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12月4日，北京的天儿挺冷，但特赦大会的现场热得发烫。
哪怕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记者，也被这一幕整懵了。
刚刚拿到特赦通知书的王耀武，也就是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国民党“山东王”，面对话筒说出的第一个愿望，不是回老家，也不是找老婆，而是蹦出了一句：“我想见粟裕。”
按常理说，刚出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哭爹喊娘，就是找老婆孩子，可这位爷倒好，直接点名要见当年的死对头。
这事儿吧，在当时那是相当炸裂。
要知道，把你十几万大军打没了、让你蹲了十年大牢的人就是粟裕啊。
正常人躲都来不及，他倒好，上赶着要见面。
其实很多人不知道，这两人之间，那是真正的相爱相杀，这局棋，他们下了整整25年。
把时间条拉回到1934年，安徽谭家桥。
那时候的粟裕还不是后来那个让蒋介石都头疼的“战神”，手里的牌烂得不行，几百号残兵败将，被王耀武的补充第一旅追得满山跑。
那场仗，红军输得那是相当惨，名将寻淮洲牺牲，方志敏被抓，粟裕是带着伤员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王耀武赢了，但在打扫战场的时候，这哥们儿心里却咯噔一下。
他发现这支被打散的红军，撤退的路线极其刁钻，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就像老猎人看到了狼崽子，王耀武当时就跟身边人嘀咕：跑掉的那个参谋长，以后绝对是个大麻烦。
从那以后，王耀武就落下了个病根，只要是关于粟裕的情报，他都要拿放大镜看。
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抗日战争爆发，大家暂时不打了，一致对外。
王耀武那是真猛，万家岭、上高会战，硬是把74军打成了“抗日铁军”，成了老蒋的心尖尖。
粟裕呢，在苏中也是打得风生水起。
这俩人虽然没见面，但就像两个高段位的棋手，隔着大半个中国，都在暗暗盯着对方。
王耀武在重庆看地图，粟裕在芦苇荡里看报纸，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神交”吧。
真正的硬碰硬，是在1946年的山东。
这时候王耀武坐镇济南，那是妥妥的封疆大吏，手里全是美式装备，空军随时支援。
按理说，这就是个满级号打新手村的局。
但王耀武心里虚啊，他太清楚对面坐镇的是谁了，那个当年的“漏网之鱼”，现在已经变成了吃人的老虎。
莱芜战役，这绝对是教科书级别的心理战。
王耀武其实已经嗅到了危险，他看穿了粟裕是在围点打援，拼了命地给前线发电报，让李仙洲那几万人赶紧撤。
如果李仙洲听他的，这几万人真能跑掉。
坏就坏在国民党那个奇葩的指挥系统上。
南京那位“微操大师”蒋介石，非要越级指挥，一道道手令硬是把李仙洲按在了包围圈里。
结果呢？
短短三天，五六万人被粟裕包了饺子。
消息传到济南，王耀武气得把杯子都摔了，吼出了那句名言：“就是五万头猪，共军抓三天也抓不完啊！”
这话听着好笑，其实背后全是绝望，他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和那个烂透了的指挥系统。
再后来的孟良崮，王耀武的起家部队整编74师被全歼，张灵甫被打死，这时候王耀武的心气儿其实已经散了。
到了1948年济南战役，粟裕那是杀鸡用牛刀，30万大军围城。
王耀武看得很明白，这仗没法打，想弃城保命，结果被老蒋一顿臭骂，逼着他死守。
城破那天，王耀武没想杀身成仁，他求生欲极强，化装成小商人想跑。
这哥们儿也是绝，为了装得像，还专门穿了旧衣服。
但他百密一疏，栽在了一卷雪白的手纸上。
在寿光的一个卡点，民兵看他上完厕所，掏出一张又白又软的高级进口手纸擦屁股。
你想啊，那年头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谁见过这玩意儿？
民兵立马就把他扣了。
这事儿说起来挺黑色幽默的，一个叱咤风云的大将军，没死在枪林弹雨里，却因为改不掉资产阶级的坏习惯，把自己送进去了。
进了功德林战犯管理所，王耀武一开始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毕竟杀了那么多解放军，这笔账怎么算都是个死。
谁知道毛主席说了句：“功是功，过是过。”
就这六个字，把他那条命捡回来了。
在里面蹲了十年，王耀武是真的服气了。
他发现共产党这帮人，那是真不一样，不搞虐待，还给治病。
到了抗美援朝的时候，他还主动带着战犯们给志愿军炒面粉。
这种转变，不是装出来的，是真被感化了。
所以1959年他出来要见粟裕，真不是为了叙旧，更不是为了挑衅，就是想给自己这半辈子的恩怨画个句号。
后来在上海，这俩人终于见着了。
没有什么剑拔弩张，就像两个退休大爷在弄堂口聊天。
粟裕也没摆架子，拉着他的手说：“过去的事不提了，咱们现在都在一条船上。”
曾经恨不得把对方掐死的两个人，最后却能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这大概就是历史最迷人的地方。
王耀武后来一直活到1968年，病逝的时候64岁。
粟裕专门托人送了花圈。
这段往事，现在翻出来看，还是觉的挺有意思。
它不光是两个军人的恩怨，更是那个大时代的缩影。
当硝烟散去，你会发现，所谓的宿敌，其实往往是最懂你的那个人。
参考资料：
粟裕，《粟裕战争回忆录》，解放军出版社，198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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