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1日晚间，北京市朝阳区一土致知学校发布“紧急说明”。文件中讲述了学校目前现状，需要时间推进债务重组，解决资金和欠薪问题，计划从次日开始“放冬假”，一直放到明年1月5日。
然而几天后，许多家长接到了朝阳区教委的电话：学校的办学资质将于12月31日到期，且不再续期，因为不存在复课的可能性。这无疑那些还在盘算着孩子1月5日返校的家长们，顿时愣住了，数百名孩子瞬间陷入了失学状态。截至12月25日，家长们自发组建的维权微信群中已有超110户家庭加入，他们的孩子主要集中在小学。
这一切要从2016年说起，李一诺和丈夫申华章创办一土学校的时候，教育圈里着实热闹了一阵！
那时的李一诺，身上缀满了标签：清华才女、麦肯锡全球合伙人、盖茨基金会中国首席代表，还是个拥有百万粉丝的公众号主理人。她与科学家颜宁并肩登上《人物》封面的那张照片，至今仍被许多人视为独立女性的典范。
说起来，这对夫妇的履历相当漂亮：李一诺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拿下分子生物学博士，转身就成为麦肯锡史上最年轻的全球董事合伙人之一；申华章凭着数学竞赛保送中科大，留学归国后成功创业。可偏偏，他们选择了一个自己全然陌生的领域：教育。
尽管两人都坦诚——对办教育完全是“外行”，但是凭借李一诺的个人影响力，学校起步迅速。
在她发布创校文章后的十几天里，尽管校舍、师资、课程甚至学费都还未确定，已有近800封入学咨询邮件涌来。许多家长最初是她的读者，被其教育理念吸引，愿意将孩子送入这所“创新学校”。
当然一土的理念确实吸引人，它借鉴美国Altschool和可汗实验学校的模式，强调个性化、项目制学习，试图打破传统教育的流水线模式。
尤其是在“民办教育促进法”修订、鼓励社会力量办学的政策背景下，这样的创新学校似乎恰逢其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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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理想落地，首先得有一张“准生证”。
为了这张办学的合法身份，2024年，一土选择了与“致知学校”合并。
这所学校隶属于中科致知国际教育集团，当时已经步履维艰。协议条件是：一土接手运营，申华章出任校长，但条件是他们要与致知共同承担学校此前积累的数千万债务。
现在看来，这步棋走得实在险峻。
李一诺后来在公众号里断断续续拼凑出了事情的另一个版本：合作方以学校现金流为抵押，从多家银行贷出五千多万元，钱却没有流进学校账户，而是转到了关联公司。到了2025年夏天，对方甚至要求配合做“两套账”来套取更多贷款。申华章拒绝了，裂痕就此变成深渊。
今年10月，危机终于全面爆发。
据校方披露，自10月起教职工薪酬全面停发，仅靠法人个人借款勉强维持了9月部分薪资，社保同步断缴。
10月28日，致知方单方面注销门禁、更换密码，将法定代表人申华章及核心管理层强行驱逐出校，学校管理体系陷入瘫痪。
面对这一局面，李一诺选择走到台前。她素颜出现在直播镜头里，头发间已见花白，为了筹钱给老师发工资，几次说到哽咽。
那个曾经在杂志封面上光彩照人的形象，与此刻画面中的她形成了鲜明对比。
只是在这场危机中，最无助的莫过于学生和家长。
临近学期结束，孩子突然没学可上了。学费能不能退已经不那么要紧，要紧的是学籍往哪儿落，接下来的书要去哪儿读！
有些家长试图抱团，想带着整个班级集体转去别的民办学校；教委给出的方案则是分流到公立学校。但无论哪种选择，都难以保证教学连贯性，更别说匹配家长当初选择“创新教育”的期待了。
据一位早先将孩子从一土转回公立学校家长透露，除了英语还能跟上，其他科目都得从头补起。“当初不就是想逃离题海战术吗？绕了一圈，孩子反而落下了更多。”
实际上，一土的困境像一面镜子，映照出国内创新教育那些共通的难题。
首先是资质问题。
民办学校资质审批严格，许多创新机构只能通过合作、挂靠等方式获得“合法身份”，可权责的纠缠往往就此开始。一旦合作方出现问题，办学便可能戛然而止。
其次是小班教学、个性化课程、高素质老师，每一样都是成本。
每年二三十万的学费听起来不菲，可要维持这样的运营，账上的钱总是紧巴巴的。经济稍一波动，家长的学费就会变得迟疑，现金流说断就断。
但最根本的矛盾，或许在于“证明”二字。
创新教育谈的是能力，是素养，是长远的发展，可家长今天就想知道：我的孩子学到了什么？你怎么证明他学得不错？分数和排名固然机械，可它们看得见、摸得着。项目制学习、探究式报告固然美好，可它们的价值，需要太多耐心和信任去等待验证。
一土的故事走到这里，后续仍未完待续。债务重组、家长维权、学生分流，这些琐碎而沉重的事务，让那个最初关于美好教育的想象，似乎已退到了很远的地方......
来源 | 留学生日报、南方周末、玖宫不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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