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苒脚步未停,只从鼻腔里溢出一声极淡的,“不在意。”
“我在警局交代过你把事情处理好,你全当耳旁风,现在舆论闹大了,网上那些人都在骂沈芙,还有人肉她住址的,现在她家也不敢回,手机也不敢看,前几天还差点割腕自杀。”
听着傅清晏明显责备的语气,她这才偏过头,目光落在沈芙的手腕上。
不过是一道浅浅的伤痕,颜色淡得像被指甲轻轻划了一下,别说见血见骨,连结痂的厚度都不够。
沈芙被她的目光吓得瑟缩了一下,怯怯开口。
“傅先生,是我活该,不怪傅太太的。这三天你为了我,动用了多少人脉找最好的皮肤科医生,又请了心理专家陪着我,现在我已经不疼了,真的。”
温苒被点醒,心底酸涩。
她中毒昏迷在医院躺了三天,傅清晏一次都没露面,原来是为了给沈芙这么一道连皮都没破的伤,请遍港城名医。
她忽然笑了,笑声讥讽。
“可惜。沈芙要是真死了,我一定放串鞭炮庆祝,开心都来不及。”
“温苒!”
傅清晏猛地站起来,眉间隐隐有怒意,周身的气压低得能把人碾碎。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是傅家的女主人,首要职责就是保全傅家颜面!现在沈芙因为你被推上风口浪尖,傅家的名声都被你搅得一塌糊涂,你必须受罚,去祠堂罚跪一晚!”
话音刚落,两个穿着黑衣的男人从门外进来,一左一右架住了她的胳膊。
温苒拼命挣扎,“傅清晏,我们已经离婚了,什么狗屁规矩,和我有什么关系!”
傅清晏背过身,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把她带下去,没我的命令,不准放出来。”
傅家的祠堂在别墅最深处,终年不见阳光。
一排排摆放整齐的牌位和空气中弥漫着檀香和灰尘混合的味道,令人窒息。
温苒被推进去,刺骨的寒意,从尾椎骨一路窜到头顶。
她的身体瞬间僵住,双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自父母车祸去世,她格外害怕黑暗封闭的空间,患上了幽闭恐惧症。
“开门!放我出去!傅清晏!”
她扑到门边,用力拍打着木门,手掌很快就拍得通红发麻。
“有人吗?开门啊!”
外面静悄悄的,只有她自己的呼喊声在祠堂里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力气耗尽,只能蜷缩起身体,牙齿控制不住地打颤。
意识朦胧之际,她好像看到了父母,他们站在婚礼殿堂的入口,眉头皱得紧紧的。
“苒苒,傅清晏这孩子性子太冷,眼里没有烟火气,不是能和你过日子的良配。”
爸爸握住她的手,语气里满是担忧,“联姻的事,你再好好考虑几天。”
那时候的她,满心都是对未来的憧憬。
她笑着摇头。
“爸妈,你们放心,清晏只是慢热,我一定能把他这块冰焐热的,我会幸福的。”
画面突然破碎,像被风吹散的雾气。
温苒的眼泪无声地砸在冰冷的手背上,嘴里喃喃着,“爸妈,我错了,我当初应该听你们的,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嫁给傅清晏了……”
就在她意识快要彻底沉下去的时候,忽然有人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
“温苒,温苒?”
是傅清晏。
他的语气怎么会有一丝担忧。
是听错了吗?
温苒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傅清晏竟然真的坐在床边,平日里总是冷淡的眉眼,此刻竟染着几分她从未见过的倦色。
“你醒了。”
他伸手想去探她的额头,却在半空顿了顿收了回去。
“医生说你身子虚加上惊吓过度,发了高烧,需要静养。”
温苒盯着傅清晏的脸,方才梦境中的画面又涌了上来。
她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喉间干得发疼。
傅清晏给她倒了杯水,她才哑着嗓音问,“今天几号?”
“9号。”
他随口答道,见她脸色骤然惨白,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
“是……你父母的忌日。”
温苒泪猛地落下。
怪不得她梦到父母。
他们在下面是不是知道自己过得不好,才放不下心来找她。
“我想请人来做场法事给我爸妈超度,希望他们在下面能过得好些,别再为我操心了。”
傅清晏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底某处忽然被蛰了一下,愧疚如潮水般漫上来。
他低声应道,“好,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提。”
温苒没再说话,别过脸看向窗外。
她不指望他帮忙,别再添堵就好。
床边手机震动两下,律师发消息提醒她离婚证下来了。
她果断买了张下周去国外的机票,想着处理完父母的一切就彻底摆脱这个伤心地。
法事当天,温苒穿着一身素黑的衣裙出席。
案台上摆着父母的灵位和骨灰,法师站了一排。
她正闭眼对着灵位轻声诉说近况,身后忽然沈芙娇弱的嗓音。
“傅先生,这里阴森森的,我有点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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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苒睁眼,只见傅清晏扶着沈芙走了进来。
沈芙穿着一身浅粉色的连衣裙,与佛堂的肃穆格格不入。
她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傅清晏,这里是我父母的法事现场,让她滚。”
“沈芙这几天情绪一直不稳定,昨天又说要自杀,我实在放心不下。”
傅清晏皱了皱眉,语气纵容,“她只是在旁边待着,不会打扰到你父母。”
“她站在这就让人觉得脏。”
说完这句,温苒没理会两人,示意法师可以开始了。
今天是父母的忌日,她不想闹什么幺蛾子打扰二老清净。
法器声响起来,法师们开始诵经。
温苒跪坐在蒲团上,目光落在案台旁的大屏幕上。
那里本该循环播放父母生前的照片,是傅清晏特地从回温家带来的。
可下一秒,屏幕上的画面让她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屏幕上不是父母的笑脸,而是傅清晏和沈芙的亲密视频。
画面里,两人在酒店的大床上纠缠,沈芙的娇喘和傅清晏的低吟清晰地传出来,尺度大得不堪入目。
佛堂里的诵经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惊呆了,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温苒身上。
“啊!”沈芙尖叫一声,捂住脸躲到傅清晏怀里,“怎么会这样,是谁故意的?傅先生,你快去关掉!”
温苒猛地站起来,浑身气得都在发抖。
傅清晏再混蛋,也不会在她父母的法事上做这种事。
“是你做的。”
温苒冲过去,一把揪住沈芙的头发,用力将她的头往案台的方向按,“你敢在我父母的灵前撒野,给我跪下道歉!”
“疼!傅先生,救我!”
沈芙疼得眼泪直流,拼命挣扎。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温苒,放开她!”
傅清晏脸色铁青,伸手去掰温苒的手。
“有什么事别在这里闹,给你父母留点体面!”
“体面?”
温苒仰头看着傅清晏,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把这种脏东西放到我父母的法事上,你跟我说体面,傅清晏,你是不是瞎了!”
傅清晏被她眼底的绝望刺得心口一紧,可看着怀里哭得发抖的沈芙,还是硬起心肠伸手抄起案台上父母的骨灰盒。
“我再说最后一遍,放开她。否则,我现在就把你父母的骨灰砸了。”
傅清晏的手指就按在盖子上,仿佛下一秒就要摔下去。
温苒的身体瞬间僵住,红着眼死死地盯着他。
“傅清晏,你敢动一下试试。你要是敢砸,我今天就把她拉去沉海,让她给我爸妈陪葬!”
她的眼神太过决绝,傅清晏竟一时不敢动作,只是面无表情地与她对峙。
就在这时,沈芙突然狠狠一口咬在温苒的手上。
温苒吃痛,手不自觉地松了开。
沈芙用力推开温苒,跌跌撞撞地往傅清晏那边跑。
“傅先生,救我!”
她目标明确撞在傅清晏的胳膊上。
傅清晏手里的骨灰盒“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盖子摔开,白色的骨灰瞬间撒了一地,被穿堂风卷得四处都是。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温苒看着地上散落的骨灰,瞳孔猛地收缩。
她慢慢蹲下身,指尖颤抖地去碰那些骨灰,眼泪砸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爸……妈……”
她声音轻得像耳语,下一秒,突然爆发出来,疯了似得扑过去摁住沈芙的头贴在地上。
“把我爸妈的骨灰装回去!装回去,就算你用舌头舔也要给我舔干净!”
刺鼻的骨灰钻进沈芙口鼻,她咳得撕心裂肺。
“放开我!好脏!好恶心!”
沈芙拼命扭动身体,泪水糊了一脸,狼狈不堪。
“温苒你疯了!快松手!”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沈芙的脸瞬间肿起老高,嘴角有血丝溢出。?
温苒的声音冰冷至极。
“再说一句脏试试?”
她死死拽着沈芙的头发,迫使她的脸贴着骨灰,“给我捡起来!一点都不能剩!不管你用什么都要把我爸妈的骨灰装回去!”
“温苒,你住手!”
傅清晏目攥紧拳头,却犹豫着没上前。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温苒,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小兽,眼底只剩绝望和悲凉。?
可温苒充耳不闻,一下又一下摁着沈芙的脑袋往地上撞。
直到后脑传来一阵剧烈的钝痛,粘稠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头顶往下流。
回头,一片血红中傅清晏站后面,手里攥着从法师那里抢来的法器,上面还沾着她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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