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一个为国卖过命的功臣扣上“反革命”的帽子,这事听着就透着一股子邪乎劲儿。
但在1952年的湖南湘潭,这件事就这么发生了,主角是唐伯寅将军。
他的人生,就像一场被拦腰斩断的好戏,前半场是金戈铁马,后半场却是一声枪响。
咱们把时间往回倒三年,到1949年的长沙城。
那会儿的长沙,就像一口架在火上煮的锅,锅里的水眼看就要开了,但谁也不知道盖子最后会往哪边飞。
锅里搅和的,是几股道道上的人物。
头一位,是湖南省主席程潜。
这位国民党元老,胡子一大把了,心里头却跟个钟摆似的,一边是跟了半辈子的“党国”,一边是兵临城下的解放军。
他想保住长沙不挨炮弹,也想给自己找条后路,可这步棋怎么走,他自个儿也没谱。
另一位,是坐镇华中的白崇禧。
这位桂系大佬,人称“小诸葛”,算盘打得噼啪响。
他嘴上跟程潜称兄道弟,喊着“湘桂一家亲”,眼睛却死死盯着程潜手里的兵权和地盘。
白崇禧心里门儿清,程潜这老家伙靠不住,随时可能倒戈。
他得想办法把湖南这块地盘攥在自己手里,变成他跟解放军讨价还价的最后本钱。
夹在中间的,是长沙警备司令陈明仁。
黄埔一期的猛将,打仗是把好手,可这政治上的弯弯绕,他有点犯迷糊。
他也想和平,毕竟谁也不想看着家乡父老遭殃,但他又怕起义之后,自己手底下的弟兄们被当成杂牌军给处理了,自己落个没下场。
这三位在明面上掰手腕,暗地里,还有一股力量在悄悄使劲,这股力量的骨干人物,就是咱们开头说到的唐伯寅。
这时候的唐伯寅,身份可不是国军师长了。
抗战一打完,眼瞅着国民党内部那乌烟瘴气,他心灰意冷,脱了军装回老家种地去了。
可这世道,哪容得下一个想过安生日子的人。
1947年,他当年的老战友唐拔找上门来,拉着他干了一件掉脑袋的事——秘密成立“湖南革命行动委员会”,旗号就八个字:“反蒋抗白,和平自救”。
唐伯寅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这位在枪林弹雨里滚出来的汉子,骨子里就见不得老百姓受苦。
他觉得,与其在田埂上干看着,不如再赌一把,为家乡换个太平。
到了1949年,这股地下力量已经滚雪球一样壮大起来。
经中共中央中原局批准,一支番号听着就神秘的部队——“中国人民解放军江南地下第四军”正式成立。
这支军队不在任何官方名册上,却实实在在有近三万条枪,由唐拔当军长。
唐伯寅呢,就被任命为军部直属队指挥官,他手下那帮人,都是他以前带过的兵,或者是在军中威望感召下投过来的,个个都信服他。
这支看不见的军队,成了搅动湖南棋局的那只手。
白崇禧为了架空程潜,先拿程潜的嫡系部队314师开刀。
他往师里安插人,制造矛盾,想把这支部队给拆散了。
师长陈达感觉不对劲,知道再等下去就是死路一条,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跟地下党联系上,决定提前起义。
1949年6月,陈达在岳麓山下拉起了“江南地下第四军第12师”的大旗。
这一炮虽然没打响,队伍很快被白崇禧的重兵打散了,但动静闹得太大了。
它让白崇禧彻底认定了程潜要反,也把程潜逼到了墙角。
白崇禧在长沙搞起了白色恐怖,抓人、封报馆,还跟南京的代总统李宗仁打小报告,要把程潜调走。
这一下,等于把程潜彻底推向了共产党那边。
程潜开始秘密派人跟中共代表谈判,摊牌自己的条件。
另一头,中共方面也通过渠道给陈明仁吃了定心丸,保证起义部队一视同仁,绝不秋后算账。
局势到了最紧张的关头。
白崇禧自以为得计,先把程潜“请”到邵阳软禁起来,自己跑到衡阳去指挥部队,把长沙交给了他觉得还算听话的陈明仁。
他以为这么一来,长沙就稳了。
他哪知道,他这一步棋,正好给对方创造了机会。
就在他等着陈明仁按他的命令,对程潜搞“兵谏”,把人押到广州去的时候,陈明仁把他的密电原封不动地转交给了程潜。
几天之后,程潜、陈明仁联名通电起义。
消息一出,早就潜伏在湖南各地的“江南地下第四军”各路人马,在唐伯寅等人的指挥下,立刻行动起来,占领要地,切断白崇禧部队的退路,确保了长沙城没响一枪就换了人间。
白崇禧的“湘桂联防”大梦,碎了一地。
湖南和平解放,唐伯寅功不可没。
他没站在聚光灯下接受欢呼,而是选择继续留在故乡。
他以为,仗打完了,好日子就要来了。
可历史的脾气,有时候就是这么古怪。
到了1952年的镇反运动中,因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历史旧账和审查中的偏差,这位抗日战场上让日本人头疼的悍将,这位为家乡和平奔走呼号的功臣,被当成“历史反革命”给枪决了。
1952年,枪声响起,将军倒在了自己的家乡。
三十一年后,一份盖着红色印章的文件送到了他的家人手中,为他恢复了起义人员的名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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