,军医看了直摇头,说要想活命,就一条路:把腿锯了。

这对一个军人来讲,比杀了他还难受。

关麟征当场就火了,从腰里拔出枪,顶着自个儿的脑门,冲着军医吼:“你要是敢动我的腿,我立马就死在这儿!”

这股子犟劲儿,硬是没让医生下手。

这事儿一传十十传百,就传到了校长蒋介石的耳朵里。

蒋介石亲自跑到野战医院来看这个愣头青学生,一看这小伙子满脸是血,躺在床上还一股子宁死不屈的劲儿,心里头一下就喜欢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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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场拍板,说花多少钱都行,马上送到香港最好的医院去治。

蒋介石这一句话,不光是保住了关麟征一条腿,更是把他后半辈子的军旅生涯都给保住了。

从那天起,关麟征心里就认准了一个人。

蒋介石就是他的天,是他的再生父母。

他把这份恩情牢牢刻在骨子里,变成了死心塌地的忠诚。

两年后,蒋介石第一次被逼下野,墙倒众人推,好多将领都开始找下家,态度含糊不清。

只有关麟征,蹦出来旗帜鲜明地挺老蒋,说校长在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这份患难见真情,让蒋介石记了一辈子,也成了关麟征后来在军中坐着火箭往上蹿的本钱。

从一个小连长,到师长,再到军长、集团军总司令,他打的仗越硬,蒋介石就越喜欢他,两个人活脱脱就是乱世里君臣相知的范本。

可人心这东西,最经不起权力的搅和。

关麟征脾气火爆,治军是出了名的严,手底下还特别爱用陕西老乡,这就把很多人给得罪了,尤其是土木系的陈诚,两个人简直就是天生的对头,明里暗里斗了好多年。

抗战一打完,关麟征眼看就要迎来人生的巅峰。

蒋介石亲口许诺,让他去当东北保安司令长官,带着他最精锐的52军出关抢地盘。

这可是天大的荣耀,意味着他将成为继胡宗南之后,第二个掌管一个大战略区的黄埔一期将领。

关麟征把部队都收拾好了,行李都打了包,就等着命令下来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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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呢?

命令是下来了,可上面写的人名,变成了他的老同学杜聿明。

官方给的说法一套一套的,说杜聿明在缅甸指挥过机械化部队,新一军、新六军这些美械王牌都是东北的主力,他指挥起来顺手。

还说杜聿明会做人,能处理好东北那边跟苏联人、地方势力的复杂关系。

这些话听着都有道理,但关麟征心里跟明镜似的,这背后全是陈诚那些人在捣鬼,捅到了蒋介石那里。

再加上杜聿明刚在“云南事变”里替蒋介石背了个黑锅,蒋介石为了安抚他,顺水推舟就把本该属于关麟征的位置给了杜聿明。

这是关麟征第一次感觉到,自己那份用命换来的忠诚,在蒋介石的天平上,也不是那么重。

虽然老蒋后来为了补偿他,让他当了黄埔军校的校长,这个位置够尊贵,但味道已经不对了。

信任这东西,一旦有了裂缝,就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真正让他心凉透的,是1948年底的两件事。

那时候三大战役打下来,国民党的精锐部队基本上都赔光了,蒋介石焦头烂额,第三次面临下野。

为了下台后还能抓着军权,他打算把陆军总司令这个实权职位交给关麟征。

这消息连报纸都登出来了,关麟征自己也去找了参谋总长顾祝同,准备办交接手续,眼看就差临门一脚了。

可怪事来了,几天后国防部的人告诉他,蒋介石从老家溪口发来的任命手令,在电话里传达的时候,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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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丢了。

一份任命全国陆军最高指挥官的手令,说丢就丢了?

这话说给三岁小孩听,小孩都不信。

关麟征当场就明白了,这又是蒋介石在敲打他。

那段时间,蒋介石要下台,桂系的李宗仁要当“代总统”,关麟征跟桂系的一些将领走得近了些。

这在蒋介石看来,就是准备换码头、拜新主子了。

在他的世界里,忠诚这东西不能分给第二个人,哪怕一丁点儿的摇摆,都是背叛。

“手令遗失”是警告,那紧接着的“不懂上海话”,就是赤裸裸的羞辱了。

京沪杭是蒋介石的老巢,是财政命根子,他怎么可能把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一个自己已经不信任,而且还可能跟政敌眉来眼去的将领?

汤恩伯虽然打仗不怎么样,但胜在是浙江老乡,是蒋介石眼里绝对的“自己人”。

到了这一步,关麟征心里那团火,算是彻底被浇灭了。

他看透了,自己在蒋介石眼里,已经从一把锋利的刀,变成了一颗需要时时提防的钉子。

1949年2月,蒋介石在溪口见他,还演了最后一出戏。

蒋介石装作很吃惊的样子问他:“雨东(关麟征的字)啊,我让你当陆军总司令的命令,他们怎么还没发?”

没等关麟征回答,他又话锋一转,意有所指地说:“我听说李宗仁想让你去当参谋总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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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别上他们的当,他们这是在分化我们黄埔的师生感情。”

这一套连拉带打的手段,关麟征听在耳朵里,只觉得浑身发冷。

二十多年的情分,到头来只剩下这点猜忌和算计。

他低着头,嘴上说是是是,心里却已经做出了决定。

等到那年夏天,国民党政权兵败如山倒,陆军总司令这个位置才终于落到了关麟征头上。

可这顶帽子,早就没了分量,他能指挥的,不过是一群残兵败将。

他象征性地干了三个月,就递了辞呈,说老父亲病重,要回乡探望。

路过香港时,他下了船,就再也没有离开。

他留在香港,深居简出,绝口不谈政治,更不提当年的是非恩怨。

对于台湾那边的各种邀请,他一概谢绝。

他知道,自己一旦踏上那个孤岛,以蒋介石的多疑和陈诚的手段,等待他的绝不会是什么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