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本来用来坐人的矮板凳,在北京功德林战犯管理所里,却被人当成了家伙事儿。

抡起板凳的那个人叫周养浩,外面人送他一个外号叫“书生杀手”,听着文雅,下手黑。

他对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后脑勺就砸了下去,那股狠劲,是要把人往死里整。

旁边要是没个叫宋希濂的反应快,伸手那么一挡,木头凳子当场碎成几块,宋希濂的胳膊也见了红,不然那个戴眼镜的,脑袋非开了花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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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差点被一板凳拍死的人,叫沈醉。

旁边站着跟周养浩一个鼻孔出气的,叫徐远举。

这三个人,搁在几年前,都是国民党保密局里响当当的人物,人称军统“三剑客”。

谁能想到,当年在外面呼风唤雨的大特务,进了功德林,竟然会因为陈年旧事,自己人跟自己人动起手来,而且是下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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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得从1949年说起,那时候解放战争打得国民党节节败退,最后缩到了西南那几个省。

毛人凤心里急,为了守住最后这点地盘,把他手底下最能打的几张牌都派了过去,徐远举、周养浩、沈醉,就是其中的三张王牌。

徐远举当了保密局西南特区的区长,周养浩是副区长。

官场上,正副职天生就不对付,这两人更是八字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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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远举是黄埔军校出来的,打仗的底子,脾气跟炮仗一样,一点就着,干事喜欢一马当先,人送外号“徐猛子”。

他打心眼儿里瞧不上周养浩,觉得周养浩能当上这个副区长,纯粹是沾了他老婆的光,他老婆是毛人凤的侄女。

在徐远举看来,周养浩就是个躲在办公室里摇笔杆子的,没上过阵仗,手上没沾过血,算不上真正的特务。

周养浩呢,上海法政大学毕业的,正经的科班出身,心思比针尖还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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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看不上徐远举那一套,觉得徐远举就是个有勇无谋的粗人,办案子全凭一股蛮劲。

一个文化人,怎么可能看得起一个行伍出身的“莽汉”。

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在西南特区里,底下的人都得站队,办公室里气氛常年跟冰窖似的。

毛人凤也知道他俩不对付,就派了沈醉去重庆,名义上是当云南站站长,实际上是去给他俩当和事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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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醉一下飞机,就看见了哭笑不得的一幕:徐远举和周养浩都来接机了,可俩人离着有十几米远,各站一边,中间像是划了条线,谁也不搭理谁。

沈醉把他们分别请到自己住处吃饭,想缓和一下。

结果饭桌上,就变成了诉苦大会。

周养浩跟沈醉抱怨,说徐远举破获“挺劲报”那种大案子,从头到尾把他这个副区长晾在一边,功劳全算自己头上,搞个人英雄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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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远举那边说得更难听,他说周养浩就是嫉妒,帮不上忙还净在后面拖后腿,甚至偷偷给毛人凤打小报告,说他贪污受贿。

这场官司打到毛人凤那儿,最后毛人凤想了个“高招”,把周养浩提拔成了西南督察室主任,级别跟徐远举平起平坐,但职权上,督察室恰好能管着特区。

这一下,不光没解决问题,反而让俩人的梁子越结越深,从暗地里较劲变成了摆在明面上的对立。

他们当时谁也没想到,用不了多久,一场更大的变故会把他们三个人用一种谁也想不到的方式,死死地捆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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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就到了1949年12月9日,云南省主席卢汉在昆明通电起义。

一夜之间,昆明城头变了天,国民党在西南最后的据点塌了。

这对那些特务来说,昆明从天堂直接变成了地狱。

沈醉当时就在昆明,他脑子转得快,知道大势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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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机场肯定被卢汉的部队给封了,徐远举和周养浩这两个人肯定跑不掉。

特别是徐远举那个暴脾气,要是让他开车硬闯机场,八成要被打成筛子。

沈醉一琢磨,与其让他们白白送死,不如大家一起“起义”,还能留条活路。

于是,沈醉亲手写了一份起义通电,让云南全省的保密局特务都放下武器,还主动把徐远举、周养浩等几个重要人物藏身的地方告诉了卢汉的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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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通电后来被刻成新版,印在《云南日报》的头版上,广播里还连着播了三天。

这下,沈醉在外面就落了个“卖友求荣”的名声。

抓捕的人找上门的时候,周养浩倒是机灵,赶紧把军装脱了,换了身老百姓穿的蓝色丝棉长袍,混在机场想逃难的人堆里。

可那时候查得严,他还是被人从人群里给揪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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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在重庆的白公馆监狱里,这三位昔日的“剑客”又见面了,只不过这次,大家的身份都变成了犯人。

徐远举一见到沈醉,眼睛都红了,咬着牙讽刺他:“你把我们都卖了,怎么自己也进来了?

人家没给你个官当当?”

沈醉是有口说不清,心里拔凉拔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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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自己是为了保全大家性命的无奈之举,可在别人眼里,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叛徒。

这份怨恨,从重庆一直带到了北京功德林,最后才有了开头那一幕,周养浩抄起板凳要砸死他。

而曾经水火不容的徐远举和周养浩,在面对共同的“叛徒”沈醉时,竟然空前地团结了起来。

功德林的日子,就像个大熔炉,把这些曾经不可一世的人物身上的光环都烧掉了,露出了他们最真实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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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养浩不愧是学法律的,每次交代问题,说话都是字斟句酌,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命令的执行者,而不是决策者。

比如谈到杀害杨虎城将军这件事,他把责任全推到蒋介石和毛人凤身上,说自己只是个传话的,身不由己。

他这种精于算计的劲头,一直贯穿了他整个改造生涯。

徐远举的变化就大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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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当年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在经历了一次差点被枪毙的风波后,思想上有了很大的转变。

他开始真心实意地接受改造,还主动揽下了管理所里分发报纸的活儿,每天楼上楼下地跑,成了大家获取外面消息最快的人。

高墙里的生活也不全是那么紧张。

有时候也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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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维一门心思研究“永动机”,天天在小本子上画图纸;范汉杰填履历表,在家庭成员那一栏,开玩笑写自己有“半打老婆,一个班的儿女”;第八兵团司令汤尧,为了能喝到管理所医务室的止咳糖浆(因为里面有酒精),就天天装腰疼。

这些过去的大人物,没了权,没了自由,用一种有点荒诞的方式活着。

沈醉因为是“起义人员”,一开始在里面的待遇比徐远举他们要好一点,这更让徐、周二人恨得牙痒痒。

直到1960年,沈醉作为第二批特赦人员被放了出去,他和那两位昔日同僚的命运,才算是真正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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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1964年,沈醉已经当上了全国政协文史专员,他以这个新身份回了一趟功德林,去看望还在里面的徐远举和周养浩。

时间确实能改变很多事。

再见面,徐远举和周养浩脸上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那种仇恨,反而显得挺高兴。

当沈醉祝他们也早点出来的时候,两个人还挺有信心地说:“快了,我们很快就出去了,你等着给我们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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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这顿接风酒,徐远举最终没能喝上。

几年后,他因病死在了功德林。

而那个算计了一辈子的周养浩,一直熬到了1975年最后一批特赦,才走出了那扇关了他二十六年的大门。

当周养浩走出大门的时候,他已经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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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世界,对他来说,完全是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