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南方周末》献词:被过度阐释的世界,还有断裂处连接我们

文/姜诗华

先于光抵达的,是光欲言又止的形状。 那些被暗哑带走的,往往重新回到自身的低语之中。 如同此刻,我坐在尚未命名的年份边缘,触摸到纸页内部的地质运动——某个修辞在岩层下翻身,某段被反复擦拭的沉默正结晶为新的矿脉。献词穿过排字工人的指纹,穿过油墨未干的峡谷,最终停泊在早餐桌与报纸相触的刹那。在这个被过度阐释的世界,它依然坚持用断裂处连接我们。如同南周今年的献词:看似寓意连绵,却也读罢怅然。

有些年份,历史在尖叫;有些,历史在耳语。而此刻的献词,属于耳语正在涨潮的年代。今天的世界,从来不缺乏宏伟的纪念碑,却缺乏真实丈量人间的指纹:譬如地铁站台上瞬间僵硬的肩膀,产房外被攥皱的化验单,直播间里突然失声的主播,田埂边测量倒影的无人机。它将自己拆解成无数镜面碎片,让每个读者在擦拭晨雾时,都触到时代不规则的切面。那些未能说出的,在段落间距里生根,比铅字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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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以为献词是星图,为我们标记风暴的位置。如今才懂得,它本身就是缓慢移动的风暴眼。在叙事纷纷坍塌的广场,它选择成为回声测量员,用倾听的弧度重新测绘真实的地平线。当所有的喉舌都在争夺话筒,它退后半步,为那些悬在空中的问题保留降落伞。这是告别的艺术:不挥别过去,而是让过去终于松开紧握明天的拳头。

没有一部词典能收容我们经历的炽热与寒颤。但总需要有些句子,如古老的摆渡人,在意义的断流处撑开朽坏的船。献词知道自己是易碎品——比新年焰火更短暂,比薄霜更易消散。也正因如此,它必须被书写得如同遗言般诚恳,如同摇篮曲般坚韧。它说:记住,记录,但不要被纪念碑压垮。继续爱具体的水滴,哪怕洪流正篡改所有河道。

合上报纸时,我听见纸页深处传来潮汐声——不是告别,是千百种口音在轻声校正同一种共鸣。献词从未承诺黎明,它只是固执地提醒:在黑暗最稠密时,仍有未署名的光,在练习签名。南周的献词看似不再执着的呐喊,而化身温柔的说教,戴着脚镣跳舞的舞姿,在这里,能读懂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