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4月20日傍晚,朝鲜三八线附近的鹰嘴梁阵地上,志愿军战士关崇贵盯着天上盘旋的美军F-84战斗机,手指已经扣在了机枪扳机上。
这架绰号"油挑子"的敌机刚扫射完山下的转运队,雪地里散落的担架和鲜血刺得人眼睛生疼。
"班长,再不开枪伤员就全完了!"关崇贵的声音带着颤音,怀里的机枪烫得像块烙铁。
旁边的老班长朱岐山咬碎了嘴里的草根,往机枪弹匣里塞子弹的手也在抖:"你小子疯了?团部黑板上刚写的'对空射击军法从事'!"
话音刚落,又一架F-84带着尖啸俯冲下来,机翼下的火箭弹拖着白烟砸进山沟。
关崇贵看见通信员小张从担架上滚下来,军大衣被打成了筛子。
他猛地把机枪架在石缝上,朱岐山没再说话,默默跪下来帮他压弹链。
"砰!砰!砰!"13发子弹顺着枪管喷出去,橘红色的弹道在暮色里划出弧线。
本来已经拉起的敌机突然像被抽了筋,右翼冒着黑烟歪歪扭扭地往下掉,最后"轰"的一声扎进对面山坳,火球把半边天都烤红了。
朱岐山拍了把关崇贵的后脑勺:"你个愣头青,这下咱们俩都得蹲禁闭室了。"
要说这美军的F-84战斗机,在当时可是块难啃的骨头。
翼展十一米多,飞得比风还快,每小时能飙到九百多公里,机翼下挂的炸弹能把山头掀掉一层皮。
那会儿志愿军哪有什么防空武器,高射炮稀罕得跟宝贝似的,步兵手里的机枪步枪顶天了打五百米远。
团部不让对空射击不是没道理,子弹打不着不说,还容易把敌机引过来端了指挥部。
关崇贵和朱岐山所在的部队刚从长津湖下来,冰天雪地里冻坏的手脚还没好利索,又被调到三八线当"人肉盾牌"。
美军飞机跟苍蝇似的天天来,早上炸炮兵阵地,中午扫运输队,傍晚还要俯冲几圈找找乐子。
战士们挖的交通壕根本不管用,飞机翅膀一斜,子弹就跟铁梳子似的把松树都拦腰截断。
4月20号那天上午,团部通讯员踩着雪沫子来传达命令,黑板上用白粉笔写得清清楚楚:"任何人不准对空射击,暴露火力点者军法从事"。
老班长朱岐山当时就拽着新兵关崇贵说:"记住了,十三发子弹蹭不掉飞机一根毛,别拿小命开玩笑。"
谁也没想到,这禁令刚贴上去六个小时,就被这俩货给破了。
枪声刚落,连长就从指挥部窜出来了,脸冻得通红:"谁让你们开枪的?不要命了!"关崇贵把机枪往地上一杵:"总不能看着伤员被活活打死吧!"朱岐山赶紧打圆场:"连长你看,那飞机不也掉下来了嘛。"
这话倒是没说错,敌机残骸冒着黑烟在山沟里烧得噼啪响,火光把雪都映成了粉红色。
当天晚上,关崇贵和朱岐山就被锁进了弹药库。
黑黢黢的仓库里全是手榴弹箱子,关崇贵抱着膝盖叹气:"早知道要挨枪子,还不如刚才跟飞机同归于尽。"
朱岐山摸着墙上的弹痕笑:"怕啥,咱们好歹啃下块铁,总比当缩头乌龟强。"
谁都没料到,这禁闭室的门第二天一早就被政委踹开了。
原来团部侦察兵去看敌机残骸,在飞行员烧焦的飞行服里翻出了张地图,上面用红笔标着志愿军师部的位置。
师长拿着那张地图直拍桌子:"这俩兵救了咱们整个师!"4月25号师部开庆功会,关崇贵站在台子上还直哆嗦,师长郑三生把一等功奖状递给他的时候,凑到他耳边说:"小子打得好,但下次别这么莽。"
朱岐山站在旁边嘿嘿笑,手里的二等功奖章擦得锃亮。
这事后来在志愿军里传开了,总部还专门编了本《防空作战经验汇编》。
有意思的是,书里没写他俩的名字,只说是"某部两名战士"。
美军那边更离谱,战后报告里硬说这架F-84是被高射炮打下来的,压根不信步兵能用机枪创造这种奇迹。
直到1980年代军事档案解密,关崇贵这个名字才真正出现在史料里。
战争结束后,关崇贵揣着变形的弹壳和汗浸的奖状回了辽宁老家种地。
朱岐山耳朵被机枪震聋了半边,转业去了黑龙江的农场。
1990年丹东纪念馆搞志愿军老兵聚会,俩老头在F-84残骸模型前差点吵起来。
关崇贵拍着玻璃喊:"当时明明是我先瞄准的!"朱岐山梗着脖子反驳:"要不是我给你压弹链,你能打那么准?"周围人都笑,说这俩活宝当年真是拿命在赌。
现在去鹰嘴梁那边,当地老人还会指着山头说,每年清明都能听见机枪响。
他们说关崇贵和朱岐山用十三颗子弹,在雪山上种出了永不凋谢的铁烟花。
那会儿的志愿军真是太难了,没飞机没大炮,全靠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头。
但也正是这种在绝境里敢抗命、敢拼命的血性,才让美军明白,中国军人不好惹。
当年关崇贵就是抱着这么个铁家伙,在零下二十度的雪地里,把天上飞的喷气式战机给揍下来了。
有人说这是运气,可战场上哪有那么多运气。
关崇贵后来在回忆录里写:"当时就想着把飞机打下来,死了也值。"
这种在绝境里迸发出的勇气,大概就是志愿军最厉害的武器。
现在咱们的战机在天上巡逻,再也不用怕别人来欺负了,但永远不能忘了,七十多年前有两个普通战士,用十三发子弹告诉世界,中国人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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