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1945年初的重庆城里歌舞升平,报纸上天天都是“胜利在望”,可是在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的办公室里,气氛却跟冰窖一样。

他面前摊着一张电报草稿,收报人不是哪个战区的司令,而是远在昆明的“云南王”龙云。

这纸上的字,要是传出去,能惊掉所有人的下巴。

那上面写的不是命令,也不是商量,字字句句,透着一股子低声下气的味道,简直就是哀求。

蒋介石恳请龙云,看在党国的份上,看在他个人的面子上,“慨允”云南再出个八到十万的兵。

为了让龙云点头,他甚至拍着胸脯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往后抗战再难,也绝不找云南的麻烦。

电报末尾,更是把自己的身段放到了尘埃里:“吾兄不仅功在党国,永志不忘,而于私心感怀更难名状。”

一个国家的头头,跟手底下一个地方头头要兵,搞得像是在借钱,还得写保证书,说好话。

这封电报,就像一道口子,把“全民抗战”那件华丽的袍子撕开了,露出了里面爬满虱子的烂棉絮。

一、空壳子的中央:命令到不了省门口

蒋介石为什么这么窝囊?

这事得从国民政府搬到重庆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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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退到西南这旮旯,整个天都变了。

过去在南京,财源是江浙沪的税收,军队是黄埔系拉起来的中央军,说话有底气。

现在倒好,沿海最富的地方全丢了,中央军在淞沪、武汉几场血战里拼光了老底子。

重庆这个政府,说白了就是个寄人篱下的“客居政权”,吃喝拉撒,全得指望西南这几个省。

你指望人家,人家腰杆子能不硬吗?

抗战刚开始那几年,全国各地还能凑凑人,到了1945年,四川一个省出的兵就占了全国的三成,整个大西南加起来快占了一半。

兵和粮食这两条命根子,死死攥在地方实力派手里。

你重庆发下来的文件,在人家地盘上,还不如地方头头的一句话好使。

就拿龙云的云南来说,那根本就是个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独立王国。

蒋介石的《国家兵役法》到了昆明,就是一张废纸。

重庆说要征兵十万,龙云给不给、给多少、给什么样的兵,全看他心情。

他要是高兴,给你凑点老弱病残;要是不高兴,一个兵都别想带出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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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有心无力的感觉,不光蒋介石有,连派到地方上的一把手都深有体会。

1943年,四川省主席张群私下里跟朋友王世杰倒苦水,说四川的征兵征粮,已经搞成了“暴政”,老百姓活不下去,到处都是土匪。

他这个省主席,名义上是全省老大,实际上连下面一个县长怎么搞钱搞人都管不住,命令下去,底下人阳奉阴违,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想想,一个省长都控制不了自己的地盘,远在重庆的蒋介石,面对的又是个什么样的烂摊子?

他的权力,就像一台发动机,在那儿空转,声音倒是挺大,可底下那一大串齿轮,没几个是跟着他转的。

二、官匪一家的乱世:谁才是老百姓的敌人?

中央的权力到不了基层,那地方上就成了各种牛鬼蛇神的地盘。

征兵,本来是保家卫国的光荣事,在乡下,却变成了一场灾难。

乡长、保长们手里捏着征兵的名额,这玩意儿就成了他们发财的工具。

有钱人家的儿子,塞一笔钱,就能把名字从名单上划掉。

没钱的穷人家,管你是不是独苗,是不是家里的顶梁柱,直接拿绳子捆了就走。

福建有些地方,送到兵营里的壮丁,跑掉的能有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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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半人跑掉的背后,是多少个家庭的支离破碎,是多少人对这个政府的彻底寒心。

地被征走了,人也被抓走了,活路断了,咋办?

一些走投无路的老百姓,还有被打散的兵痞子,干脆就上山当了土匪。

结果,在江西、四川、贵州这些大后方,土匪越来越多,规模越来越大,几千上万人一股,有的甚至胆子大到敢去打成都的军用机场。

更扯淡的事情还在后头。

有些地方的土匪,还打出了“东南抗日建国军”的旗号,立下规矩,说自己“不抢老百姓,只杀那些鱼肉乡里的保甲长和收税的”。

老百姓一看,嘿,这哪是土匪,这简直是救星啊!

不但不躲着他们,还主动给他们打掩护。

官府说要派兵来“剿匪”,村里人会口径一致地跟当官的说:“我们这儿没土匪,太平得很,别让大军过来了。”

老百姓心里跟明镜似的,兵过如梳,匪过如篦。

土匪抢一回就走了,官军要是住下来,那可是天天都要搜刮。

为了不让官军进村,有的乡甚至要凑出上百万的“开拔费”,客客气气地把“剿匪”的军队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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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的地方官,干脆跟土匪头子商量好,演一出双簧,假装打一仗,然后回去跟上头报功领赏。

当老百姓宁可选土匪也不选官府的时候,这个政权的根子,就已经烂透了。

三、用人命填出来的工程:谁的功绩,谁的血泪?

跟抓壮丁一样要命的,是没完没了的征民伕。

那时候打仗,飞机大炮要油,兵工厂要铁,前线要粮食,靠什么运?

全靠老百姓的肩膀扛,双手抬。

这堵用血肉筑成的长城背后,是无数农民家庭的毁灭。

1944年,美国人的B-29重型轰炸机要进驻中国,得修机场。

在成都,政府一声令下,短短三个月,征了差不多四十万民伕。

那时候哪有什么推土机、压路机,全靠人海战术。

四十万人,拿着最原始的锄头、扁担、土篮子,硬是用手扒、用肩扛,给美国人修出了一条能起降大家伙的跑道。

这在当时看,是个工程奇迹,是支援盟军反攻的大功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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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那四十万被抓来的人来说,这就是一场噩梦。

政府不给工钱,也不管你家里是不是农忙,地里的庄稼是死是活。

连半大孩子和上了年纪的老头,都得去背粮食、修工事。

在第五战区,被军队直接管着的民伕,一天累死累活,运气好的能拿到四五角钱,大多数时候一分钱都见不着。

一去就是二十多天,不仅耽误了农活,还得自己倒贴三五十块钱的路费和伙食费。

谁要是不服,或者想跑,轻的棍棒伺候,重的当场就给你一枪。

光是一个地方,一年下来,因为干这种活累死、病死、被打死的,就上千人。

这些民伕,跟前线的士兵一样,都是在为抗战流血流汗。

可他们的牺牲,根本没人看见。

1944年,重庆拨了三千万巨款去修一条叫西荆公路的 lifeline,这笔钱按理说是雇民工的工资。

结果呢?

钱到了下面,被各级官僚一层一层地扒皮,最后到民工手上,连个响都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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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离心离德的军队:国军还是“省军”?

最要命的是,这种从上到下的失控和腐败,正在把军队这根最后的顶梁柱也给蛀空。

政府到了西南,中央军的兵源地没了,只能靠西南各省补充。

这一下,可让那些地方实力派找到了壮大自己的机会。

四川的杨森、广东的李汉魂、云南的龙云,都把本省征来的新兵,当成自己的私有财产。

好兵、壮兵,优先补充进自己的部队。

杨森的部队,不管开到哪儿,兵员永远是他老家广安的。

广东的保安队,甚至能绕过中央,直接在省内拉人。

这就搞出了一个很怪的现象:地方军的“老乡”意识越来越重。

一个部队里,从军官到士兵,全是一个县的,讲着一样的方言,吃着一样的辣椒,那凝聚力自然强。

他们打仗,保卫的是自己的家乡。

而中央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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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拉一个湖南兵,西凑一个贵州兵,互相语言不通,生活习惯也不同,成天闹矛盾,这样的部队哪来的战斗力?

一个湖南来的壮丁,进了广东部队,根本活不下去,都不知道别人在说什么。

一个四川兵,也融不进云南部队的圈子。

所谓的“抗战大熔炉”,实际上是烧成了一个个独立的、互不相干的“地方山头”。

地方军阀们借着抗战的名义,把自己的队伍养得兵强马壮,而蒋介石的中央军,在一次次的“换血”中,越来越虚弱。

抗战胜利后,龙云很快就被蒋介石用计骗到重庆软禁了起来。

可那些被抓走壮丁、被抽干血汗的农民,他们心里那杆秤,已经永远地偏向了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