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战役后,国民党能征善战的老兵几乎损失殆尽,虽还有百万之众的架子,但战斗力已严重下滑。
渡江战役后,解放军一路堪称势如破竹,基本没遇到什么抵抗,因此全体上下都有些轻敌,认为追击之路不会有什么麻烦。
可没想到的是,四野49军146师在湖南青树坪遭遇了桂系精锐的埋伏,部队伤亡惨重,这是给全军来了一记闷棍,用血的教训告诫大家千万不要大意。
战后桂系首领白崇禧激动地召开发布会,当着一众记者的面表示歼灭了146师、获取大胜利。可事实上146师是遭遇了重创,却远没达到被“歼灭”的地步。
亲历此战的连指导员夏发晚年回忆,“青树坪打得很凶,我们真是打急眼了,不过敌人也够脓包的。”他为何会如此评价?
1949年8月,程潜、陈明仁在长沙起义后,四野进入湖南,此时白崇禧仍有大量部队盘踞在湘省,我40军、46军、49军奉命从三个方向南下。
8月8日,49军146师从益阳出发,两天后先锋436团抵达了宁乡。此处有国民党79军新2师五千余人,大多为新兵,战斗力不强。
根据这一情报,436团未等主力跟进,就于8月10日黄昏发起进攻,短短一天后顺利解放宁乡。436团没有停下脚步,清理完敌人后就继续前进,等146师主力抵达宁乡时,436团已经靠近宝庆。
两部脱节严重,如果放在战局僵持之际,这已经很冒进、很危险,好在国民党军此时机动部队不多,并没有趁机进攻436团。
宝庆、衡阳是白崇禧重点防御区域,146师师长王奎先担心麾下遭遇埋伏,下令主力加快脚步,终于在8月13日跟436团会师。
次日,146师展开对永丰的进攻,短短两个小时就成功解放,436团作为主攻,所获战果颇多。全军上下气势如虹,准备再接着打,获取更多胜利。
不过四野司令部此时通过情报系统得知,白崇禧的主力部队已经抵近永丰以南地区,正准备对我军突出部实施反击。
为避免遭遇不必要的伤亡,四野司令部给前线各军下达停止追击命令,要求等主力抵达后再一同前进。
其他的40军、46军等部都执行到位,开始就地短暂休整。49军军长钟伟一开始也是要求麾下各师先停下来等一等,追得正兴起的146师不愿意。
一来立功心切,二来他们通过在永丰抓获的俘虏得知,敌97军和103军正在往界岭方向活动,这股溃军没有多少战斗意志,应及时拦截。
所以146师接连发出两封电报,向49军汇报情况的同时,希望附近的145师向自己靠拢,一同堵住敌两个军。145师师长是温玉成,他对敌情的判断与王奎先不同。
经过分析,温玉成觉得部队急行军后很疲惫,距离界岭又不算近,赶过去能不能堵上不好说,如果敌人有策应,那还会很危险。所以温玉成也给军部发去电报,表示“未查明情况,似不宜轻进”。
只不过钟伟是个爱冒险的人,在东北时就违抗命令打靠山屯一举成名,此时他想到的也是前线指挥员会更清楚实际情况,因此就给到146师支持,回电“同意146师向界岭前进,145师跟随进至青树坪”。
有军长的肯定,146师更是激动,迅速向界岭、青树坪挺进。为加快速度,他们将438团留下来收容伤员、维护地方秩序,只有436团、437团勇猛向前。
虽然说兵贵神速,但这个部署明显有些托大,即便敌人没有其他增援,好歹也是两个军。只派遣两个团就准备歼灭两个军,太过于轻敌了。而现实已经无数次证明,轻敌会付出血的教训。
8月15日,437团在单家井与敌人小股部队遭遇,经过交战,我方敏锐地发现了不正常。
眼前的敌人跟想象中不一样,虽然并没有抵抗得很坚决,看起来战斗力不强,但撤退时没有像之前那些敌人般四散逃命,反而收拢得很紧,退而不溃,我军无法实施有效歼灭。
并且在追击的过程中,可以看到一些新修建的工事,远处还隐隐能看到灯光,这些情况,都不是一般敌人能做到的。
王奎先得知这些信息后叫停了在前进的部队,然后召集干部开会,想听听大家的意见。众人有的认为不能耽搁,要继续追,已经看到敌人工事的痕迹,说明敌人也在抢时间,如果等他们在下一线构筑好防御线,进攻就更难了。
有的却说这敌人的迹象就是在吸引我们过去,很可能前方就有张网,不如等待145师赶到再一并追击。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即便遭遇埋伏也能打出去。
他们都不具备上帝视角,又说的都有道理,因此两种意见的支持者几乎各占一半,谁也说服不了谁。王奎先见状,就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即追还是追,但减缓速度,以便尽快跟145师会合。
随后他调整部署,让437团在前,师直属部队居中,436团垫后。这时候兵力不足的弊端就体现出来了,三部正好一字行进,能勉强维持阵型,但分不出兵力搜索排查。
如果带上了438团,那完全可以调动一部去两翼侦察策应,有危险也能更早反应。可惜啊可惜,后来正是两翼的伏兵让146师吃了大苦头。
当先锋437团1营进入界岭,由于连日来的胜利,他们非常大意,没有及时向两侧高地侦查,导致进入山沟后,被伏兵打得有些措手不及。
437团主力听到枪声迅速接应,146师师长王奎先以为是抓住敌方主力,命436团赶去夺取两侧高地,师直属部队也扑过去,双方混战在了一起。
由于敌人居高临下,地势又相当崎岖,导致这一战打得非常艰苦。
据436团1营1连指导员夏发回忆,当时1营奉命攻打左翼高地,敌人拼命投掷燃烧弹,又用机枪疯狂扫射,每前进一步,我军就要付出血的代价。
但大家都打急眼了,没有人退缩。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不拿下高地,兄弟部队437团就完了。所以每个人都拼命往上冲,最终成功将阵地夺了下来。只是,战斗仍未结束。
通过俘获的敌副营长得知,这部敌人是46军236师707团,白崇禧已在周围布置了大量精锐,准备包围孤军深入的146师。
王奎先立马下令收缩兵力,抓紧时间加固敌构筑的工事,准备接下来的战斗。他做了一定心理准备,只是没料到,敌人来得那么多那么猛。
8月16日,桂系4万余人完成了对146师的合围,白崇禧派出飞机、坦克助战,全力向146师进攻。激战至下午,146师伤亡过大,只能再次收缩,将兵力集中在几个重要高地。
当时146师电台损坏,兵团、军部都无法与之联系,也意识到出了问题。49军147师接到命令后迅速向青树坪靠拢,与桂系阻援部队交火后,将获取的情报信息汇报给钟伟:
“桂系计有三个师的兵力及坦克、炮兵、空军等辅助兵种支援,已对被围的146师形成三面合围的钳形攻势。”
只是147师主力尚远,没办法撕开口子。相距最近的145师连忙加快脚步赶来接应。
8月17日,桂系军队再度发起猛烈攻势,双方围绕着塔子山高地展开拉锯战。原本驻守在此的146师438团1营激战两天,几乎拼光,到17日下午4时,塔子山主阵地被桂系夺去。
此时146师几乎两天没合过眼,众人疲惫不堪,438团硬是组建了最后的预备队,连炊事员也上了,才艰难夺回塔子山。一直坚持到天黑,桂系的攻势才缓慢下来。
这天晚上,145师的主力援军也赶到了,双方合力撕开一个口子,146师得以撤退。此时敌人仍咬得很紧,我方只能且战且退,145师为此也付出了不小伤亡。
事后统计,此战我军毙伤俘敌700余人,自身则损失了1200余人,是南下以来的大败仗。军长钟伟、师长王奎先等人为此都做了深刻的检讨。
不过凡事都有多面性,客观来讲,这次失败并未影响到全局,正如《亮剑》楚云飞所说,青树坪只是国军大溃败中的一个小小胜利,白崇禧动用手里最精锐的部队,却连解放军的一个师都没吃掉,困兽犹斗罢了。
149师的连指导员夏发回忆时除了凶险外,也提及“敌人也够脓包的,如果双方角色对调一下,那么第7军肯定会被打的全军覆没”。
这话也不假,149师并非四野头等主力师,第7军却是桂系最强军,以最强军伏击我非头等师的两个团,三倍以上兵力血战两天都无法全歼,已能看出双方阵营战斗力相差巨大。
此战倒是给四野提了个醒,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接下来全军重整心态,成功在衡宝战役将桂系主力打垮。白崇禧原本吹嘘的“全歼”,对象成了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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