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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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前言

古人云:“史笔如刀,可断是非;史墨如雾,能遮真相”。翻开二十四史里的《明史》,常能读到这样的矛盾,有些帝王明明在危局中力挽狂澜,却被笔锋轻描成庸碌;有些决策明明救了帝国一命,却被纸页折叠成过失。

比如明朝有位皇帝,他接过的是土木堡之变后千疮百孔的烂摊子:皇帝被俘、边军尽失、瓦剌大军兵临北京城下,大明差点步北宋靖康之耻的后尘。

他咬着牙抗住了压力,不迁都、不议和,调兵遣将打了一场比朱棣北征更狠更准的北京保卫战,随后用十六年时间补全了明朝的三大致命漏洞,把摇摇欲坠的帝国重新扶上正轨,生生为大明续了160年国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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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是这样一位续命皇帝,在满清修撰的《明史》里,却成了贪恋皇位信任奸佞的昏君,他的战功被归给了大臣,他的治绩被抹成了平庸,连死后的庙号都被褫夺,差点在史书中消失。

那这位昏君是谁呢?他又为什么被说成昏君呢?今天老达子就来跟大家聊俩~

昏君帽子怎么来的?

昏君帽子怎么来的?

作为二十四史里最后一部官修史书,《明史》的修撰堪称百年工程:从顺治二年(1645年)开馆,到乾隆四年(1739年)定稿,前后耗了94年。

修史的人里,既有张廷玉这样的满清重臣,也有戴名世这样的汉族文人,但核心逻辑只有一个:为满清统治服务,既要承认明朝的正统(不然满清入关就是乱臣贼子),又要证明明朝活该灭亡(不然满清取代就是侵略)。

在这套逻辑下,明朝皇帝被分成了两类:一类是可以捧的(比如崇祯,捧他勤政却无力回天,佐证明朝气数已尽);一类是必须踩的——比如朱祁钰。

因为他太能打能治了,土木堡之变后,皇帝被俘、边军尽失、瓦剌兵临北京,他愣是把摇摇欲坠的明朝拽了回来,这种再造之功太扎眼,要是承认他是圣君,那满清入关取代明朝的合理性何在?

于是,《明史》里的朱祁钰,成了一个矛盾体:

《景帝本纪》开头先虚晃一枪夸他:“当倥偬之时,奉命居摄,旋王大位以系人心强寇深入而宗社乂安,再造之绩良云伟矣”,先承认他救了明朝,但笔锋一转,立刻把重点拽到私德上:“汲汲于易储,南内深锢,朝谒不许,恩谊恝然终于舆疾斋宫,小人乘间窃发”。

翻译过来就是:急着换自己儿子当太子,把哥哥英宗软禁在南宫连面都不让见,没亲情,最后生病时被小人搞政变,没善终。

更绝的是,《明史》悄悄把朱祁钰的核心功绩,转移给了大臣。比如北京保卫战:

明明是朱祁钰拍板不迁都,明明是他直接任命于谦为兵部尚书、授权调兵22万列阵九门,可《明史・于谦传》里却写成,谦厉声曰:”言南迁者,可斩也!京师天下根本,一动则大事去矣!王是其言,守议乃定”。

把不迁都的决策说成是于谦倒逼的,明明是朱祁钰支持于谦分兵拒敌,《明史》却写成谦统筹全局,号令明审,把皇帝的拍板权弱化成点头机器。

至于贪恋皇位的帽子,《明史》更是抓着不放:朱祁钰把英宗从瓦剌接回来后,软禁南宫,《明史》里写“南宫锢帝,不得与外廷通群臣请朝英宗,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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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事实上,当时瓦剌还在边境骚扰,明朝刚从土木堡的阴影里爬出来,要是放英宗参与朝政,轻则朝局动荡,重则再演靖难之役。

朱祁钰的做法,本质是稳政治,但《明史》却把这说成不仁不义,用恩谊恝然(没亲情)这样的词,把他的政治理性抹成个人私欲。

到最后,《明史》里的朱祁钰,变成了有功劳但没品德有能力但没格局的可惜之人,连昏君都不算,只是个不合格的皇帝。

那真实的朱祁钰到底是什么样呢?

那真实的朱祁钰到底是什么样呢?

破釜沉舟的战略决心

真实的朱祁钰打起仗来,一点也不逊色于朱棣,这事得先从一个让明朝人谈之色变的时间点说起,那就是正统十四年(1449年)十月。

这年八月,英宗朱祁镇带着20万精锐(占明朝京军的80%)亲征瓦剌,结果在土木堡被围,全军覆没,自己也成了俘虏。消息传到北京,朝堂上哭成一片:有人提议南迁南京(重演北宋靖康之耻),有人主张割地求和,甚至连皇太后都开始收拾行李。

此时的明朝,比朱棣当年面对的靖难之役更危险,朱祁钰接手的,是皇帝被俘、边军尽失、都城暴露的死局。

朱祁钰的北京保卫战,是拿着仅剩的家当赌命,他手里只有10万残兵(京军剩下的20%),加上从外地调的12万援兵(多是临时拼凑的地方军),总共22万杂兵,要对抗瓦剌的10万精锐骑兵(也先的主力)。

换作一般皇帝,早吓瘫了,但朱祁钰的反应,比朱棣还狠:

第一步,砍了南迁派的脑袋,当徐珵(后来的徐有贞)跳出来说星象有变,宜南迁时,朱祁钰没跟他废话。《明实录・景帝实录》卷一载:“帝厉声曰:敢言南迁者斩!”直接把逃跑的选项从朝堂上抹除。

第二步,下令关闭北京九门,让22万明军列阵城外(而不是龟缩城内),这意味着:如果明军输了,皇帝和大臣连守城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被瓦剌屠城。用于谦的话说,这叫背城一战,置之死地而后生。

第三步,把生杀大权给了于谦,他直接任命于谦为兵部尚书兼总督京城内外兵马,下诏一应调遣,悉听便宜行事。换句话说,于谦可以先斩后奏,甚至能调动皇帝的亲军(神机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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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钰刚即位3天,就把帝国的命门塞给了于谦,不是他信任奸佞,是他比谁都清楚:此时的明朝,需要的是能打胜仗的人,不是讲规矩的人。

精准戳死瓦剌的命门

精准戳死瓦剌的命门

瓦剌的优势是什么?骑兵野战。也先的如意算盘是,用英宗当人质,骗开北京城门,或者引明军出城野战,然后用骑兵冲散明军,就像土木堡那样。

但朱祁钰和于谦,精准看穿了瓦剌的弱点:瓦剌不擅长攻城,更耗不起持久战。

于是他们制定了以静制动,以火制骑的战术:

第一步,诱敌野战,把明军列在九门外(比如德胜门、西直门这些关键节点),故意露怯。瓦剌果然中计,派骑兵冲击德胜门,结果钻进了于谦设的火器阵:神机营的火铳、火炮齐发,炸得瓦剌骑兵人仰马翻。

《明实录・景帝实录》卷九载:(十月十一日)瓦剌兵犯德胜门,于谦令神机营设伏,遣小股兵诱敌,敌至,火器齐发,斩首万余级,也先弟孛罗、平章卯那孩皆死。

第二步,断其粮道,瓦剌的粮草靠抢,朱祁钰派石亨率军偷袭瓦剌的后路粮营(在居庸关附近),烧了他们的辎重,也先本来想速战速决,结果变成没饭吃的饿兵。

第三步,围点打援,当瓦剌转攻西直门时,朱祁钰让守军诈败,引瓦剌骑兵进入明军的步兵方阵(用长枪、拒马桩围起来),然后用弓箭和火器点名。

《明史・石亨传》载:(西直门之战)亨率大军继至,前后夹击,瓦剌大败,斩首数千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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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战止战的后续反击

以战止战的后续反击

朱祁钰的北京保卫战,是把瓦剌打服为止,他不仅守住了北京,还反手给了瓦剌三记闷棍:

  1. 收复边关,景泰元年(1450年),朱祁钰派石亨、杨洪率军出塞,败瓦剌于大同、宣府,收复了土木堡丢失的边关重镇(比如怀来、永宁);
  2. 断其外援,瓦剌之所以能崛起,是因为勾结明朝的蒙古降将(比如也先的岳父阿鲁台)。朱祁钰下令诛杀所有通敌的蒙古降将,并关闭了互市(停止向瓦剌卖粮食、铁器),瓦剌本来就靠抢过日子,没了互市,只能吃土。
  3. 逼其送回英宗,也先本来想用英宗换土地,结果朱祁钰说:朕已经是皇帝了,要哥哥回来可以,但别想拿他换任何东西。等到瓦剌被明军打怕了,也先只能乖乖送回英宗。

景泰元年八月,英宗回到北京,瓦剌再也不敢扣皇帝了。

史笔里的藏功

史笔里的藏功

《明史・于谦传》里说谦统筹全局,号令明审,把北京保卫战的功劳归给了于谦,但事实上,没有朱祁钰的拍板,于谦连调兵的权力都没有。

比如《明实录・景帝实录》卷一载:“(景泰元年十月)帝命于谦提督各营军马,都御史杨善等协理军务,仍令于谦总督京城内外兵马,一应调遣,悉听便宜行事。”

这是朱祁钰直接下的诏,不是于谦争取来的。
再比如《明实录・景帝实录》卷八载:“(十月十日)帝御午门,亲阅诸军,谕之曰:今瓦剌犯边,朕亲率尔等御敌,有功者赏,退缩者斩!”

这也是朱祁钰在战前动员,不是于谦的演讲。

老达子说

老达子说

翻完《明实录》里朱祁钰的最后一道诏,那是他病重时,还在批“边镇粮饷”的折子,字里行间都是“赶紧发,别让士兵饿肚子”的着急。那一刻,他不是被软禁的皇帝,不是被抹黑的昏君,只是一个怕国家再出事的老头子。

不管《明史》怎么写,历史会记住他的背影:在土木堡的废墟上,他扛着明朝,走了 16 年,让这个王朝,又活了 160 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