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三年的那晚深夜，李善长的府邸突然被火光照亮。76岁的韩国公望着家谱的最后三页变成灰烬，转头对妻子说了句啥，然后让三个儿子赶紧连夜出城。天一亮，锦衣卫就把李府包了个严严实实。这位曾经陪朱元璋打天下、建国功劳显赫的开国元勋，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究竟作出了怎样的抉择呢？
半夜密谋，一次扭转人生的决定
洪武二十三年正月初二，夜色浓得几乎融不化。在南京城东南角的李府巷内，韩国公府邸灯火通明，亮得刺眼。76岁的李善长静静坐在书房里，面前摆着李家三代人的族谱，一字一句都夹杂着家族的沉淀与故事。
那从侧门进来的穿着锦衣的家伙，李善长一眼就认出他来。是胡惟庸，现任左丞相，还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老乡。十年前，李善长退休，那个位置也是胡惟庸接的。而且两家还有亲戚关系，胡惟庸的侄女嫁给了李善长弟弟李存义的儿子李佑。
胡惟庸一进门就跪下，声音有点哆嗦。这位平常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左丞相，现在脸色都慌张了。李善长赶紧打发走仆人，屋里就剩两个人了。胡惟庸低声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李善长听完之后，脸色变了好几次。他跟着朱元璋打了三十多年，从滁州一直打到南京，历经汤火，最终成了开国的第一功臣，封为韩国公，见识过不少风浪。这次眼前这个方案，风险可真是挺吓人的。
李善长摆摆手，直接说不。胡惟庸不服气，跑了好几趟，还是没说服他。李善长就是不肯让步。后来胡惟庸换了个法子，派李存义来劝，李善长叹了口气，说：“我老了，我死了以后，你们自个儿看着办吧。”这话听着含糊，不是答应，也没完全拒绝。
这事儿就埋下了祸根。洪武十三年正月，胡惟庸案子曝光了。御史中丞涂节和中书省吏商暠上奏朱元璋，说胡惟庸暗中打算谋反。正月初六那天，胡惟庸一家全都被处死，细柳坊的胡家宅第也被夷为平地。
李善长这回算是躲过一劫了。朱元璋想着他开国立下的功劳，就没深究这事。李善长也松了口气，以为这事就此作罢。朱元璋还让他暂时把持御史台的事儿，表面上看起来还挺信得过他的。
到洪武十八年，局势开始变得不一样了。有人举报李善长的弟弟李存义和侄子李佑，指他们和胡惟庸有牵连。朱元璋下令免去他们的死罪，把李存义一家流放到崇明岛。李善长没有去道谢，这一招让朱元璋心里记挂着他。
洪武十九年，明州卫指挥林贤因为倭寇事件被查。严刑逼供下，他招认是胡惟庸派他办事。到了洪武二十一年，蓝玉去讨伐北元，逮住了一个叫封绩的家伙，这人正是当年胡惟庸派去和北元勾结的使者。李善长听见这消息，心头一下沉了，怕得不敢上报。
洪武二十三年，朱元璋得知封绩的事情，锦衣卫便对相关人展开了严厉的审问，牵扯出的事儿越来越多。李善长的家奴卢仲谦被抓后，坦白了许多关于李善长和胡惟庸的交往细节。陆仲亨的家奴封帖木也招供，指控陆仲亨、唐胜宗、费聚、赵庸这些侯爵，都是和胡惟庸串通一气的。
李善长府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仆人们讲话都小声得很，出门办事的人回来都带着一脸慌张。李善长心里清楚，自个儿没多少时间了。
正月初二傍晚，宫里派来一个太监，说是奉了旨意来问李善长的身体情况。李善长心里清楚，这就是最后的关头。太监走后，他叫妻子到书房，还把三个还没成家的小儿子叫了过来。
李善长从书架上拿下族谱，翻到最后三页。这三页写的可是李家近几代的家族关系，谁和谁联姻，谁生了几个儿子，明明白白。李善长把这三页撕下来，扔进了铜盆里。火光把老人的脸映得通红。
李善长盯着火光，语气平静得很。李家的血脉不能断在南京，大儿子李祺是驸马，娶了临安公主，应该能撑住。这三个小儿子得走，族谱烧掉，改了名字和姓，到外地去谋生。李家在定远老宅还有祖业，日后找机会认祖归宗。
三个儿子跪在地上，年纪最小的还不到十岁。李善长给每人准备了一些银子，还写了几封信，让他们各自去找那些可靠的旧交。天一黑，就从侧门出城，各自朝不同方向走，也不知道能走多远。
那天夜里，李府的侧门一连开了三次。三个孩子都穿着平常的衣裳，由一个可靠的老仆护送着，悄悄地从暗夜中消失了。李善长站在院子里直看着，直到最后一个孩子的背影也不见了，他才转身走回屋里。
大清早，锦衣卫就赶来了。
从建国功臣到阶下囚犯
李善长这一辈子里，最得意的事儿就是跟对了人。在元至正十四年，也就是公元1354年，朱元璋攻占滁州的时候，40岁的李善长带着对乱世的厌烦，去拜访这个比自己小14岁的年轻将领。
那时朱元璋还只是郭子兴麾下一名偏将，兵力有限，势力范围也不算大。李善长看了看他，觉得这个年轻人还挺有意思。朱元璋就问他：“现在天下乱成这样，啥时候能算结束啊？”
李善长的话一说，朱元璋顿时觉得眼前一亮。那会儿秦末乱世纷纷扬扬，汉高祖刘邦则是从平民出身，用了五年时间就搅出了一个天下。靠的是什么？就是懂得用人不偏，不乱杀害，赢得人心。眼下元朝乱得一塌糊涂，只要照着刘邦的办法走，想把天下平定个明明白白，真不算难事。
李善长不仅善于出谋划策，还懂得打理后勤。行军作战中，粮草供给可是重中之重。李善长把后勤保障搞得井井有条，从来没有出过差错。朱元璋带兵在前线奋勇作战时，根本不用担心后方的事情。
更难得的是，李善长懂得做人之道。各路将领纷纷前来投靠，他都先仔细考察对方的本领，再向朱元璋推荐。对于新投效的将领，李善长会代表朱元璋表达诚意，让他们心里踏实。有时候出现矛盾，他会主动出面调解，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郭子兴被谗言迷了心思，开始怀疑朱元璋，还想着把李善长抢去帮自己。李善长就是死活不肯走，还眼泪汪汪地说自己只服朱元璋。朱元璋心里牢牢记着他这份忠诚。
到了至正二十四年，朱元璋成了吴王，李善长被任命为右相国。到了吴元年，李善长又被封为宣国公兼左相国。洪武元年，朱元璋称帝，李善长被公认为开国头号功臣，俸禄高达4000石，远远超过刘伯温的十几倍。
李善长提出让朱元璋恢复盐铁专卖，建立茶法，开采矿冶铁，还定了鱼税。这些招数都是在借鉴元朝制度的基础上，去掉那些不好的环节，整出来的。很快，国库就富裕起来，百姓的日子也过得舒服了。
朱元璋巡视开封时，李善长留守南京，处理大小事务都挺着顺心。徐达领军北伐，李善长在后方负责保障军需，从没掉链子。朱元璋表彰功绩，李善长被提拔为太师、中书左丞相，还封了韩国公。地位高得不得了，这样的人就是李善长啦。
洪武三年，李善长被指派负责修纂《元史》，同时编撰《太祖训录》和《大明集礼》。他还负责确认天下山川神祇的封号、册封诸王、授予功臣爵位，大小事务朱元璋都托付给他打理。
李善长退了休，但淮西集团还在那呢。这帮跟朱元璋一起从淮河边打出的小伙伴，势力在朝中盘根错节，根深蒂固。虽然李善长不在位了，威望还是挺高的。胡惟庸接了李善长的位置，也就顺理成章变成了淮西集团的新头面。
胡惟庸和李善长风格完全不一样。李善长办事小心翼翼，胡惟庸却爱出风头。成了左丞相后，胡惟庸开始拉帮结派。那些地方上报来的奏章，只要对他不利的，他立马搁那儿不报。各种捞好处的官员和失意的武将，都跑他门下，往他手里塞金银，帮着他办事儿。
洪武六年，胡惟庸的儿子坐马车在人多的街上跑得挺快，结果从车上摔下来死了。胡惟庸把开车的那人给杀了。朱元璋知道后气得不得了，直接叫胡惟庸去偿命。胡惟庸一听心里就慌了，想着用钱来摆平，可朱元璋不同意他的想法。
胡惟庸这才意识到，朱元璋对自己起了疑心。他开始谋划一些更危险的行动，跟御史大夫陈宁、御史中丞涂节偷偷串通，还联系了一些自己手下的武将，好拉拢他们。他还安排人出海去联系倭寇，派了元朝的老臣封绩去联络北元，本想借用这些外力来做自己的靠山。
这些事还没办成，洪武十三年正月，御史中丞涂节和中书省吏商暠就把消息告诉了朱元璋。胡惟庸、陈宁、涂节当天就被抓住，随即被处死。牵连的人数以千计。
李善长当时觉得自己还能逃过一劫，朱元璋心存旧情，没有追究。于是，李善长依然在南京过着韩国公的生活，他的儿子李祺娶了临安公主，成了驸马都尉。李家名声显赫，旁人都嫉妒得不得了。
洪武九年，朱元璋病了差不多十天没去上朝，李善长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去探望。驸马李祺也整整六天没露面朝见。御史大夫汪广洋和陈宁上书弹劾，说这事儿是对皇帝极不尊重。朱元璋当即削了李善长1800石的俸禄。这其实是个警告，可李善长完全没明白。
胡惟庸案的余波还在持续发酵。洪武十八年，李存义和他父子被揭发。洪武十九年，林贤通涉倭案被查。洪武二十一年，蓝玉逮捕了封绩。事情逐渐收紧，线索一点点串联起来。李善长知道胡惟庸和北元的关系，却没敢举报。这叫包庇，是明知故犯，不配合调查，观望不救，实在是大逆不道。
洪武二十三年四月，李善长想整修府邸，就去找信国公汤和借300名卫士帮忙干活。汤和悄悄把这事儿禀报给朱元璋。应天府有百姓因牵连被准备发配边疆，李善长连着几天不停地替自己的亲戚丁斌等人求情。朱元璋一听火了，直接把丁斌给抓了。
这话成了证据，知道有人谋反不去揭发，就算是帮凶。
血染的李府，开国功臣的落魄归途。
洪武二十三年四月的那个早晨，李府被锦衣卫包围了。李善长穿着平时的衣服，坐在大厅里等着，旁边老婆面色蜡白。长子李祺跑过来了，临安公主也跟着到了。
公主跪在地上哀求着。朱元璋是她的父亲，李善长是她的公公，李祺则是她的丈夫。她一边哭一边说，李善长年纪大了，糊涂了，并不是真心要造反。考虑到他曾经的开国功劳，也为了父女之间的情谊，请您手下留情，饶他一命吧。
朱元璋没被她打动。诏书一下来，简简单单四个字：元勋国戚，明知道谋反却不揭发，犹豫观望心怀叛逆，死罪难逃。李善长被赐死，全家一并株连。
公主不停地求情，才勉强保住了李祺和他俩儿子的命。李祺身为驸马，公主又是朱元璋最偏爱的长女，这才让朱元璋心软了一下。
李善长家里，那场面简直血流成河。妻子、女儿、弟弟李存义全家、侄子侄女、还有远房亲戚，凡是姓李的，跟李家有点关系的，一个都没放过。七十多口人，统统押到刑场，没留半个活口。
李善长都76岁了，从跟着朱元璋打天下起，已经闯荡了36年。从滁州一路到南京，从普通百姓到韩国公，从建立大功到被投入牢狱，李善长走完了自己的人生旅程。
临别之前，李善长回想起那个黑夜。族谱被烧掉，三页纸变成灰烬。三个幼子都走了，分散向城外，生死未卜，能不能坚持住血脉，谁也说不准。只是他愿意赌一把，希望这三个娃能躲过这场劫难。
史料上记载，李善长的妻子、女眷、弟侄等70余人都被杀了，只有他的大儿子李祺因娶了公主得以幸存。至于那三个连夜逃出的孩子，正史没有提到，野史也没有说起。或许他们真的成功跑出了，也许改了名字、换了身份，在某个角落偷偷活了下来。也可能是在半路上被逮回，和家人一同赴死。
胡惟庸这桩案子，前前后后弄死了三万多人。那些开国的大功臣们，陆仲亨、唐胜宗、费聚、赵庸、金朝兴、叶升、丁玉、李伯升、毛麒，一个紧跟一个被宰。李善长作为功臣中的头牌，最后也没能躲过这一劫。
朱元璋其实不单纯是想杀胡惟庸，他的目标是要废掉丞相制度。在秦汉传承的一千多年里，宰相制度一直延续着，可是胡惟庸一死，宰相的职位就彻底被废了。中书省也被撤了，丞相这个位置彻底不存在了，六部直接向皇帝报告。不少皇权因此变得空前强大，再也没人能跟皇帝平分权力。
胡惟庸是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个丞相。李善长成了这场政治风暴中的最大牺牲者，一个是真心想谋反，另一个明知有人谋反却没举报。一个的死是活该，一个的死则算冤枉。
李善长死了一年后，郎中王国用为他鸣冤。御史解缙写了《论韩国公冤事状》，讲李善长跟皇上心意一致，一起打下江山，功劳第一大，年纪那么大了，还要跟胡惟庸 搞这些折腾吗？朱元璋看了这份奏章，也没批示。算是默认了吧，李善长的死，确实挺冤的。
关于民间说法，说李善长把族谱烧掉，让他三个幼子赶紧连夜跑出城去。这事是真是假，难以确认，正史里也没有记载。后来在广西贵港找到了一份李善长的族谱，是在清朝康熙年间由他的八代孙李彬整理的。族谱上写着，李善长曾担任明朝的宰相，他的棺柩经过多次迁移，最终安葬在广西。
李善长的后代在明朝时期也曾担任过官职。他的儿子李芳，在明朝做过官。李家的血脉延续至今，在湖北松滋、广西贵港等地方都还能找到李善长的后裔。有些支系为了躲避祸难，改了姓氏，可也有一些支系还是坚持留着李姓。
洪武二十三年那阵血雨腥风，彻底改变了一个时代。开国的功臣们虽然从战场上挺过来了，但在和平时期却难以幸免。李善长的遭遇，实际上也是那个年代所有开国元勋们的写照。打仗的时候他们是兄弟，登基之后就变成了君臣关系。君要臣死，臣也只能乖乖就范。
那三页烧掉的族谱，那三个夜里匆忙出城的孩子，成了李善长心头的最后牵挂。他能活下来，继续家族血脉，也算是他生命最后一线希望。至于能不能成功，李善长心里明白他也不清楚，只能尽力而为，剩下的交给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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