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堵墙,隔开了两个时空。

公元4世纪,一个叫李柏的官员写完公文,随手把草稿揉成一团塞进了墙缝。

1600年后,1909年的春天,一个18岁的日本和尚用一根枯树枝,把这个纸团从墙缝里掏了出来。

那一刻,中国历史上最早的纸质信件实物,换了国籍。

这个年轻人叫橘瑞超。

他不是来沙漠里参禅悟道的,他是来“寻宝”的。

他身上的袈裟,是他最好的通行证。

他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是他最厉害的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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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孤身一人站在楼兰古城的废墟里,看上去就像个迷路的孩子,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要找什么。

故事得从他的老板说起,一个叫大谷光瑞的人。

这位大谷先生可不简单,他是日本净土真宗西本愿寺派的头儿,第22代法主,家里跟日本皇室的关系好得跟串门一样。

20世纪初那会儿,全世界的洋人都在往中国跑,特别是往大西北钻。

瑞典人斯文·赫定找到了楼兰古城,英国人斯坦因从王道士手里连蒙带骗弄走了整整几车敦煌经卷。

这些东西运回欧洲,博物馆门口都挤破了头,报纸上天天吹。

消息传到日本,大谷光瑞坐不住了。

他觉得,这场在东方文明腹地展开的文化竞赛,大日本帝国不能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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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能干,我们也能干。

他打出的旗号非常漂亮:“追寻佛教东传之路”。

听着特别神圣,特别有学术范儿。

可实际上,这支披着袈裟的队伍,心里想的跟欧洲那些探险家没什么两样。

从1902年开始,大谷光瑞就组织了第一支探险队,像影子一样潜入了中国的西部。

第一次收获不大,大谷光瑞心里憋着一股劲。

等到斯坦因他们满载而归的消息传来,他彻底急了。

1908年,他派出了第二次探险队,这次下了血本,分成两拨人,南北两路同时行动,务必要搞出点大动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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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瑞超,这个年仅18岁、刚从伦敦留学回来的小和尚,竟然被任命为北路队的队长。

让一个18岁的孩子当队长,去闯世界上最危险的沙漠之一,听起来像是疯了。

但大谷光瑞有他的算盘。

这个橘瑞超虽然年纪小,但骨子里有股狠劲,能吃苦,脑子也活。

更关键的是,他是个僧人。

在那个年代,一个穿着僧袍的日本人,在中国内地行走,远比一个扛着枪、带着测量仪的欧洲人要方便得多,不容易引起地方官府和老百姓的警惕。

橘瑞超就这么带着几个人出发了。

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楼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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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文·赫定已经把坐标公之于众,那里就像一个刚被打开盖子的罐头,虽然赫定和斯坦因都来过,但谁也不相信他们能把里面舔干净。

橘瑞超的任务,就是去捡漏,而且要捡个大的。

进入塔克拉玛干沙漠,那真不是闹着玩的。

白天热得能把人烤熟,晚上又冻得人直哆嗦,没水喝是家常便饭,迷路更是随时会发生。

橘瑞超的表现让所有人大跌眼镜,他完全不像个娇生惯养的宗教子弟,反而像个在沙漠里长大的狼崽子。

他带着队伍,硬是靠着惊人的毅力,一步步挪到了那片传说中的废墟。

眼前的楼兰,就是一片黄土堆,风一吹,呜呜地响,好像有无数的鬼魂在哭。

橘瑞超和队员们立马开始干活,一寸土地一寸土地地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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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一连好多天,除了些破陶片烂木头,什么像样的东西都没找到。

先行者们的手脚太快了,地面上能拿走的东西,基本都让他们给卷走了。

队员们有点泄气,但橘瑞超不这么想。

他有种近乎偏执的直觉,他觉得这座古城里一定还藏着什么。

那些欧洲人眼光高,专挑大件、完整的东西拿,可真正的秘密,说不定就藏在他们看不上的犄角旮旯里。

他的目光最终锁定在一处叫“三间房”的遗址上。

这里看起来像是个古代的衙门,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这里已经没戏了的时候,橘瑞超注意到一堵快要塌了的土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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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上有一道裂缝,很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别人看来,这就是风吹日晒留下的痕迹,但在橘瑞超眼里,这可能是个储藏点。

古代人怕东西丢失或者被人偷,有时候会把重要的玩意儿塞进墙缝里。

他找来一根干树枝,蹲下来,开始在那道缝隙里小心翼翼地往里捅、往外勾。

这个动作他重复了很久,很有耐心,就像一个钓鱼佬在等鱼上钩。

终于,树枝的尖端似乎勾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

他心里一紧,慢慢地把那个东西往外拉。

一个干巴巴、皱成一团的纸疙瘩被带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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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屏住呼吸,用指尖极其轻柔地把这个纸团一点点展开。

就在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昏暗的日光下,纸张虽然又黄又脆,但上面用毛笔写的汉字,一笔一划都清清楚楚,字里行间的力道,隔着1600年都能感觉到。

橘瑞超可能当时还不能完全理解这东西的全部价值,但他知道,他赌对了。

这个被前人随手扔掉的“垃圾”,分量比他之前找到的所有东西加起来都重。

这就是后来震惊整个东方学界的《李柏文书》。

这玩意儿一被带回日本,整个学术圈都炸了锅。

它为什么这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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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它是“活的”。

以前咱们看史书,知道魏晋南北朝那会儿的人已经用纸写信了,但那都是书上写的,谁也没见过实物。

这封信一出来,直接把中国有据可考的纸质信件实物,一下子往前推到了公元4世纪。

这就好比以前只在传说里听过龙,现在突然有人从地里挖出一条完整的龙骨架,历史一下就从文字变成了可以触摸的现实。

其次,它讲的是“国家大事”。

这封信是当时西域长史李柏写给焉耆王的公函草稿。

信里说的都是军国要事,比如军队要换防了,粮草怎么调拨,还有怎么敲打一下那些不听话的地方势力。

就这么几行字,把当时中央政府是怎么管理西域边疆的,活生生地给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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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比史书上那些干巴巴的记载要生动、直接得多,是第一手的绝密档案。

最后,它本身就是一件“艺术品”。

这封信上的字,正好是汉字从隶书往楷书转变时期的风格,写得非常潇洒,既有隶书的古朴,又有楷书的规整,还有行书的流畅。

对于研究中国书法史和汉字演变的人来说,这东西简直就是个活化石,能亲眼看到字体演变的瞬间。

这件集历史、政治、艺术三重价值于一身的文书,被大谷光瑞当成了心肝宝贝。

后来,这件文物被日本政府定为“重要文化财”,也就是国宝级的玩意儿,现在就藏在京都的龙谷大学图书馆里,成了他们的镇馆之宝

橘瑞超后来又多次进入中国探险,带走了大量的文物

这个18岁就一战成名的年轻人,一生都和中亚探险捆绑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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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份《李柏文书》,那张被李柏随手塞进墙缝的废纸,从此就留在了异国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