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去了银行。
信贷中心的工作人员很客气。
“林女士，您的情况我们了解了。确实是有人冒用您的身份办理了贷款。”
“我需要调取贷款办理时的所有记录。”
“这个……”工作人员面露难色，“需要您提供报警回执，我们才能调取。”
“也就是说，我必须先报警？”
“是的。涉及到个人信息安全和可能的违法行为，我们需要配合警方调查。”
我点点头：“明白了。”
“另外，林女士，关于您征信上的逾期记录，如果确认是他人冒用，银行可以配合出具证明，帮您向征信中心申请异议处理。”
“需要多久？”
“正常流程的话，一到三个月。”
一到三个月。
我年底的房贷可能赶不上了。
但这不重要了。
我出了银行，去了派出所。
报案。
立案。
三个小时后，我拿到了报警回执。
当天下午，我又回到银行。
“林女士，您的报警回执我们收到了。调取资料需要三到五个工作日。”
“好。”
我正准备离开，工作人员突然叫住我。
“林女士，有件事……可能需要提前跟您说一下。”
我停下脚步：“什么事？”
“我们在核查过程中发现，您名下可能不止这一笔贷款。”
我愣了一下。
“什么意思？”
“另一家银行的系统里，也有一笔您名下的贷款记录。金额8万，同样是逾期状态。”
8万。
又是8万。
加上12万，就是20万。
“还有吗？”
“目前我们只查到这两笔，但不排除还有其他渠道的贷款。建议您查一下详细的征信报告，把所有贷款记录都核实一遍。”
我点点头。
“谢谢。”
出了银行，我站在门口，站了很久。
20万。
不是6万。
表姐问我借6万，我没借。
她转头用我身份证贷了20万。
而这20万，可能还不是全部。
我打开手机，给王磊发了条微信。
“帮我查一下，所有银行、所有网贷平台，我名下还有多少贷款。”
他很快回复：“你怀疑不止两笔？”
“银行说还有一笔8万的。”
“操。”
他回了一个字。
“我尽快帮你查。”
我收起手机，看着街对面的人来人往。
脑子里想起表姐那条朋友圈。
“月薪两万，借6万都不肯。”
我笑了。
表姐，你可真行。
6万不借给你，你就偷20万。
甚至更多。
我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妈，有个事得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
“表姐用我身份证贷款的事，不止12万。目前查到的有20万，可能还有更多。”
电话那头，妈妈的呼吸声很重。
“我已经报警了。银行在调取资料。最多一个星期，证据就全了。”
“小晓……”妈妈的声音有点颤，“你真的要……”
“妈，我没别的选择。”我说，“她要是不还钱，我的征信就毁了。我两年半的首付，就白攒了。”
“我……我跟你舅妈说说……”
“妈，你说了没用。”我打断她，“她要是肯还，早还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走法律程序。”
“可是，这样的话……”
“妈，你还记得五年前那5000块钱吗？”
妈妈没说话。
“表姐借了不还，最后舅妈一句‘算礼金’就过去了。这次是20万，你觉得她还会还吗？”
"……"
“妈，我从小到大，什么事都让着她。她抢我玩具，你说她是姐姐让着点。她借钱不还，你说亲戚别计较。”
我顿了一下。
“现在她用我身份证贷了20万，你还让我让着她？”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小晓……妈知道了。”妈妈的声音很低，“你做吧。妈不拦你。”
“谢谢妈。”
挂了电话，我站在银行门口，看着夕阳西下。
三天。
我给表姐的三天期限。
她不会还钱的。
我知道。
但没关系。
三天后，她会知道什么叫做“承担后果”。
三天后。
王磊发来了一份完整的报告。
“你名下一共有四笔贷款。总金额38万。”
38万。
我盯着那个数字，笑了。
“分别是哪几笔？”
“XX银行消费贷12万，XX银行信用贷8万，XX网贷平台10万，XX金融8万。”
“放款账户呢？”
“两笔进了张丽的账户，另外两笔进了一个叫张磊的人账户。”
张磊。
表姐夫。
“办理时间呢？”
“分别是4月3日、4月15日、5月2日、5月20日。”
我看着这几个日期。
4月3日是清明节，我把身份证借给表姐取快递。
之后的日期呢？
我想了一下。
4月15日，我回城里上班，身份证应该在我手上。
“4月15日之后的贷款，是怎么办的？”
“线上人脸识别。”王磊说，“但是……”
“但是什么？”
“人脸识别的照片，跟你不太像。”
我愣了一下。
“什么意思？”
“我对比了一下，办理贷款时的人脸照片，五官有点模糊，但轮廓跟你不太一样。”
“你的意思是……”
“可能用了照片合成，或者是找人冒充。”王磊顿了一下，“这个已经涉及到诈骗了。”
我沉默了几秒。
“证据能保留下来吗？”
“我截图保存了。到时候可以提供给警方。”
“谢谢你，王磊。”
“别客气。”他犹豫了一下，“小晓，你表姐这个事……你真的要闹到底？”
“她用我的身份证贷了38万。”我说，“不是我要闹，是她把我逼到这个份上了。”
“那你小心点。这种事，有时候会牵扯到很多。”
“我知道。”
挂了电话，我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数字。
38万。
表姐和表姐夫，一共用我的身份贷了38万。
逾期不还，全上了我的征信。
如果我不报警，这38万就是我的债。
我花了两年半攒下的48万首付，还不够还这些债。
我打开微信，找到表姐的对话框。
三天时间到了。
她没有主动联系我。
我也没有再联系她。
因为，没有必要了。
下午，我去了趟银行。
贷款办理时的详细记录已经调出来了。
“林女士，这是您要的资料。”
工作人员递给我一个文件袋。
我打开看了一眼。
办理IP地址。
绑定手机号。
放款账户。
人脸识别照片。
甚至还有贷款办理时的银行监控截图。
监控里的人，穿着一件花色上衣，戴着口罩和墨镜。
但是，她露在外面的发型，和她手上的那枚戒指，我太熟悉了。
那是表姐。
“林女士，这些资料您都可以带走。”工作人员说，“另外，根据您提供的报警回执，银行会配合警方进行后续调查。”
“谢谢。”
我收好资料，走出银行。
站在门口，我拨通了派出所的电话。
“你好，我是林晓，之前有一个报案……”
“林女士，您的案件我们已经在调查了。目前需要您配合提供一些额外的证据。”
“我这边有新的证据。”我说，“我名下不止一笔贷款，一共有四笔，总金额38万。”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您方便到所里来一趟吗？”
“好。我马上过去。”
我挂了电话，打了一辆车。
去派出所的路上，我给表姐发了一条微信：
“表姐，三天到了。你还有话要说吗？”
她秒回。
“林晓，你真的要告你表姐？你不怕被家里人戳脊梁骨？”
“38万，你们贷了38万。”我回复，“表姐，你不怕坐牢吗？”
那边沉默了几十秒。
然后，她发来一条语音。
“林晓，你听着，你别给脸不要脸。我是你表姐，用你身份证怎么了？你爸妈还得管我叫姐呢！你敢告我？你看看舅妈、看看你爸妈，谁会站你这边！”
我把语音保存了下来。
然后回复她：
“谢谢表姐。这条语音我录下来了。”
那边再也没有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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