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婚礼,有时候不是喜庆,而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豪赌。
公元1665年的紫禁城,一场大婚的红绸背后,藏着少年天子最冷酷的盘算。
这盘棋的输赢,决定了谁才是大清真正的主人。
要把这事儿说清楚,得把时间往前倒腾。
玄烨这个皇帝,打小就没过几天舒坦日子。
他爹顺治爷,一颗心全扑在董鄂妃身上,对自己这个三儿子,基本上是放养状态。
更要命的是,玄烨刚出生没多久就得了天花,在那个年头,这玩意儿跟催命符差不多。
为了不“污染”了宫里头的贵人,他被扔出宫外,由个奶妈看着,自生自灭。
谁也没想到,这孩子命硬,居然挺过来了。
脸上留下的几个浅坑,反而成了他命大的证据,后来还阴差阳错地帮他坐上了龙椅,因为得过天花的人不会再得,在当时看,这可是当皇帝的一大优势。
可福气并没跟着来。
八岁那年,爹没了;没过两年,亲娘也走了。
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连爹娘的怀抱都没怎么感受过,就被推上了那张冷冰冰的龙椅。
底下坐着的,是四位手握大权的辅政大臣,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四个人里头,鳌拜的气焰最嚣张。
他仗着自己战功赫赫,是“满洲第一勇士”,越来越不把小皇帝放在眼里。
起初还有个老成持重的索尼能压他一头,可索尼年纪大了,开始有意无意地往后躲,这下可好,鳌拜彻底没了顾忌。
朝堂上,他看谁不顺眼就收拾谁,安插自己的人,搞得跟自家后院似的。
皇帝下的命令,他想听就听,不想听就当耳旁风。
那几年,紫禁城里的人都知道,坐在龙椅上的只是个摆设,真正说了算的,是那个瞪着眼睛、嗓门洪亮的鳌拜。
十四岁的玄烨,在这种憋屈日子里熬了六年。
他嘴上不说,心里跟明镜似的。
再这么下去,这皇帝就真成个空架子了。
他必须拿回权力,而拿回权力的第一步,就是向所有人宣告:我长大了,可以亲政了。
在那个年代,皇帝大婚,就是亲政的信号。
所以,选谁当皇后,就成了他打响反击战的第一枪。
他心里早有人选了,就是辅政大臣索尼的孙女,赫舍里氏。
这消息一放出去,鳌拜那边立马就炸了锅。
他们成群结队地站出来反对,理由找得冠冕堂皇:说赫舍里氏是庶出,身份不够金贵,配不上中宫之位。
这话说得挺好听,可谁不知道他们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紧接着,鳌拜就亮出了自己的底牌:他上奏皇上,推荐自己的女儿当皇后,那丫头那会儿才八岁。
这招够狠的。
要是真让鳌拜的女儿当了皇后,他鳌拜就从一个权臣,摇身一变成了国丈。
到时候,皇帝就是他女婿,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玄烨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了。
面对鳌拜的步步紧逼,玄烨没慌。
因为他背后还站着一个人,他的祖母,孝庄太后。
这位老太太在政治风浪里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什么阵仗没见过。
祖孙俩心里都清楚,什么庶出不庶出的,都是借口。
这根本就不是在选媳妇,而是在拉帮结派,重新划分朝堂上的势力范围。
选鳌拜的女儿,等于自己给自己脖子上套绳;选赫舍里氏,虽然是一步险棋,但也是唯一的活路。
赫舍里氏背后站着的,是整个索尼家族。
索尼虽然老了,可他是开国元勋,在满洲贵族里的威望,是鳌拜拍马也赶不上的。
他家里的子侄、门生,在朝廷里盘根错节,是一股谁也不敢小瞧的力量。
索尼称病不怎么上朝,其实就是在表明一种态度:权力这东西,我差不多了,该还给皇帝了。
现在皇帝要娶他孙女,等于是正式向索尼家族发出结盟的邀请。
只要这门亲事一成,索尼这股一直沉默的力量就会被彻底激活,形成一个最坚固的“反鳌拜联盟”。
有孝庄在背后撑腰,十四岁的玄烨顶住了所有压力,拍板定案,就选赫舍里氏。
这场婚礼办得极其隆重,但所有人都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那不是嫁娶的喜气,而是兵临城下的杀气。
当赫舍里氏的凤轿被抬进紫禁城的那一刻,就等于宣告了鳌拜一手遮天的日子,快要到头了。
有意思的是,这么一桩从头到脚都充满了政治算计的婚姻,最后却长出了爱情的果实。
赫舍里氏不是那种只懂争风吃醋的后宫女子,她知书达理,温柔贤淑。
她给那个从小缺爱的少年皇帝,带来了他从未体验过的家庭温暖。
在外面,玄烨是与权臣周旋的孤单君主;回到坤宁宫,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丈夫。
那座宫殿,成了他在波涛汹涌的政治斗争中,唯一可以喘口气的地方。
婚后没多久,赫舍里氏生下了嫡长子承祜,玄烨高兴得不得了。
可惜好景不长,这孩子没养大就夭折了。
赫舍里氏伤心过度,一病不起。
玄烨心疼得不行,把朝政大事都暂时搁下,天天守在皇后身边,轻声细语地安慰她,陪着她一起走出了那段最黑暗的日子。
一个帝王能做到这份上,在历史上也找不出几个。
当然,感情归感情,正事也没耽误。
有了索尼和赫舍里家族这个稳固的大后方,玄烨开始了他的最后布局。
他找了一帮和他年纪相仿的王公贵族子弟,天天在宫里头练习“布库”,也就是满族人的摔跤。
这事儿传到鳌拜耳朵里,他压根没当回事,只觉得是小皇帝贪玩,不务正业。
他做梦也想不到,这群在他眼里只知道打打闹闹的半大孩子,就是玄-烨为他准备的催命符。
等到时机一成熟,玄烨找了个借口把鳌拜召进宫。
鳌拜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那群“摔跤小子”就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把他按倒在地。
这位威风了一辈子的“满洲第一勇士”,就这么窝囊地被一群孩子给拿下了。
拔掉了鳌拜这颗钉子,康熙的时代才算真正开始。
几年后,赫舍里皇后再次怀孕,拼尽全力为康熙生下了第二个嫡子胤礽。
但她自己,却因为难产,在生下孩子后几个时辰就撒手人寰,那年她才二十一岁。
康熙的天,塌了。
他失去的,不只是一个皇后,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知己,是那个在他最无助时给了他力量和温暖的女人。
巨大的悲痛之下,康熙做了一个震惊朝野的决定:把刚出生还在襁褓里的胤礽,破格册立为皇太子。
他把对妻子所有的爱和愧疚,都加倍补偿到了这个儿子身上。
他亲自教太子读书,手把手地写字,把自己童年缺失的所有父爱,都毫无保留地给了胤礽。
康熙帝力排众议,将尚在襁褓中的胤礽册立为皇太子。
许多年后,也正是这位父亲,亲手废黜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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